尾声1

    1

    1995夏,原城。

    原城土地一片贫瘠,徐泽衍却捧着金饭碗吃饭。

    受益于徐泽衍的庇护,林野火过的一直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不过他们之间,既不是父子,也不是兄弟。

    这一段寄生的关系,始终是林野火心中难堪的疤。

    认识徐泽衍那一年,林野火十岁,那并不是一个普通孩子的十岁。

    林沥带着不知道父亲是谁的林野火再婚,嫁给一个比她大了三十岁的男人,婚礼之后,徐泽衍原本会成为他的大哥。

    那一日,林野火被打扮得如同瓷娃娃,白色小礼服、小皮鞋,他见林沥挽着一个满脸褶子的男人,笑容美丽又虚假。

    林野火被安排在贵宾席,不敢说话,他觉得非常累,低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林野火抬起头,看到了一个男人。

    年纪比他大,长得比他好看,侧头看了他一眼,问他:“你是林沥的儿子?”

    林野火不回答。

    “不说话?”他凑近,轻声说,“徐振今天会死,你知道吗?”

    他果然看到林野火瞪大了眼睛——今天和林沥结婚的人就叫徐振,林野火不了解这个人,但听大人说,他是一个在这座城里谁都不敢惹的大人物。

    这时,一声枪响,人群中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声。

    紧接着,枪声音响起,礼堂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

    林野火站起身,看到林沥穿着白色婚纱在混乱中抱着脑袋尖叫,忽然她被旁边穿着西装的男人拽过去,她挥舞着双手,“砰”的一声,一朵红色的血花在她的胸口绽放。

    她今天的妆容很浓艳,林野火看见她的瞳孔急剧地收缩,像是秋天的一片落叶,跌落到了地上。

    徐振利用林沥挡完枪,随即像是扔一块破抹布般,将她扔到了一旁。

    林野火还没来得及冲过去,不知被谁拎住了衣领,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手帕捂上他的鼻子。

    林野火闻到了沉香的香味,落入一个怀抱中,失去了意识。

    婚礼成了杀戮现场,那一日,林野火失去了母亲,徐泽衍除掉了掌权的父亲。

    之后,徐泽衍成了原城新的掌权人。

    林野火被徐泽衍扔去了南鸣寺,让寺里按照太子般的待遇养着,一养就是十年。

    在林野火的认知里,徐泽衍或许都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

    可是,林野火每年生日都能收到徐泽衍的礼物,手表、汽车、宝石……都是些价值不菲的东西。

    林野火最喜欢的是一把镶嵌着宝石的匕首,也不知道徐泽衍从哪儿弄来的,削铁如泥,十分好用。

    林野火想象过,当这把匕首某天割开徐泽衍的脖子时,那副画面一定很美。

    原家在举行派对,庆祝徐泽衍三十岁的生日,林野火没有过去。

    下午的时候,寺庙的人给林野火打电话,说:“徐先生过来了。”

    在草原上骑马奔跑的林野火,将缰绳一勒,掉头朝着南鸣寺奔去——这匹野马是他去年去山林打猎驯服的,目前是他的宠物。

    黑色汽车在南鸣寺门口停下,车门打开,一双棕色的皮鞋踩在地上,立刻便有人撑伞迎了上去。

    徐泽衍摆了下手,撑伞的人会意,退到了一旁,目送着他走进寺院大门。

    山中刚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和青苔的味道。

    徐泽衍握住一串沉香手串,走过九百九十九节青石阶上,站在高高的寺庙塔楼上,望着西北方向。

    南鸣寺的钟声久久回响。

    没多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至近。

    马背上的少年穿着黑色衣裤,染着一头张扬的银发,笑容分外张扬。

    林野火骑着马,绕近路,来到了寺院后方,远远就看到内院一道挺拔的男人身影。

    院子门口站着两个保安,院内不许马进去。

    林野火跳下马,嚼着口香糖,马丁靴砸地有声,表情慵懒地往前走。

    保安拦下林野火,按照惯例,想对他进行搜身。

    林野火做了个夸张的手势,后退了一大步,掏出一把镶嵌着玛瑙的匕首,随手扔给了保安:“我不喜欢被男人摸。”

    林野火进了门,在徐泽衍面前停住,闻到了檀香的气味——他最讨厌的味道,总让他联系到林沥被杀那天。

    可徐泽衍让自己在这儿闻了十年的檀香味,所以林野火对他的恨,只增不减。

    林野火扫了一眼他手中的沉香手串,嘲讽道:“原城叱咤风云的恶人,又在装吃斋念佛了?”

    徐泽衍也不介意,看了一眼旁边的文助理。

    文助理点点头,将一份文件恭敬地递给林野火:“这是徐先生给您的合同。”

    林野火接过合同,看了一眼,随即笑了一声。

    林野火亲吻了一口合同,将它揉成一团,擦着徐泽衍的脸颊扔进了后面的垃圾桶。

    *

    文助理见林野火如此无理,欲上前,被徐泽衍一个眼神制止了。

    林野火脸上挂着肆意的笑,打算离开,被徐泽衍清冷的声音叫住:“等等。”

    林野火转过身来,笑了笑,语气没得商量:“怎么,迫不及待想要我报恩了?”

    徐泽衍不与他多说,把手中的沉香手串递向他,目光从他左耳上那颗亮闪闪的钻石耳钉,移到了他一双晶亮的丹凤眼上:“小野,帮我办件事。”

    林野火睨了眼那串沉香手串——

    原城无人不知,徐泽衍这串珠子等同于免死金牌,谁拿了这串珠子,在这儿甚至外城,都没人敢动他一根毫毛。

    林野火轻笑一声:“又想做大做强你的产业了,这次想杀谁?是隔壁宜城的老大,还是你的情敌老二……

    徐泽衍眼神没有变化,声音依旧很淡:“帮我找个人。”

    林野火这次觉得更好玩了,反问道:“在这儿还有你找不到的人?你这教父也别当了,直接让贤吧。”

    徐泽衍沉吟了一阵,倒是回答得很坦荡:“找不到,我找了十年,一无所获。”

    林野火皱眉,正色道:“你想找谁?叫什么?”

    徐泽衍盯着他,缓慢地开口:“我母亲。”

    林野火的脸色顿时一变,望着徐泽衍,眼睛眯了起来。

    徐泽衍的母亲,十年前被徐振当作礼物送给了一位大人物,从此失踪。

    这件事一直是徐泽衍心中的结,所以十年前,他策划杀死了徐振——那个残暴的男人。

    回忆已经不再重要了,徐振拥有的一切,现在已经到了徐泽衍的手里。

    林野火看着他,脸色一变,随即冷笑:“徐泽衍,你还知道找你母亲,那我母亲呢,十年前,你杀了她,这个仇我可没忘。”

    “那是个意外。”徐泽衍说,“杀她不是计划中的一环。”

    “徐振固然罪不可赦,可我妈终究是因你而死!”

    “小野,我们没必要再为此事争吵。”

    两个人关于这件事的争吵,不计其数。

    徐泽衍沉默一阵,道:“小野,这件事你办好了,我放你走。”

    林野火紧紧闭上眼睛,自嘲道:“你也知道,让我坐了十年牢?”

    林野火在南鸣寺的十年,的确是被徐泽衍“囚禁”的十年,当年徐泽衍夺权的事闹得很大,他清退了不少徐振的势力。

    可是没有人知道,这些都是徐泽衍设的局,这个人伪装的能力,令人咋舌。

    林野火眉头皱得更紧:“你说话算话。”

    “在这件事没办妥前,我依然会派人监视你。”

    “办好后呢?”

    “你可以永远地离开原城,自由地生活,我保证不打扰你。”

    徐泽衍见林野火沉默,目光停留在沉香手串上,又道:“我母亲信佛,这串珠子,原本是她想送给我的。”

    “我去找她时,她只留下了这串手串,人失踪了。后来,我才查到,是徐振骗了她,把她送出了国。”

    林野火终于接过了这串手串,在手中观察一阵,指腹摩挲着内侧的“琼裕”二字。

    林野火抬起头,不相信地盯着徐泽衍:“我凭什么相信你。”

    原城处于边境的三不管地带,这些地带以盛产矿石闻名,盘踞在此地的力量,多不胜数,常年有冲突。

    徐振当年就是靠灰色产业起家的,过程和手段相当肮脏。

    在这座城里,林野火最不待见的就是徐泽衍——这个一脸温和谦逊,实际上坏事干尽的斯文败类。

    要见到光明,必须走进黑暗。

    见证着这座城市野蛮发展的徐泽衍,不会单纯地以为母亲会在某个地方旅游。

    十年时间,沧海桑田。

    不管母亲发生了什么事,徐泽衍只希望她还活着,能带她回家。

    徐泽衍的唇线往上弯着:“你当然可以怀疑我,但你要明白,在原城办事只有一条捷径。”

    林野火听见这句话,哈哈笑起来:“找你,是吗?你那么有用就不会来找我了,你是怕暴露你的势力吧,我不是你们公司的人,办事当然方便点。”

    原琼话没有接话,林野火是个通透的人,很多事都不需要他提点,他也没打算瞒着,“嗯”了一声。

    “小野,别固执,除了答应我你别无选择。”

    徐泽衍办事一直有手段,能拿捏人心。

    2

    林野火贴近徐泽衍,与他说话:“我还有一个要求,事成之后,我需要一笔钱,重新生活。”

    在南鸣寺的十年,徐泽衍给予了林野火富足的生活和昂贵的礼物,却从未给过他能够在外面使用的钱,给他的卡也是空卡。

    林野火现在是个穷光蛋,去了外面的世界,他还没想好要怎么生存,能够拿到一笔钱备用是最好的。

    徐泽衍从西装里拿出一张支票,又取下口袋里那支私人签字笔,亲切而善意地递给他:“具体的数字你定。”

    徐泽衍的慷慨,让林野火的接过支票和笔的动作顿了一下,忍不住问:“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不多。”徐泽衍微笑,“只够我们花几辈子。”

    林野火点点头,随即在填写数字的地方,又多加了几个零,填完递给他,说:“你这张支票,没诓我吧?”

    徐泽衍没看支票,将它递给文助理:“阿文,打预付款。”

    林野火听完,把那串沉香手串戴上手腕,咧嘴笑了。

    交易达成,林野火住进了原家老宅。

    老宅沉寂得像是一座古坟,徐泽衍是那种喜欢安静到变态的人,家里的佣人走路,都得踮起脚尖。

    管家和仆人服侍了徐泽衍多年,林野火住进来,吃穿用度一律和徐泽衍一样,林野火享受着这种生活。

    徐泽衍忙于工作,白天不断外出,夜晚书房的灯亮了整晚。

    不知道徐泽衍整天忙什么,同什么人打交道,有没有杀人放火。

    自徐泽衍的忙碌中,林野火没接到任务,偷得清闲。

    他把野马养在了原家马厩,来了兴致就带着露营的装备去马场骑马,跑累了就睡在草地上的夕阳下,睡累了就支起帐篷,看星星。

    一天晚上,徐泽衍开着车,来草地找他,说:“小野,跟我回去。”

    林野火并没有拒绝,指着天空,只是说:“看完流星。”

    徐泽衍没应话,他站在车前,点燃了一根烟,看上去有倦态,眼睛却十分隼利锋锐。

    林野火笑了一声,保持沉默。

    当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天空时,林野火的眼睛变得明亮,抬头看着,有说不出的愉快。

    可怜的徐泽衍,都不懂得欣赏。

    徐泽衍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流星结束了,他还没有讲完废话。

    林野火看了他一眼,从草地上扯了根野草叼着,没有着急,只是无聊地等着。

    徐泽衍若无其事地把手机放进口袋,他看着林野火,随即微笑:“走吧,你的马,文叔会叫人牵回去。”

    徐泽衍知道,林野火不喜欢别人骑他的马。

    林野火的确累了,由着他安排。

    徐泽衍开车载着林野火回老宅,他问:“小野,成先生的教学可满意?”

    这人说话总是带着一股穷酸味,林野火嗤之以鼻,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眼皮子懒懒地掀了掀,打了个呵欠:“你指哪方面?”

    严格来说,成轲是位厉害的人物,他是徐泽衍请来教导林野火的,退休前曾经是某个总统的老师。

    林野火接受的教育和训练,都是顶尖的。

    徐泽衍反问他:“你哪方面学的最好。”

    “难以奉告。”林野火凑近他,微笑,“我是个天才,全方面的。”

    徐泽衍点点头。

    “记住,离开了原城,我无法再庇护你。”

    林野火哧笑一声,他一直生活在豺狼的领地,脾气也格外古怪,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只有骑着马在野外奔跑时,他才觉得快乐。

    徐泽衍全然不知他的另一面是什么模样。

    徐泽衍说:“一个月后,你去北原市。”

    “杀人吗?”

    “不,去体验外面的世界。”

    “我以为你会直接叫我杀人,找你母亲。”

    “你要包装自己,还有,你在原城干的那些英雄事,在北原市,人家不会放过你。”

    林野火手指在左手的沉香手串上游走,突然笑了——他以为能瞒过徐泽衍。

    林野火装作很诧异:“我搞砸你那么多单生意,你怎么不生气?”

    徐泽衍:“让我生气的人很多,小野,你把垃圾打扫得很干净,原城的老百姓都称赞你是正义的清道夫。”

    林野火嬉皮笑脸的:“我没那么正义,我只是为了与你作对。”

    “小野,有件事你绝对要答应我,不要送命,保全自己。”

    “你又演什么戏?”林野火沉下脸,“装模作样,恶心我?”

    林野火看着徐泽衍,在这一瞬间,他忽然看到了徐泽衍眼中深沉的孤独,他移开眼,不想去探究。

    仇人就是仇人,哪怕徐泽衍养了自己十年,恶心就是恶心。

    *

    林野火没想到家中来了客人。

    汽车在老宅门前停下,文叔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见到徐泽衍,向他汇报:“先生,苏家小姐在屋内。”

    “她一个人?”徐泽衍问。

    “是的,先生。”

    徐泽衍点头,请文叔带他去见客,林野火随口问了一句:“是你的联姻对象吗?”

    “还没确定,族长们定了几个适婚女子,目前还在商议中。”

    “你喜欢屋里这个姓苏的?”

    “公司内部不稳定,我需要一个权贵家庭帮忙稳定局面。”

    林野火微笑:“我跟你一起去。”

    林野火维持着脸上的微笑,见到了那位权贵家庭出生的苏小姐,苏小姐友善地笑道:“你好,我是苏楚莉。”

    徐泽衍笑容温和,他同她介绍道:“这是小野,我是他大哥。”

    徐泽衍的认真让林野火想笑,苏楚莉用一种疑惑的目光打量着林野火,她可能在想,徐泽衍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

    林野火玩着那把玛瑙匕首,听着苏楚莉和徐泽衍黏乎乎地喝咖啡、说话。

    突然,徐泽衍的电话响起,他走开去接电话。

    林野火笑着说:“姐姐想不想参观一下我们家?”

    “啊,方便吗?”苏楚莉问。

    “姐姐和我们以后是一家人,有什么方不方便的。”

    林野火轻笑一声,转身就走,苏楚莉犹豫了一下,被他的话取悦,跟了上去。

    林野火领着苏楚莉来到了老宅的后花园,花园里绽放着不同颜色的月季和朱顶红,绚烂又浪漫。

    “小野,不是参观吗?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她好奇地问。

    “赏花。”

    苏楚莉皱眉:“晚上有什么花可赏……你、你干什么?”

    苏楚莉的手机被林野火灵活地夺到了手里,她警觉地往后退了一步,盯着他。

    林野火将匕首在手上甩着,笑起来:“晚上当然有花可赏,当月光洒在人身上时,用匕首割开人的脖子,血花在月光下绽放的瞬间实在太美了。”

    苏楚莉吓白了脸。

    “你、你大哥还在屋里,我没得罪过你,你为什么……你怎么敢?我、我是苏家的大小姐,你敢……”

    “大哥?”林野火笑得更大声,继续上前,“你见过谁家的大哥杀了弟弟的母亲的,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我比谁都想他死。”

    苏楚莉已经退到了一处灯光昏暗的湖边,她声音颤抖:“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跟徐先生的恩怨,何、何必牵扯到我?”

    林野火将匕首贴到了苏楚莉的脸颊上,轻声道:“你不是他的联姻对象吗?你既然喜欢他,就能替他死呀。”

    苏楚莉的瞳孔急剧地收缩,像只无处可逃的小动物,她快速地摇头:“不,我不想死,我不想……”

    “如果你今晚……非死不可呢?”林野火的刀尖抵上她的脖子,突然往前一送,一颗血珠冒了出来。

    苏楚莉痛得尖叫了一声,转过身想跑,一下扑进了湖里。

    林野火安静地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她,把她的手机扔到了一旁。

    徐泽衍正在寻人,闻声赶了过来:“怎么回事?来人!”

    有保镖马上跑了过来,见到在湖中扑腾的苏楚莉,飞快地跳了下去。

    林野火转身就走,徐泽衍叫住他:“站住。”

    林野火转过身,微笑道:“我只是好心帮你测试她爱不爱你,很遗憾,她好像没有通过。”

    “你对她说了什么?”徐泽衍生气了。

    “啊,没说什么,一些很常见的恐吓,我以前同你玩过的。”

    徐泽衍抿着唇,很久没有说话。

    此时,苏楚莉被人救了上来,她裹在一张毯子里,整个人不停地发抖,指着林野火,哆嗦道:“魔鬼,你这个魔鬼……”

    苏楚莉被保镖抱进了屋子里,魔鬼被打入了“地牢”。

    林野火枕着双手,两条长腿交叠,躺在地下室的一块破板子上,听着门外的对话。

    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愤怒地说:“徐泽衍,你把他交出来,我要剐了他的皮!我女儿长这么大,就没受过这种委屈,这件事你一定得给我个交代。”

    然后,是苏楚莉尖锐的哭声,文叔他们道歉的声音。

    林野火唇勾了勾,看着结满蜘蛛网的天花板,一直在等着徐泽衍的声音,他很好奇,徐泽衍会说什么、做什么。

    长久的沉默后,林野火突然听到了一道刺耳的枪声。

    林野火的笑容僵在脸上,几乎是在听到这道枪声的瞬间,一下坐了起来——M9,徐泽衍用来防身的贴身手/枪。

    不管徐泽衍是拿它对谁开了枪,对林野火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此事毕竟是因他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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