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旨

    简公公随唐元宗回道承恩宫后,立马开始着笔书写圣旨。这道圣旨是必须要下的。并且要下得人尽皆知。当李北玉来到承恩宫门口时,这道圣旨其实就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他们猜到了李北玉一定会来。毕竟这一切都瞒了她太久,等她开始窥见一点事情的原委时,最先看到的就是关墨的死亡。

    关墨一案本就是一桩悬案,刑部那边其实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正是摸棱两可的案情一定会引发北玉的怀疑和抗议。

    但是没有人能够阻止这场闹剧,如果不是关墨和叶千宇触碰到了那个人的底线,也不会到了这般境地……

    所以现在,唐元宗能做的,就是利用这个反过来保护北玉。他想过,如果事情真的到了这般地步,那么他便不能再让北玉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他要将北玉先藏起来,然后一点点地抹掉她的踪迹。

    最后像关墨在不久前和他说的那样,将北玉送出宫去,给北玉一条生路,给她一条通往自由的路。因为那不仅是北玉的愿望,更是关墨的愿望。

    但是事情也并不完全像他们所想的那样,他们以为北玉会在简公公即将带着绝杀令出宫的时候来拦,甚至是抢夺绝杀令以阻止行刑。这样的话他拦下李北玉既可以混淆视听,又可以给李北玉下圣旨将她□□在宫内。

    但是李北玉选择跪在雪地里求情。他便没有理由罚她。将近四个时辰,薄暮的早晨寒气逼人,李北玉本就是个千娇万宠的孩子,哪里经得起这般折磨。他没有办法,于是又下令杖责北玉的贴身侍女秋霜,想逼她回宫。奈何她还是不死心。

    最后昏迷后,那太医来给北玉检查了好几次身子,一直在承恩宫中好生照顾着,可偏偏还是落下了寒症。

    一想到此处,他便想到今日北玉在宫外身着单衣,他便痛心不已。他知道,就是他在那里也是拦不住她的。但是寒症加剧,日后必定会有疼痛缠身。

    幸好最后北玉在永乐宫闹了这么一出,圣旨总算能下得去。到时候北玉在宫内,也方便疗养……

    临安宫其实离永乐宫不过一墙之隔。但是北玉却走得很慢,走了很久。

    记忆一旦被勾起,便绵绵不绝。她还记得自己以前第一次从永乐宫搬出来时,自己因为害怕自己一个人睡觉,就抱着小被子含着眼泪偷偷跑了回来。

    结果看到秋霜和关墨都在宫门口偷偷望这边张望,看到哭哭啼啼的自己后两人在宫门口大笑。

    她还记得临安宫是她自己取的名字。临安,临安,意为靠近令人安心的东西。

    临安宫一直挨着永乐宫,北玉也就一直和关墨靠得很近。当关墨离开了,永乐宫中再无能让北玉感到安心的那个人,北玉也就没了依靠,便再无临安一说。

    不远处,宫门口探出了几个脑袋,是几个比北玉还小的女孩子,她们远远看见北玉便激动得从宫门冲了出来。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叫着公主,连忙上前来扶她。

    这几个孩子是关墨两年前为北玉挑的侍女,听秋霜讲过,这几个孩子都是关墨先前在人贩子手上买下来的,早些年托宫外几个心善的婆婆抚养管教着,等有规矩了,能办得成事后就送到宫里来服侍。

    本来临安宫就不大,北玉也不是什么娇贵的公主,向来什么事都是亲力亲为,也不需要什么服侍,临安宫的规矩也没有在宫外教的那般严苛,所以这几个小姑娘倒更像是来陪北玉的一般。

    “公主,您怎么穿这么少!您这样是会冻坏的。我们动作快一些,宫内有炭火。”

    北玉被她们三个小姑娘搀扶着,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突然看向旁边那个个穿粉色棉裙的问道:“糖糖,秋霜在哪儿?”

    糖糖满脸焦急,回道:“公主您放心吧,秋霜姐姐我们在照顾,只是现在还在卧床,无法下床活动而已,陛下派人送药了的,很快就会康复的。”

    北玉跟她们进入宫中,刚刚的其中一个先跑去将提前准备好的衣服拿了出来,北玉在外面吹了有一会儿的风,在加上前几日大雪中的长跪所遗留的一些寒症,让她此时身上冷得不像话,许多地方都隐隐作痛。

    她们熟练地为北玉换上衣服,又重新为北玉梳妆,北玉在宫中适应一会儿了之后,便有人来临安宫宣旨。

    那几个小姑娘不知所措,只知道乖乖跪下,而只有北玉冷静得出奇,简公公一字不差地将刚刚唐明宗对她说的那些话重复了一边,她淡定地起身接过简公公手上的圣旨,简公公提醒道:“公主,以后都不要出宫了,宫中的待遇照旧,只是就不再同往日一般自由了。”

    “多谢简公公。麻烦您了。”北玉浅浅向简公公行了个礼。北玉知道,简公公其实也很疼自己,像唐明宗一样,她也不希望让简公公为难。

    但是她还是不想原谅唐明宗。

    说完,两人便背道而行,临安宫的大门缓缓关上。

    北玉回到宫内却看到那几个小姑娘一脸的无措,她们连忙上前问道:“公主,简公公为什么说您要被终身□□在宫中啊?意思是您永远都出不去了吗?那我们呢?”糖糖年纪最小,十分担心地问。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担心我们?”站在北玉身边那个穿着蓝色袄子的姑娘责问道。

    “我们本就不是能随意出入宫中的人,就是如此,对我们也没有什么影响,只是限制了公主的行动而已。”她紧接着又说道。

    “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永。既然出不了宫,酥酥你们带我去看看秋霜吧。”北玉摸了摸那个蓝色袄子小姑娘的脑袋说道。

    北玉想起那日,秋霜匆匆将她从梦中叫醒,说关墨一案早就已经判了,刑部那边判决关墨和叶千宇叛乱罪,今日辰时在京城独柳树行刑。

    当时秋霜扑通一声跪在自己面前,拉着北玉泪流不止,不停地哀求着北玉:“求求您,您救救娘娘,您救救她……快来不及了。只有您去向陛下求情,只有您说不定能挽救这残局。”

    秋霜几近哽咽,在北玉面前垂着头卑微不已。北玉当时没半点犹豫,抓过床边架子上的衣服自己迅速穿上后拉起地上的秋霜,她目光坚定,对着秋霜说:“我们今日出宫去不知道会经历些什么,但是所有的后果我们都要承担。哪怕什么都没能做到。”

    秋霜仿佛被震撼了一般,马上收拾好了情绪,抹干了脸上的眼泪,站立后对北玉说:“奴婢定誓死追随公主!”

    说完两人便往承恩宫赶,那时天都还是暗的,大风肆无忌惮的刮着,两人远远就看见承恩宫门前的两个将士。理应来说将士是进不了后宫的。两人相视一眼便了然,秋霜提着灯笼毅然向他们走去,北玉在黑暗中躲在秋霜身后。

    “站住,你是什么人,来做什么?”一个将士拦住秋霜。

    秋霜毫不犹豫丢下灯笼便扑向了那人,另一人见状连忙过来拉她,北玉见状,绕过他们便到了宫门前,她连忙打开宫门向宫门冲进去。

    她进到宫内,看见宫内书房的灯还亮着,门口还站着简公公,她立刻跪在门口阶前,大声地喊:“请陛下收回成命!还我母亲一个清白!”

    门口的简公公罕见地白了脸,那两个将士将秋霜押进宫来,站在简公公身旁。简公公看了看嘴角渗血的秋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简公公走入宫中,不知与唐明宗说了些什么,便走了出来,没有回应北玉,先罚了秋霜四十大板,那两个将士便将秋霜拉到宫外,去找行刑工具,不久之后,宫墙外边传出陆陆续续的哭喊声。

    北玉捏紧拳头,仍跪在原地不为所动。

    后来秋霜被打完后,便又被拉进宫来,北玉看不见她背后的上伤势,但是大片的血迹浸透了她半身的衣裙,她双面失神,浑身无力,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

    她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惧当时在如何叫嚣。

    “公主,您该回宫了。”简公公冷漠地提醒北玉。

    那天终究是想想都令北玉后怕。她想去看看秋霜。结果酥酥听完眼神迷离,目光躲闪,北玉见状大概又猜到了什么。

    “公主,您先养好自己的身体,秋霜姐姐吩咐我了的,说等伤势好了之后就来见您。”酥酥有些胆怯地回道。

    北玉脸色冷了下来,她蹲下来拉着酥酥的手,仔细盯着酥酥的眼睛看,酥酥又心虚地不停眨眼。

    “你撒谎了。”北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酥酥下意识的抿嘴,没有回答。

    糖糖和另一个叫糕糕的女孩子有些害怕。北玉又将糖糖拉了过来,也认真的盯着她看,然后问道:“糖糖是怎么照顾秋霜的?秋霜的伤在身上什么位置?现在能不能活动呢?”

    糖糖不知道怎么回答。

    北玉本来几乎平静的心情又掀起了阵阵波澜,她本就不喜别人对她对她有所隐瞒,更何况是身边人。她希望她身边发生了任何事她都能知道,并能为此做些什么。

    酥酥却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站到糖糖的面前,眼里充满了悲伤道:“您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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