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七七只觉喉咙被扼住，魔气正在被人抽走吞噬。
可是怎么会这样？玹穹也没说过魔气会被他人吞噬啊……难不成这人比玹穹还要厉害？
她拼了命想要挣扎，却因重伤未愈而筋疲力尽。
而此时，带她找到地牢的百里云晗也被架在了半空，那张精致的小脸憋得通红，却还不忘转过头来看路七七。
“恩人姐姐……”
“敢带仙族来此，我看你是不想助你父亲恢复灵力了！”
“唰——”
那黑影话音未落，龙纹青铜刃便猛地朝着它劈去。
黑影灵活躲闪，当即又有一团黑气扑向天刀，擦着他的手臂而过，直接将衣袖撕扯下来！
天刀连连后退，露出来的那条手臂鲜血淋淋。
刀灵与主人心绪互通，天刀的疼路七七几乎感同身受，“快跑……天刀……”
但她也明白天刀不会就这么放弃自己逃跑，只得拼命续起灵力与那黑影抗衡。
此刻，路七七想要调动体内所有的灵力，可许久未用，现下竟意外发现自己不再像之前那般灵力枯竭，努力一下甚至可以使用高阶术法！
太好了！幸好她还记得课业所学。
来不及多想，她趁着黑影注意力全在天刀身上，猛地挣脱束缚。
白光骤现，登时晃得人眼前白花花一片，几乎在某刻失去视觉——
就连百里云晗也趁机挣脱出来，虚脱地跌坐在地。
就是现在！
路七七手腕一转，龙纹青铜刃已然到了自己手中，她反手割下一缕小狐狸的头发塞给天刀。
“去找青丘的世子和帝姬帮忙！这边我还能应付！”
天刀顿了一瞬，也只得恨恨咬着牙离开地牢。
那黑影身上的魔气不亚于玹穹，他在此就算是拼了命也还是会被压制着，不如听路七七的跑去搬救兵来得更快。
眼看着天刀消失在视线中，路七七心中踏实几分。
白光已然消失，她扯着百里云晗往身后一挡，龙纹青铜刃横在她身前泛起幽幽的光，巨大的保护罩将她与小狐狸圈在其中。
那黑影似是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竟是我小瞧了你。”
路七七也不知是哪儿来的底气，冷哼道：“你连真身都不敢暴露，只放个影子在此算什么本事？”
黑影却并不着她的道，“对付你们这些垃圾，一个影子足矣。”
他话音未落，又是一股强劲的魔气扑面而来，直直地打在路七七面前的结界上。
她如今虽能调动些许灵力，但毕竟能力有限，这结界也不过是看起来好看，其实虚的很。
这人到底是谁，为何能压制住玹穹的魔气？
“玹穹你个大骗子，你不是说自己是三界最强吗！”路七七恨恨咬牙，吐槽的话音还未落，结界便在那一瞬爆裂开来——
一条巨大的白色尾巴在她跟前挡了一下，虽抗住了部分攻击，却仍旧不及对方实力的一半。
路七七跟百里云晗一起被打飞出去，脊背在满是荆棘刺的墙壁上重重一砸，随后跌落在地。
可她惊讶地发现自己背上虽疼却并没有真的伤到，诧异之间转头去看，就见百里云晗被死死钉在了荆棘刺上，那条毛茸茸的白色大尾巴已经被血染红浸透。
是他刚刚用尾巴垫在了她的背后！
“云晗，你……”路七七慌忙挥刀砍断缠在墙壁上的毒荆棘，接住掉落下来的小狐狸。
百里云晗虚弱地倚在她怀里，尾巴缩小回原样，滴着血耷拉在一旁。
他那双幽蓝色的眸子浑浊地看过来，“姐姐……可有伤到？”
“你自己灵力不足还要替我挡，是疯了吗？”
“你不也是灵力不足，替我挡着……更何况你都救我很多次了，也该我……”百里云晗说着忽然呕上来一口血，本就白皙的小脸此刻更加惨白如纸。
路七七下意识想要用袖子替他擦嘴角的血，却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小狐狸皱着眉头，“姐姐还是别碰了……脏。”
“都什么时候了，穷讲究什么！”路七七根本没明白他意思，大喇喇地替他抹掉了嘴角的血。
她嘴上还忍不住嘀咕着：“疯了，我看你们都疯了，没一个正常的！”
百里云晗无奈地扯了下嘴角，“放心吧，尾巴我有很多条……但姐姐你只有一个。”
路七七一怔，脑海中倏地闪过一个白衣少年。
“无极仙宗的弟子会有很多，但路七七只有一个。你灵根破损法术难修，关键时刻要学会自保，不要总是逞能，懂了吗？”
她心下微沉，扶着百里云晗靠在一旁的墙壁上，“别说话了，我带你出去。”
手腕轻转，龙纹青铜刃上晃过一丝寒光。
黑影方才还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俩，这会儿却已然走到了路七七跟前。
看不清，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为何要在青丘造此杀孽。”她握紧了手里的大刀，一字一顿。
路七七也不知自己此刻为何能如此淡定，像是在潜意识里笃定对方不能杀了自己。
那黑影却忽然一顿，望着她周身隐隐泛出来的灵力光芒，似乎笑了一声。
那声音嘶哑难听，“原来是你啊，怪不得。”
路七七被他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意思？”却不敢有半点松懈，挥起大刀便朝着人砍过去。
路河曾告诉过她，未必事事都需用灵力，有些时候直截了当用武力碾压，对方反而来不及做出反应。
就比如现在——
路七七将所剩的灵力凝聚在刀刃上，以极快的速度将那影子劈成了两半，看着他化作两团烟雾飘至空中，又开始缓慢地融合。
她哐哐哐又是几刀下去，黑影碎成更多块，却始终没有消散，疯狂地想要融合在一起。
“你杀不了我，别白费力气了。”那嘶哑的嗓音幽幽回响在偌大的地牢。
“这青丘既然你想要，我让给你便是。只是下次，你可要记得还我这个情……”
黑影终于合作一团，又慢慢在路七七面前消散，飘升。
她我不知怎么，只觉怒火中烧，疯狂地砍着面前的空气，甚至听不到身后百里云晗虚弱的呼唤声。
直到有只冰凉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天刀气喘吁吁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路七七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路七七茫然地放下龙纹青铜刃，失了魂一般地看向身旁那人，“天刀，你来了……”
“你怎么——七七！”
方才还疯了一般挥舞着大刀的女人此刻仿佛魂魄离体，毫无征兆地直直倒进了天刀怀里。
他慌忙将人抱住，又去看正被哥哥姐姐围着输送灵力的百里云晗。
看到他血淋淋的尾巴，天刀眸色微沉，终也是什么都没说，只抱起怀里的人走出了地牢。
而彼时，一直隐在地牢后的漆黑身影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回想起自己在古籍中看到的那些记载，他缓慢地吐出了三个字，似是呢喃：“清浊环……”
*
万灵仙山，寒嚣壁。
路渊舟一步一步走到崖顶，看着正在此打坐调息的男人，半晌不曾说话。
无论四季如何轮回，寒嚣壁上皆是一副隆冬模样，此刻寒风猎猎，吹得他们身上的流光锦在一片寂白中泛起冷淡的光。
长星仙人眼皮也不抬，任白须白眉被冷风吹动，“若非我元气大伤，此刻在这里面壁思过的人该是你。”
他幽幽道。
路渊舟漠然望着他，眼中早已没有从前的崇拜与敬畏，“父亲不必说这样的话激我，此事本就是您错了。”
“你说什么？”路河终于睁开眼，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悉心教导了二十多年的儿子。
他怎么敢说出这样的话？
路渊舟却只当看不见他此刻的神色，沉声接着说道：“当初您说七七是平衡三界的重要力量，不惜杀了她全族又将她带上山养大成人。这么多年来您和师尊对她百般娇纵宠溺，如今却又对她痛下杀手。您不觉得自相矛盾吗？”
“那是她要叛出师门，与瀛墟勾结！”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路渊舟冷笑一声，“若不是你想要杀她，那日玹穹也不会借机将她带走。你不过是想把她留在身边，助你坐稳这仙界第一大派的位置，只要有神族法器清浊环在手，你便可统领整个仙界！”
“一派胡言！”路河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又迅速恢复如常，“想不到你出去几日，竟也跟那小丫头学会了胡说八道。”
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
父子二人对峙着，谁都不肯有半分退让。
“我今日来便是想要告诉您，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您伤害七七，也不会再重蹈覆辙。”路渊舟说着掌心已经汇聚灵力，将长星仙人周身的结界加固，顺便注入了束仙索的力量。
“路渊舟，你在做什么！”路河猛地挣扎一番，却当即被一条手臂一般粗的金色绳索捆住了身体，触碰到仙索的流光锦留下如烧焦般的痕迹，皮肉处更不用说。
痛感令他几近疯狂，他眼中遍布血丝，却又因重伤未愈而无法挣脱束缚，只怒不可遏一遍又一遍地辱骂着面前那人：“逆子！你这个逆子！我对你细心教导二十余年，你就这么对待你的老子？”
“可无极仙宗上下千余人的性命和数百年的基业不能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而毁！”
“……”
路渊舟稳下心神，朝崖上那人毕恭毕敬地行了最后一礼，“父亲，您且在此好生歇息，剩下的交由我来处理。”
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一字一顿：“这三界我会替您守好，路七七……我也要护她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