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替身公主只想死遁 > 初识半遮妆(一)

初识半遮妆(一)

    风清月皎,簟纹如水。

    昨夜还觥筹交错的刘府,此刻却死一般沉寂。

    李姝低垂着头,跪在长案前,心间那股可怕的寒意迟迟未能消散。

    良久,耳边传来声轻叹:“起身罢。”

    一直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下来,她却还是装作不敢置信的模样,抬头看向桌旁的青年男子。

    男人道:“今日之事,纯属意外,那马亦非我主动相送,而是赵五郎强行夺取,刘府既无错,又岂能再将你送去赵府?否则,倒真以为是我刘家欠了他赵家的。”

    见李姝还是一脸惊惧,他接着道:“先前若非赵五郎开口,我是不愿将你赠予他的,毕竟你也侍奉我多时。现下他既已身死,你便安心待在府里。”

    李姝正要磕头谢恩,外面却忽然响起道声音:“门外有位道人求见别驾。”

    这话明显是对院里的人说的,因房门未关,便也清晰地传了进来。

    李姝和刘三郎同时朝门外看去,只见那中年男人挥了挥手,满脸不耐烦:“让他滚,本官没心思招待客人。”

    小奴犹豫道:“他说……他说赵家郎君是被人害死的,刘府若想躲过此劫,就必须靠他。”

    李姝倏地攥紧衣摆,在刘家父子的惊愕声中,身子渐渐发软。

    竟然还是被人发现了?

    明明她做得极巧妙,赵家和刘家也都默认了是意外,为何还会出岔子?

    生平第一次逼不得已杀人只为自保,结果到最后,自己这条命还是保不住么?

    等李姝回过神,那小奴已将所谓的道人引入院中了。

    身形高大,白须华发,衣袂飘飘,仙风道骨,举手投足间倒真有种世外高人的出尘之气。

    洋州别驾刘文良一改之前的厌烦之态,远远迎上去行礼,将人请进客厅,刘三郎也随之而入。

    李姝本就不是伺候茶饮的,无法跟进去,好在两屋相隔不远,她只需不动声色地挪几步,就能将厅中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赵家郎君明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坠马身亡,仙长为何说他是被人所害?”

    “贫道既敢下此论断,自是有让人信服的说法,不过当下最要紧之事却不在此。赵家还在寻那发狂的马,听说马已奔入深山,除非下的药足以致死,否则恐难寻到,至少目前几日,赵家不会明目张胆来讨公道。”

    “那仙长此番……”

    “贫道说你刘府有大劫,不光是指赵家。刘别驾若不信,大可将贫道撵出府门,届时,灭顶之灾降临……”

    没拿证据,也没说推论,反而都是些危言耸听之语,像极了那些四处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

    李姝悄悄听着,心中稍微安定了些。

    她给马下药是事实,但那马野性难驯也是事实,且赵五郎狂妄自大,曾不止一次由马背摔伤,这次与之前相比并无太多不同,别说如今很难找到那匹马,即便寻回了,又真能验出其中问题么?

    古人多迷信,或许这道人只是靠此来骗钱罢了。

    故作高深地说了一大堆,哄得刘家父子以礼相待虚心求教,直到用完茶点,那道人才被引入东厢暂住。

    李姝偷偷跟上去,隐身于池塘边的树丛中,静静看着对面。

    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可事已至此,又不能什么都不做。

    好在没过多久,那间厢房便有了动静。

    先是房门被拉开,探出个脑袋,随即鬼鬼祟祟出了门。

    依旧是那身仙风道骨的白袍,可行走间已无先前那种超凡绝俗的淡然,反而步履如飞,动作矫捷,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一看就是习过武的,甚至完全不像年过古稀之人,而他所向之处,正是刘家主人们居住的北院。

    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还是打家劫舍的江洋大盗?

    李姝心里只能得到这两种答案,却又隐约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

    忐忑不安地睡了一夜,李姝早早就起床干活。

    冲洗溷厕,喂马刷马,浇花锄草。

    院里院外忙碌了好一阵,也没听谁说起昨夜有东西被盗,倒是刘文良发了阵火,责备下人胡乱动他书房。

    莫非昨夜那贼进的是书房?

    可刘文良也没说丢了东西,更没怀疑过那假道人。

    李姝远远地朝东厢看去,只见房门紧闭,那道人尚未起床,刘家人还特意吩咐不许打扰。

    巳时刚到,外院突然嘈杂声起,男男女女的尖叫、怒骂、哭泣与求饶乱作一团。

    李姝还未弄清状况,几个士兵就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架着众人往外走。

    院里的私奴哭成一片,一些抱头蹲着,一些被绳子捆着。

    看到远处刘家人也被制服,李姝低声问:“发生了何事?”

    芙蕖试探着靠近她,悄悄偏过头来:“抄家。”

    “仙长?仙长!”被捆住双手的刘文良伸长了脖子拼命往东厢呼喊,“仙长救我!”

    待士兵搜到那边时,却半个人影都没有,那道人明显早已溜了。

    随即,一道洪亮的声音响彻院落:“四镇、北庭行军别驾刘文喜谋反,罪无赦。其兄刘文良资财、田宅没官,父子皆流三千里。”

    谋反,那是十恶之首,封建社会最重的罪。

    刘文良父子只被判处流刑,相比其它朝代大概已经算是格外开恩了。至于府中女眷,无论良人还是贱籍的客女,都要没为官奴。

    看着前一刻还颐指气使的主子们瞬间沦为阶下囚,哭天喊地,寻死觅活,李姝只觉心中一阵悲凉。

    一朝变故,高高在上的官宦士族尚且如此落魄,他们这些奴婢又该如何生存?

    作为“资财”的一部分,要么一并没官,要么继续被售卖,成为另一户人家的私奴。

    若遇上的新主子是赵五郎之流,那和死了也没什么区别。

    ################

    在熟悉的牢房待了两天,众奴婢便又如李姝所料,被发配到另一户人家当私奴——洋州刺史赵绩府上。

    若说在刘府他们尚有活路,那到赵府,就真是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

    “阿姊。”芙蕖紧紧贴着李姝,脸色煞白,浑身颤抖,“我怕。”

    李姝握了握她的手,却连半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

    她们曾亲眼看到那位赵五郎将身边的小奴活活打死,也不只一次听说过他把房中伺候的奴婢折磨致死,所以前几日赵五郎突然在刘府看中她和芙蕖,让刘家把姐妹俩送给他时,她才一狠心起了杀念。

    可兜兜转转到最后,还是离不开赵府这座地狱。

    “五郎生前看中的,就是这俩奴婢?”

    “模样还行,到了下边,也算勉强配得上。”

    短短两句话,便决定了两个人的命运。

    芙蕖年幼,一时没听明白其中深意,懵懂地扭头看向李姝,李姝却已面无血色,后背发凉。

    这话的意思,是要冥婚。更准确地说,是殉葬。

    不能让赵五郎的妻妾死,便由两个他生前看中的奴婢代替,反正她们“律同畜产”,可随意打骂、买卖,就算私下杀了她们,也无人会在意。

    在这吃人的封建社会,人命究竟算是什么?

    她来了整整两年零九个月,为了那一丝回到现代的希望,一直以贱民身份苟活着,再苦再难都熬过去了,难道如今还是只能认命?

    看着面前的喜服,李姝牙一咬,低声道:“我藏着宝物,你可想要?”

    看守她的小奴年纪不大却体型壮硕,凶神恶煞:“休要胡言!”

    李姝道:“就藏在刘府,抄家也发现不了,只要你敢去刘府,就全是你的了。”

    小奴两眼放光,又不敢置信:“再胡言堵了你的嘴!”

    知道目的达成,李姝再接再厉:“够你几年吃穿了,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藏在哪。”

    听着门外下人的说话声,小奴低头凑近:“所言属实?”

    “句句属实,我在刘府侍奉过郎君,得过不少赏赐。”

    “条件。”小奴刚开口便急忙补充,“休想让我放了你。”

    “那些金银中,有个镯子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我想戴着它去地下见母亲,你取到宝物后,把镯子给我,其余都归你。”

    小奴满脸震惊:“就这?”

    “我已是将死之人,你既不敢放我走,除此之外,还能有何要求?”

    小奴又上下瞥了她两眼,看那表情,应是信了。

    ################

    入了夜,小奴依旧尽责地守在房里,李姝假装早早入眠,甚至发出了鼾声。

    没多久,只听“吱呀”一下,房门被拉开又合上,李姝掀开被子看去时,屋里已没了人。

    刘府被查封,只能夜晚偷偷进去,这小奴专负责在夜间看守她,想溜去刘府,也只能是这种时候。

    而这是李姝唯一的机会。

    看着那小奴悄无声息地翻过围墙离开赵府,她也赶紧跟上,沿着他探好的路线爬上树干,攀墙而下。

    两座府邸相隔不远,用不了多久便到了。

    小奴认准方位,直接朝东边的马厩而去,李姝则悄悄绕到北侧,找了些石块垫脚,艰难地往墙上爬。

    她说的并非假话,马厩里藏着她这两年多攒下的积蓄。刘三郎还算大方,心情好时赏过她一些银钱首饰。

    只不过,比起刘家私藏的财物,那些积蓄根本不值一提。

    围墙很高,好不容易借力爬上去,又只能用双臂拽着慢慢往下降,脚还未落地,李姝就感觉右臂传来阵撕裂般的痛意。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也不知是否脱臼了。

    但她顾不得这许多,站起身便往里冲。

    府中所有重要屋子都被贴了封条,她迟疑着抬手去撕书房门上的,却猛然发现,那里早有裂痕。

    有人进去过?

    正想着,身后忽然传来道声音:“你是何人?”
新书推荐: 这只小草神是俺拾的嘞 快穿:社恐宿主她不干了 开局躲神避魔,原来我是大佬啊 逍遥尘世子 这是僵约,你是认真的吗? 致我未曾谋面的青春 破天战尊 消失的天堂?游戏开始! 皇帝宠臣?不,我一身反骨! 扶桑剑心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