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涧感冒了，吹了风，再加上休息不好，第二天嗓子好像被火烧过一样，她咽了下，是生涩的干疼。
实在是熬不住周涧请了天假，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听见了拍门声，强撑着平时爬起来发现真的有人在敲门，焦急叫着她的名字。
“谢枫？”
周涧没想到是他，还以为是在做梦，但是她听着门口的声音，不可思议张大嘴，门前站着的真的是梦里的那个人。
谢枫看着周涧，她一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头发顶还翘着两根杂毛，脸蛋倒是红彤彤，竟然还挺可爱的。
但是周涧并没感觉，顶着重重的鼻音疑惑，谢枫他怎么知道自己住哪？
“昨天风大，我看你状态不太好，今天想着备点药给你的，但是今天在学校没见你人，说你请假了，我怕你病得重就过来了。”
周涧这才留意到谢枫手里拿了一个白色塑料袋，里面是几盒药。
“我打电话给你了，你没听，我怕你出什么事就问了楼下坐着的阿姨，她说你住二楼。”
周涧脑袋还是懵，拿起手机一看才发现有几个未接来电，全是谢枫打来的，她转头呆在原地，愣头愣脑地说：“我没听见……”
谢枫把东西塞给她，看周涧没什么大碍说几句准备走了，还没转身，周涧的肚子不合时宜响了，格外明显。
他回头，周涧本来脸就带红晕，这下红得连耳朵都像要滴血了。
“呵……呵”周涧尴尬干笑两声，试图缓解。
谢枫：“你这有东西吃吗？”
周涧摇摇头，她并没有习惯囤货在宿舍里，除了小零食以外这里没有别的填肚子的东西了。
谢枫转头，看了眼手机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买点。”
“诶……”
“对了”谢枫刹车，补充一问：“你有什么不吃的吗？”
周涧摇头。
“行，马上回来。”
扔下这句话谢枫人就消失在楼道里了，周涧猛灌了一大杯水才逐渐清醒过来，看着桌子上的塑料袋，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就在刚刚，谢枫送药给她，还给她买吃的去了。
周涧想起前段时间刘清和她聊关于谢枫的事，他说谢枫看着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是实际他是个分寸感很强的人，对于一般人是礼貌有加，但是绝对不会有进一步的举动，但是谁都能看出来，谢枫对她是不一般的。
她的出现让周围人看到谢枫的另一面，是一份小心翼翼的亲近，还有前所未有的松驰。
“你没发现吗？我觉得谢枫自从你出现以后连笑容都多了很多，你无形中对他的影响挺大的。”
周涧脑袋又要爆炸了，蹲在地上捂着头，双手盖住耳朵，世界都安静下来，只剩下呼吸声和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重又充满活力。
周涧，你在害怕什么？
“周涧！”付楠的声音响起，那是在学校的日子，她指着前面的一个人，对着周涧说：“快看快看，是谢枫！”
是和她迎面走来，和现在一模一样的谢枫，他还穿着记忆里那件洁白校服，还是安静的少年。
“快去快去。”
周涧被推了一把，谢枫留意到她，以为她有什么事情。
“不好意思。”周涧低着头跑开了，付楠跟在她身后恨铁不成钢地唉声叹气。
现在时光流转，周涧抬起头来，谢枫转换了个模样，站在门口唤她，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眼底流露出的满是担忧。
“你怎么了？”谢枫一回来看到门开着周涧蹲在地上，着实吓了一跳，以为她哪里不舒服。
周涧摇摇头，看着谢枫一步步走来，一手拿着给她买的粥，另一只手把她扶起。
真的是生病了，周涧直愣愣看着谢枫，谢枫把东西拿出来，谢枫打开盖子，谢枫把勺子放进去热腾腾的粥里面。
“谢枫，我是周涧，我喜欢你。”
再次醒来是接近半夜，周涧的脑子还是一团乱，思来想后还是拿手机拨了个电话过去。
“付楠，我现在有个问题想要问你。”
“我的姐姐啊，你先要不要看看现在几点啊，深更半夜打电话来求学来啦？”
周涧拿开手机一看，差不多1点了，她胡思乱想根本没注意到已经这么晚了，瞬间感到不好意思：“我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要不我明天再说？”
“你敢？”付楠闭着眼说：“大半夜把我叫醒又不说是什么，你是想把我今晚也搞失眠是吧？”
“就是我想咨询一点关于情感方面的事情。”
“有关谢枫？”
周涧点了点头，又想到这是电话她看不见，于是嗯了一声：“就是我表达了想和他在一起的想法，但是他……”
“拒绝了？”
“也不算拒绝，他让我想好了再做决定。”
周涧说完，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谢枫没开口，周涧紧张捏着勺子，没敢去看他是什么表情。
再然后，她听见一声很轻很轻的叹息，谢枫话说得极慢，但确保每一句周涧都听进去了：“周涧，你要想清楚，我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钱不多，将来会如何我也不能保证，而你不同，你是大城市来的，家人朋友都在那边，未来也会回到大城市，你的见识和阅历都和我不在同一个层次。我换个说法，就比如那个陆敬文，他各方面都比我优秀，而你理应和他这种高度的人去交往，不该是我这种普通人。”
她从来没有想过，一直以来仰望的谢枫居然会说出这番话，她一直认为在两个人之间自己是处于较低的位置，但是在这九年里，谢枫没了之前的光芒，回归现实当着一个平凡的人，他说现在的他配不上这么好的自己喜欢了，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是处在边缘的那一类人，即将被淘汰的底层人。
九年的时间早已改变掉一个人，周涧如此，谢枫亦如此。
周涧拿不准主意，打去问付楠，她思考了会说：“你先不要管他说的话，你就只问你自己，问问你的心，如果你还喜不喜欢他？”
周涧声音低下去：“喜欢。”
没有犹豫，没有疑虑。
“第二个问题，你想不想和他在一起？”
这个问题她没有那么快就回，她把手掌心放在心脏的位置，听到了咚咚咚的回响。
“想，很想……”
“这不就行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想做就去做，没有任何理由能够阻挡爱情。”
一大早周涧急匆匆出门，这一晚她几乎没怎么睡，但是困意被做好的决定占领，她现在精神得很，天刚蒙蒙亮就来到谢枫家。
谢枫的住处她是第一次来，具体在哪她也不清楚，于是在小公园的凳子上坐着，给谢枫发了消息。
不清楚谢枫这个点醒了没有，她没打算打电话吵醒他，等他看到消息的时候自然会来的。
周涧哈了口气，天气已经转冷了，太阳还没升起，空气中凉意明显，脚边的几片落叶飘落，扫地阿姨正拿着扫把把它们聚集到一起。
早晨的平河宁静中带着独特的喧闹，周涧看着不远处得小推车，是提供早餐的，此刻正冒着腾腾热气，好像还能闻到散发出来的香气。
还不过十分钟谢枫看到消息赶来，周涧坐着，手插在兜里缓缓抬头，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在他还有些凌乱的发丝上。
比预想中的要早很多。
周涧起身，一字一句严肃庄重地说：“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能为我的行为负责，你说的我都想过了，也许我们之间的变化真的很大，但是，这些我都不在乎，就算别人再好，他们也都不是你。
所以，我们……”
“等一下，周涧。”谢枫截住了她要说的话：“换我来说。”
“我们在一起吧。”
周涧还以为他要拒绝，没想到他先主动，想都没想就点点头，过后几秒才反应过来。
“啊？”
“啊什么，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先开口？”谢枫扬起嘴角，看着周涧的小脸蛋，问：“这么早就来了，没吃早餐吧，要不一起去？”
“好。”
才走了两步，左手被温暖的大掌包裹住，谢枫极其自然牵起她的手，领着她去早餐店。
周涧反应慢一拍，呆呆看着两只手交握，掌心传来不属于她的温度，在萧瑟的秋天早晨，她微张开口，一时间被惊到说不出话来。
动作自然到甚至没给周涧一个过渡期，谢枫突然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回头看到她迟疑着，挂着笑意，神情自若问她“怎么了？”
周涧咽了咽口水，摇摇头。
于是谢枫继续牵着她，两人转换身份，穿梭在平河平凡又普通清晨。
谢枫端来热乎的粥和包子：“趁热吃。”
谢枫要吃得多一些，全都转化为一身干劲。周涧看着面前满满一大桌子，暗暗想着怎么吃得完，抬眼瞄了下他，谢枫把包子外面那层纸撕掉，重新放回碟子里，又要了点小菜，就着粥吃味道会更好。
做完一切他顺手把东西往周涧那边推了推，自己大口吃起来。
周涧吃得要比平常的量要多些，还是剩下一个包子实在是吃不下了，她还没说话谢枫就拿起来三两下解决掉起身付钱。
原路返回，谢枫还是牵着她的手，不知是因为吃过早点还是气温回升的原因，周涧的手也没有原先那么凉，彼此交握在一起的手是和对方一样的温度。
这一个早上除了刚来的时候周涧是无比清醒，剩下的时间大多脑子都是昏昏的，隔一会想想她在干什么，低头看到谢枫的大手后又在想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脑子里有无数小人在跑来跑去呐喊着欢呼着，走两步她突然停下来，站在原地。
谢枫感受到她停下脚步，回头不解看着她。
“谢枫，我们真的在一起了吗？”
谢枫一愣，随后忍住笑意退回来，大手在周涧的头顶上揉了一下，过分柔软的手感：“还没睡醒呢？”
周涧呆呆回答：“我昨晚其实都没怎么睡，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谢枫收回手，看到她眼底的淡淡乌青，心想刚刚倒是没留意：“既然这样你先回去睡一觉吧。”
谢枫把她往车里带，打开车门放她进去：“今天的约会到此为止，咱们有很多时间。”
周涧睡之前脑子都是这句“咱们还有很多时间”，本来她以为睡不着，大脑极为兴奋，但终究还是抵不过困意袭来，昏昏沉沉睡了一觉，再睁开眼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了，天空是安静的蓝色，房间里也黑暗暗一片。
心中怅然若失，打开手机想看一眼时间，顶上第一条就是谢枫发来的消息：醒了告诉我一声。
周涧肩膀放松下来，虚无感在看到这几个字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醒了。
发送。
周涧下床，倒了杯水准备喝，手机震动。
边喝水边解锁，眼睛在看见最顶上的消息后手停顿了一下，视线转移到门口，打开门谢枫就站在外面。
周涧下巴惊讶得还没合上，杯子还在手里，问：“你怎么来了？”
“给你带点吃的，有些冷了，需要加热一下了。”
谢枫把东西拿出来加热。食物的香味飘满在小小的房间里，从周涧这一侧看过去，能看到谢枫半个背影，她挪了挪，正对着他，眼睛一眨不眨没离开过他的背。
短短一日的时间，她还没从昨晚谢枫的话完全走出来，今天一天他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身份切换得让她有些适应不来。
但是又让她很受用，这个样子的谢枫是她从来没见过的，也是她独有的。
饭菜端上来，周涧很意外居然很合自己的口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的？”
谢枫笑笑不说话，把东西都挪给她：“喜欢就多吃点。”
周涧慢慢小口吃，东西还滚烫，谢枫手机响了，他起身拿过电话接听。
“下次吧，没空。”
挂掉电话周涧问：“怎么了？”
谢枫把手机放好，拿开吃得差不多的碟子，擦了下桌面：“老杨说有活问我去不去。”
“那你怎么不去？”周涧问，眼睛一转，看了眼桌面，“该不会是因为我吧？你要是忙就去忙好了，不用特意过来的，我一个人也能照顾好自己的。”
谢枫把东西收好，周涧见状想起身把东西洗了，还没起来就被谢枫摁回去：“我知道了，你乖乖坐着就行。”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来，周涧怎么觉得他像是哪里都清楚一样，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里一样，自己这个主人反而什么也不用干，这哪里说得过去？
谢枫出来，周涧面前桌子放了一杯水，周涧的眼神示意他收到了，拿起来喝。
滚动的喉结，手背还有滴滴水珠，仰头喝水的时候周涧默默移开视线，怎么回事，脸又开始发烫了……
宿舍配备的小电视周涧都没怎么看过，大多数时间都是当成摆件放在那里，现在周涧把它打开，有电视的声音充当背景音，谢枫过来瞄一眼：“放的什么？”
几年前的电视剧，狗血又老套，看着看着周涧和谢枫聊起天来了。
“谢枫。”
“嗯？”
“你不是说今天的约会到此为止了吗？”
“哦。”谢枫点点头：“反悔了。”
周涧盯着电视屏幕，捂着嘴偷笑，心底像是撒满蜜糖一样，她从来没想过会像今天一样的场景发生在她身上。
谢枫看着她也笑了，拉过她的手，周涧顺势倒在小沙发上面，本来坐两个人就已经算挤了，现在更是零距离，手边腿边都是谢枫的温度，她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周涧，我们在谈恋爱。”谢枫无奈苦笑：“放松一点。”
周涧扁扁嘴，忍不住控诉：“我知道，但是你身份转变得太快了，昨天还想着拒绝我，现在就已经是我……男朋友了，我还没习惯嘛。”
谢枫盯着她头顶的顺毛，上面有长出来的短短绒毛，像是手感很不错的样子，实际上揉了揉确实和想象中的那么柔顺：“那你要开始慢慢习惯了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