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斗争升级
吃完火锅，秦子衿又带着众人顺着商场下楼去了一楼的护肤品专柜，她不光给自己买了一套水乳，还让柜姐依照着齐妍的肤质给她选了一套。
“你涂过口红吗？”秦子衿拧开一个口红的盖子涂在了自己的手臂上，在柜台上的镁光灯下看了看又把手对着商场吊顶灯的暖光线下对比了一下。
齐妍茫然的摇摇头。
秦子衿把自己的手背举到齐妍的脸颊旁边对比一下色差，最终挑选了一只阿玛尼的复古红棕色：“就这个吧，颜色比较浓郁但是不夸张，饱和度不高。素颜也可以用，肯定很适合你。”
对于突如其来的礼物齐妍显然受宠若惊。圆圆的杏眼一眼不错地盯着秦子衿：“你已经送了我一套护肤品了……都已经一千多块了，真的不用了……”
秦子衿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起，莞尔一笑：“我是第一个送给你口红的朋友，记住啦。以后你就算上了大学，有了很多可以互相用对方口红的朋友，也不要忘了我呀。”
齐妍的眼睛逐渐湿润，拽着装有小票的袋子的手不知不觉紧紧窝在了一起。
圆润的嘴巴紧紧地绷住，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来克制住自己现在的激动情绪。毕竟她从高一开学第一眼见到秦子衿的时候，就好羡慕她，也好向往她，向往她的美貌向往她的家世，向往她拥有李维洲那样的青梅竹马。她总觉得能站在这样的女孩子身边就已经足够幸运了，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想着想着，晶莹的泪水终究控制不住从她湿漉漉的眼眶里滴了下去。
透过护肤品专柜随处可见的反光镜，秦子衿注意到了齐妍的表情变化。不禁心里一叹。
十六七岁的小女孩，真的很好哄啊。但同样是齐妍这个人，她也没忘记在前不久她嚣张跋扈欺负柳西楠时的模样，最纯真的善良与最激进的恶意共存在同一套神经调节系统。这个年纪的女孩就像是那只被放到器皿里的薛定谔的猫，世界观已经初步形成但是又极容易受外界环境所影响，是生是死，是康庄大道还是独木孤桥只在一瞬之间。
她才十七岁啊，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既然她已经确定她是需要齐妍站在自己的身边的，总不能就因为她在不知事的年纪做下了不对的事情，就一副高高在上的审判者的模样，站在一边袖手旁观看她一条道路走到黑吧。
她和齐妍，一定都会好起来的。
*
第二天上午，教导处
范伯纶和刘英杰低眉顺眼垂头丧气的站在秦子衿的面前。
一套全新的课本叠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身边还有几包礼盒装的人参，虫草。
刘英杰手里拿着写了满满一篇字的A4字，看厚度不止一张，他垂着头只看着地面，全身还在细微得颤栗，刚才他读道歉信地时候因为一边读一边抽泣得太严重，一句完整的话都读不下去。最后校领导实在看不下去了，毕竟他脸上后悔莫及可怜兮兮的样子太过明显，整个人像一个被猎人盯上而担惊受怕的小鹿一样散发着脆弱的气息，所以一向看到任何孩子迷途知返的模样就忍不住心软的黄主任提前结束了他的忏悔，让他先站在一边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现在正轮到范伯纶在读。
“……我已经深刻的意识到我这种行为会对秦子衿同学甚至其他同学带来了及其恶劣的影响，我的行为是不可饶恕的。希望秦子衿同学和学校的各位老师能再给我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范伯纶的眼睛整个都是肿的，原本的双眼皮因为肿胀都变成单眼皮压在了睫毛上，因此眼睛一下子看起来比昨天小了很多，但即使如此也能看到他双眼里的红血丝。看来昨天晚上他大概是真的得到了教训，眼睛没少哭，估计也没怎么休息。
面对这种充满形式主义的道歉信环节，秦子衿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就跑走了。因为他们两个人要在教导处当着校方老师的面公开道歉，所以作为被道歉方的她也被要求比平时还早半个小时到学校。一大早就起床的她，感觉到现在脑子都还没有回神。为什么作为被道歉者还要遭受早起半个小时的惩罚啊！央北高中的早自习到校时间本来就够早了！
在思想开小差的过程中，她眼睛无意间瞥到了范伯纶和刘英杰家长一大早提过来说是送给她补身体的人参礼盒上。
她才多大啊，怎么大家一说起补身体就只能想到人参呢？其实还不如买个腮红，或许对她更管用。
红色的包装礼盒旁边有着炫着彩色镭射光的防伪贴，秦子衿轻轻皱了一下眉，心想：这是啥牌子？我咋没听过。是这个世界里独有的吗？
“秦子衿，最后我要再一次向你道歉。对不起。”范伯纶视线投向微微皱眉的秦子衿，他念完了最后一句并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空气中两个人的眼神相撞，秦子衿愣了一下，心虚跑神被发现。而范伯纶死死盯着秦子衿的脸，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错过。布满红血丝的眼白，以及有些涣散却黑的像一汪潭水的瞳孔又染上几分难以分辨的复杂情绪。
教导处里站了很多人，和高二有关系的任课老师能来的也几乎都来了。
场面肃穆的就连秦子衿这个占在被拥护者位置上的人都感到有些许的压抑。
这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结束呢？
*
中午放学的铃声响彻整个央北高中
整个学校的学生如同泄洪一般从各自的班级里奔涌而出。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都到了第三节课了才给我说叫我中午陪你吃饭。”付航楷在饿得嗷嗷待哺一心只想干饭的涌动的人群中别扭又尴尬的站在原地，终于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等到了满嘴牢骚的彭烨：“我本来和我们班那谁都约好了要去清真食堂尝那个牛肉火锅的！我这次为了你，把别人的约都推了，你要是不请小爷我来一顿满汉全席那你就是对不起我。”
付航楷尴尬地挠了挠头，一把搭过彭烨的肩膀顺着人群往外走：“我这不是我们班下午有一节游泳课，我忘记带泳裤了嘛。本来我也打算去食堂吃饭的。我昨天去清真食堂二楼，我发现有一家羊肉手抓饭也不错。”
彭烨无语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没带就没带呗，裸泳又不是不行。”
付航楷一句国骂送给他，然后无缝衔接地补充道：“你先陪我去新百广场买条泳裤，然后去四楼。四楼所有的餐厅都随你挑，今天中午我请客！”
一路和彭烨插科打诨，两个人随着人群走在出校园门口左转的路上，周围全是和他们一样刚放学走出来的央北高中的学生。说着说着，付航楷突然觉得走在自己前面的两个女生的背影有点熟悉，好像是他们班的。
一个女孩的声音顺得风向传了过来：“我们班那个范伯纶和刘英杰可真不是东西。这件事真的太恶心了！”
付航楷听着有点耳熟的声音这才想起来，这不就是上次在阅览室见过的那个他们班的宁樱瑶嘛。
站在付航楷身边的彭烨自然也听到了前面俩小姑娘的交谈。
“哦对！你们九班今天早上氛围如何？我一大早可是趴在教导处门口偷听了好一会。你们班那个刘英杰，哭得那叫一个惨。”想起这件事，彭烨忍不住转头压低了声色对付航楷说道。
“你扒教导处门上偷听啊？没想到你这么猥琐！”付航楷一脸嫌弃。
“我去你大爷的，早上围了一大堆人好不好。你们九班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全校三个年级都在讨论！昨天晚上，我刚认识的一个新高一的学妹还向我打听呢。”
“那谁让范伯纶和刘英杰这俩能干出这种事，真亏他们能想得出来。真是有点变态。”付航楷懒洋洋地不以为然。
“你没看论坛里那篇帖子啊，那是因为秦子衿先干了那么多恶事。”彭烨八卦地两眼放光。
“那种帖子你也信啊，初中的时候秦子衿李维洲他们不就是咱隔壁班的吗。从初一到初三三年下来，哪儿有传的那么恐怖。”
彭烨的心态完全属于乐子人，所谓的真相，立场什么的对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他也不在乎，他只享受和别人聊闲天的过程：“呀！我昨天和邓廉超聊这事儿聊了好久，我就是这么跟他说的，秦子衿在咱初中的时候就不是那种最坏的女生，我给他解释半天他偏不信。那货初中是附中的，他又不在咱育才……“
“邓廉超初中是附中的？！”付航楷猛地灵光乍现：“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付航楷，彭烨和邓廉超虽然高二的班级离得很远，但在高一的时候他们仨是一个班的，那会高一开学没多久就迅速因为看得顺眼而打成一片。但其实准确的来说，付航楷和彭烨在初中的时候就是同班同学且从那个时候起关系就很铁，邓廉超是升入高中之后才分别和两个人凑到了一起，最后不知不觉中形成了浑然天成的铁三角关系。而因为高二分文理科之后，邓廉超因为选择了文科所以在另一栋楼里上课，付航楷不太常能见到他，所以最近除了打球之外还真忘了和邓廉超联系。
彭烨像雷达一样上下扫描了一圈付航楷，一脸不解的皱了皱眉头，但想了一会就突然茅塞顿开：“我懂了！你女神初中也是附中的。”
听到彭烨的揶揄，付航楷瞬间耳朵爆红，别扭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周围并没有熟人，也没有人向自己这边看来之后，语气闷闷地怒骂：“你快闭嘴吧。”
彭烨一把勾住付航楷的肩膀十分不羁地说道：“你小子害羞啥？咱们学校喜欢柴佳蕊的人多了去了，三大校花之一嘛，谁不喜欢？听说这一届高一的级草就打算给柴佳蕊告白呢。”
“你怎么知道？”
“跟我聊天的那个高一小学妹啊。而且这消息根本就不算啥，我听说高一还有一个女骇喜欢柴佳蕊呢，她们管柴佳蕊的长相叫做什么……姬圈天菜！对，就这词儿。彭烨压着付航楷的肩膀试图占领道德高地：“唉，所以楷儿。追女神的前路还有很多艰难险阻，也只有老夫会无条件地默默站在你的身边，为你加油打气！”
付航楷：…… 滚！
“一会请我吃牛杂煲！我要加肉！下次咱们把邓廉超一起约出来详谈你的人生大事！”
付航楷：……
*
九班上游泳课的时候，窗外突然间下起了雨。夹杂而来的呼啸的风拍打到游泳教室的窗户上，空间带来的回音使得氛围更加泠冽。
空旷的游泳馆，一堆少男少女像企鹅群一般踩在为了防滑而故意设计得有些不规则文旅的瓷砖上晃晃悠悠地聚集在了一起。刚换完衣服的身体一般会有个适应期，骤冷会让心脏跳得格外明显，直到身体体温调节到完全适应。九班集合的队伍里，一些刚刚打完球的男生倒还好，大部分的女生都冻得直打颤，身体不自觉得像小婴儿一般蜷缩成了一个形状。还有好几个女生选择抱在了一起。
“外头好像下雨了。”一个女孩对站在她旁边的宁樱瑶说道。
宁樱瑶冻得牙齿不停地打颤，根本控制不住：“怪……怪不得……，真的好冷啊。”
“快看咱们班的男生，你看赵赫南的啤酒肚……妈呀，跟我爸一模一样。”另外一个女生抖抖索索地加入她们这一个阵营。
宁樱瑶感叹：“他的脂肪一定很保暖。”
但是定睛一看她不可思议道：“怎么……怎么他也在抖啊？”
那个女孩捂住嘴小声道：“因为他是虚胖！你们快看申麟琰和付航楷！妈耶……有腹肌耶。”
另外一个女生悄悄地放出虎狼之词：“抱着他们一定很暖和。啊……青春的荷尔蒙燃烧给我吧！”
这个时候一道粗旷地声音传来：“有这么冷吗？”
刚才豪言壮志的女生立马吓得一机灵，生怕自己的少女思春真被其他人听见了。一时间，脸都涨的通红，刚才感受还冻得发抖的身体是一瞬间就热身好了。
女生之间的叽叽喳喳，才走过来的游泳课老师自然是没听到的。他上午才在市游泳馆带完准备参加市游泳竞赛的一批大学生。匆匆从是游泳馆在央北高中食堂吃完饭就立马赶过来上课的他自然身体还是热的，感受不到任何外界温度变化带来的冷气。
他不解风情道：“一会多下去游几圈就不冷了。”
说完，就带着大家开始做一些简单的热身运动。
其实九班大部分的学生大部分是已经学会游泳的，只有一小部分十几个人表示从来没有下过水。所以苏老师在前两节课简单地教授了一些姿势和技巧之后，就打算因材施教。
那些从没有学过游泳的人被他单独带走亲自一个一个教去了，剩下的在听完他交代注意安全等事项后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秦子衿在解散之后，终于感觉缓过那股劲来了。秋天的气温骤降还真是让人有些吃不消。
“秦子衿！”有人从背后叫住他。
她回头，只见范伯纶从远处向她走来。
看到这个人，秦子衿完全没啥好脸色，正当她准备开口问他又有什么事，昨天的那件事不是已经翻篇了的时候。一股突如其来的推力狠击她的背部。
巨大的扑通一声响彻整个游泳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凑了过来。
一群正在嬉戏玩闹的人不知所措。
“怎么了？谁掉水里了？”
离得稍近看清楚情况的人震惊道：“卧槽！刘英杰你干嘛推人啊？”
“你疯了吧？！”
“你不是早上才在教导处道歉信吗？你又想二进宫了？”
“你又招惹不起人大小姐，你还干这种事？”
“卧槽你太猛了吧。”
“我去！你完了！你等着秦大小姐要怎么整你呢。你这次真的完了！”
因为猝不及防来不及调整姿势，水流一瞬间陷入口鼻，鼻腔口腔立即感受到难受到爆炸的冲击。紧闭的双眼使她视线一片漆黑，巨大的水流声充斥着她的耳膜。她栽进水里带来的巨大冲击还没消退，她的神经一片嘈杂。导致她根本听不见在她落水之后紧随其后，其实又来了一阵势如破竹的巨响。
正当她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的时候有一双手死死的抓住了她的头发。
一股发了狠的力道想要把她往水里更深处按。
一瞬间，来自死亡的本能恐惧瞬间使得秦子衿疯狂地想挣扎，可是她的眼前一片漆黑，巨大的水流冲击让她根本搞不清楚方向。与之相反的，那双手的主人显然有着更清晰的方向和意识，他的桎梏完全主导了秦子衿一切举动，使得她的手脚仿佛带上了枷锁一样被扯住了方向，他的恶意好像越来越明显暴戾，她越想要求生，她的头皮就会被彻得生疼。
无尽的黑暗吞噬了她，周边全是水流咕嘟咕嘟的声音。吵得她就快要疼死了。
校园霸凌可真是该死啊……
那股不知天高地厚的草莽无知和人性深处没有能力控制住的阴暗恶意
没有道理可讲的厌恶就想要毁了别人的人生
……
游泳池底的水浪一波又一波涟漪到她的身上，不知道是自己的身体感染到了水温还是水温改变了自己身体的温度，这一股股袭来的水流怎么变得暖烘烘的？
慢慢的，她感觉自己憋住的气息越来越稀少。反抗的意识也逐渐在削弱。
不知为何，她到了此刻，反倒没了恐惧。
她只觉得水流声可真吵啊
如果安静一点，是不是她就能回家了？
她穿书前那是在自己家的夜里，她们家可从来没这么吵。
她的爸爸妈妈，周女士和秦先生可一贯是喜欢安静的人。
那些本与她无关的是非官司，那些突如其来的恶意。
小儿科的玩意儿
再见吧…… 我想回家
突然间，自己头上的那双手在一股强劲的力道来袭之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有人穿过自己的腋下，
被一股力道带着冲出水面之后水流如瀑布般从头顶顺着脸前流过，嘈杂的声音逐渐从空气中传到耳边。一只手心在自己的脸前一抹，脸上的从头顶往下滴的小水流即刻被截断了片刻，至少她的鼻部和嘴巴在被那只手抹过之后生理反应得可以正常呼吸了。
一股新鲜空气争先恐后的进入她的呼吸道，她大口大口的喘气。
胸前心跳得愈发激烈，秦子衿觉得自己的肺都要炸了。
再差一点点，再差一点点她就真的坚持不住了。
“你没事吧？”一道急切又温糯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秦子衿抬头一看，一张意外的脸低头向自己望来。原来自己此刻背靠在申麟琰的怀里。
申麟琰的胸膛散发得热气紧紧贴着秦子衿的后背，是她目前浩劫之后全身血液发凉的身体唯一可以索取的热源。他一只头扶在自己的腋下撑着自己使她能站稳，另一只手刚刚环绕过来帮她擦了一把脸上的水珠。
“没……没事”秦子衿一边喘气一边看向前方。
她斜前方的泳池台子上围了一群人。
她是被推下水的，她的视角里当然不知道背后推自己的那个人是谁。可是眼前的画面让她十分的错愕，只见在她落水前眼前出现的最后一个人，范伯纶不知何时也跳了下来。而那个昨天和他一起共犯的刘英杰被他死死扭抱在了一起。
他的面部狰狞，因为水里有阻力他的动作显得格外用劲，他抱住刘英杰的手臂青筋突起，手指间都隐隐发白了。
“你他妈疯了！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样下去这件事会闹大的你知道不？”
苏老师此时也赶了过来，帮着范伯纶一齐死死以己身控制住双眼发红看起来完全失去理智的刘英杰。
秦子衿懵在原地。
刘英杰不是早上哭得最痛改前非的那个吗？
范伯纶不是早上与她无意间对视时还隐隐藏着不甘的那个吗？
为什么……
为什么推她下水的居然是刘英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