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赃

    福王在琉璃心里成了个谜团,她几乎敢肯定这人就不是个正常的,但,究竟穿越还是重生?她能否想法子试试他?

    总不能像网上流传的认老乡的烂梗,跳出来说句奇变偶不变吧?那别人一定当她是疯子。

    琉璃囧了个囧。

    吕昭容正命侍女将那几盆鲜切花儿插上,若是还带点根须的,干脆种到土里,又问云莺,“可要给玉芙宫送些去?”

    萧昭仪到底是她姐姐。

    琉璃撇撇嘴,“她才看不上这些玩意儿呢。”

    吕昭容叹道:“礼轻情意重,或许昭仪看了这些,会忆起你们昔日的情分也说不定。”

    她自己的兄弟姊妹几乎在那场动乱中死绝了,剩下来的都是旁支,早知如今孤清冷寂,当初她就不该一心扑在裴炎身上,该多花些时间跟自己家人相处才是。

    吃一堑长一智,她现下才悟出这个道理。

    琉璃并没觉得她跟萧琳琅有何了不起的姊妹情,但架不住劝说,还是让春喜送些过去:萧琳琅泡澡只用最名贵的精油,才不会用粗糙简陋的花瓣呢。

    春喜回报昭仪娘娘二话不说就收了,还给了她两锭赏银。

    琉璃更出意外,她估摸着自己留宿乾元殿的事已经传开了,怎么萧琳琅没半点动作?不管喜悦还是愤怒,至少得给点反应吧。

    又或者身边人没敢告诉她,萧琳琅那个暴炭性子,发起火来可是会流血千里的。

    既然没来找茬,琉璃也就心安理得地睡觉了,在梦里倒是跟宋明辰度过了一场热烈大胆的前戏,可等快要正式入港的时候,就被一阵嘈杂声给吵醒了。

    其时天才蒙蒙亮,琉璃打着呵欠看春喜为她穿衣,皱眉道:“何事这么吵吵闹闹的?”

    春喜低低道:“贵妃叫了人在各处搜宫呢。”

    虽说只是走个流程,可才人也不好避而不见,还是打个招呼好。

    “因为什么?”琉璃有种不妙的预感。

    春喜幸得耳聪目明,打听出来是贵妃不见了一对耳环,原来也不算很名贵的东西,只那是先帝爷赠给太后娘娘,太后又转送与她,形同御赐,意义自然非同一般,她哪怕给吴太后侍疾的时候都天天戴着呢。

    这就更奇怪了,日日要用的东西还能搞丢?吴贵妃也不像不谨慎的人。

    外头声音愈来愈大,琉璃不得不出面了,等她斜斜插起一支发簪现身人前时,众人倒是震了震,原来这萧才人不施粉黛的模样比浓妆艳抹更胜三分,难怪能得皇帝垂青。

    打头的是个四十有余的姑姑,气度严整,不怒自威,看得出在贵妃身边也是挺有分量的人物。

    方姑姑施礼道:“为着宫中失窃案子,特奉贵妃娘娘之命搜查,还望才人体谅则个。”

    琉璃闲闲搔着头皮,“可有太后诏书或圣上口谕?”

    吴贵妃毕竟只是贵妃,协理六宫而非统领六宫,正儿八经的凤印还在太后那里放着呢,她又凭什么搜宫?

    若随便任由她麾下随从进出寝室,她们这些人的颜面往哪里搁?琉璃不要脸萧家可还要脸呢。

    方姑姑心中一凛,态度于是软和了些,“因事发突然,尚未禀报太后娘娘,还望才人您行个方便。”

    这么说,是吴贵妃自作主张?那她更不用怕了。

    琉璃轻轻挑眉,“从入宫起姑姑便教导咱们,凡事皆要按规矩来,怎么轮到自己就得处处优容,不觉得太过分吗?”

    方姑姑脸色铁青,这萧才人真是睚眦必报!还惦记着选秀那会子刁难她的事——可也不是针对她一个,凭什么就咬着不放?

    奈何琉璃生性记仇,加之她很清楚,吴贵妃此行没安好心,怎么肯叫对方如愿?

    正僵持时,可巧吕昭容也整衣出来,蹙眉道:“方氏,你既说奉贵妃娘娘之命,可有凭依?若敢打着麟趾宫旗号耀武扬威,即便本宫性好,也不能轻饶了你!”

    气势这种东西,往往此消彼长,对面人一多,方姑姑先就怯了,只能强撑着道:“两位主子如此说法,奴婢也没法子,可下人房里总得搜一搜的。”

    这总关系不到颜面了吧?

    琉璃望向吕昭容,吕昭容轻轻点点头。

    若叫她们无功而返,不知吴贵妃还会使出什么阴损毒辣的法子,不如见招拆招。

    方姑姑得到许可,一声令下指挥太监向两边耳房扑去,春喜躲到琉璃身后,还好她一向跟主子睡里外间,贴身物什也都搬了进去,否则亦难免今日之辱。

    琉璃算是见识到权力的可怕了,吴氏一个贵妃都时不时要借机生出点乱子,难怪皇帝不放心福王留在京城,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搜检一番后,太监们欣喜若狂将一个朱漆匣子塞到方姑姑怀里,“找到了。”

    方姑姑抬了抬眼皮,“萧才人,烦请您随老奴走一遭吧。”

    琉璃虽然已经有所预感,但对于吴贵妃这么快就发难还是缺乏心理准备:看来吴家势力果真无孔不入,连她身边都渗入了贵妃的人马。

    吴贵妃想怎么对付她?

    正紧张时,吕昭容轻轻拉起她的手,“不用怕,我陪你去。”

    琉璃抬头望去,见吕昭容脸上有种奇异的淡然,那朵金箔的花钿在月色下也益发光华夺目,心里忽然间就安定下来。

    她含笑点点头。

    麟趾宫吴贵妃正焦灼地踱着步子,这么一点小事还磨蹭半天,只要找到赃物不就行了——那对耳环当然一直藏在方姑姑袖里,只消推称是从萧琉璃寝宫搜到的就行了。

    好容易见到萧氏露面,吴贵妃当即喝道:“大胆萧才人,还不跪下!”

    吕昭容冷冷注视着她,“方姑姑还什么都没说呢,您就急着发难?好歹听完回禀才是。”

    这吕莹怎么也跟来了?吴贵妃恼火地瞪了方氏一眼,怨她办事不力。

    更令吴贵妃意外的是,这吕昭容不是传言容貌粗陋貌比无盐么?如今瞧着虽非天仙之容,却也是杏眼桃腮朱唇皓齿,叫人不得不防。

    一刺未除又添一刺,吴贵妃恼怒道:“此事与你无干,吕昭容何必前来?”

    吕莹从容道:“我是甘泉宫主位,萧才人的事便是我的事,娘娘要召萧氏问话,原应知会我一声才是。”

    言下之意,倒成了吴贵妃不懂规矩。

    她不过仗着皇帝才敢恣意,却忘了自己才是后宫的当家人,她一个破落户家的秀女,也敢得罪当朝权贵?

    吴贵妃冷笑道:“事实胜于雄辩,这对耳环的确是在萧才人宫里搜到,还有什么可抵赖?”

    方姑姑赶紧将证物呈上。

    吴贵妃得意非凡,“来人,将萧才人拉下去杖责三十!”

    三十大板不足以致命,却能让萧琉璃变成半个瘫子,再也没法勾引圣上。

    太监们揎拳掳袖正要动手,吕莹上前一步拦住,琉璃赶忙躲到她身后,有个会武功的姐姐就是好。

    当然吕莹不想靠武力解决问题,“这耳环并非从萧才人寝宫搜出,难道下人手脚不干净,也要怪罪萧才人不成?”

    何况琉璃又是初来乍到,谁知道内务府拨些什么货色供她使唤,保不齐就有吴贵妃安插的奸细。

    吴贵妃本就心里有鬼,闻言不禁恼羞成怒,“吕氏,你一定要和本宫作对吗?”

    吕莹淡淡道:“嫔妾只是觉得一事归一事,娘娘若非要迁怒萧才人,那嫔妾身为甘泉宫主位亦责无旁贷,请娘娘一同责罚。”

    琉璃更感动了,居然这般讲义气,不愧是她认证的好姐们!

    但除非必要,她也不想挨罚呀。

    幸好吕莹此举不过在给贵妃施压,法不责众,难道吴贵妃真要尽失人心?

    吴贵妃也不想将事情闹太大,只想快刀斩乱麻料理萧琉璃这个狐媚子,哪知吕昭容偏帮她出头——九嫔到底还是有些分量,哪怕自己身为贵妃,也不能说打就打,且万一寒了底下人的心可怎么好?

    正踌躇时,一身华服的萧琳琅缓缓踱步进殿,“贵妃娘娘,嫔妾可以作证,萧才人的确包藏祸心。”

    便正色告诉殿上众人,萧琉璃不止一次在她跟前夸赞过那对耳环式样精巧价值连城,颇有垂涎之意,且她也不是头回干这种事了,以前萧琳琅梳妆台里的金钗就是被她盗走,念在姊妹之情不忍心追究罢了。

    琉璃瞠目结舌,这人言之凿凿,居然为给她泼脏水而来?

    亏她还以为萧琳琅终于醍醐灌顶顾全大局了呢。

    琉璃待要说话,萧琳琅却做出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二妹,你就别狡辩了,老实认罚吧,别玷辱我萧家门楣!”

    琉璃快要气吐血,到底是谁玷辱萧家门楣?她若是被按窃贼处置,萧家名声难道很好听吗?

    吴贵妃却喜上眉梢,待要施令,情况却又急转直下,但闻静鞭声响,“皇上驾到!”

    众人悚然,赶紧排成两列行礼问安。

    宋明辰进殿时,便听见一波连绵不绝的彩虹屁,

    【呜呜呜,救星总算来了,看贵妃还敢不敢嚣张!】

    【你要是这回肯帮我,我就认你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以后再不跟你顶嘴了!】

    宋明辰浅浅弯了弯唇,颐然上前,“何事这般吵嚷,害得朕睡梦里都不得安宁。”

    贵妃长话短说,只盼着能快速糊弄过去,省得问多了露馅。

    殊不知皇帝早从她心声中听出端倪,他轻轻接过吴贵妃手里的那枚锦盒,打开来一瞧,里头竟是空空如也,失笑道:“哪有什么贼赃?”

    众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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