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环就剩十二分钟了！你要炸就快点！我这技能有冷却时间的！一失效你还怎么平安离开赵府！】
系统看着停留在云府附近的少年，恨不得长出一双手把他拽去赵府。
“急什么。”
云晨收回了看向云府的目光，转身去往了赵府。
前不久他还在心里讽刺系统在他面前露出了破绽，结果他自己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他刚刚亲眼看到了那些被困住售卖的鲜活生命，目睹了精灵兄妹二人的相互依偎，突发奇想地拿走了云府的很多东西……
今晚发生了太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了。
云晨知道自己在失控的边缘。
经脉和丹田的疼痛，导致他内心一直冲撞着的破坏欲、恶意和焦躁达到了顶峰，推动着他做了今晚的这些举动。
他的理智已经濒临崩塌。
在远离云府之前，云晨又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这座宅府。
云府的确肮脏污秽。
但本体在这里。
他想见她。
见不到云初晓，云晨双眸中的红色越发严重，但此时一片漆黑，再加上时间紧迫，系统完全没发现少年的不对劲。
*
同一时间，来到龙奕二人的视角，就在云晨鬼魅一般隐匿在赵府书房窗外时，赵家经营的多宝阁，今夜也很热闹。
“……清风？”
龙奕眼睁睁看着身旁的人一次次的举起代表参与拍卖的灯牌，胆颤心惊的听着这群人一次又一次报出天价数字，就为了竞拍台上的那个少女。
是的……黑布拉开，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位蜷缩着的少女。
她头顶有一朵芍药，明显是植物之灵，脖颈处带着一个项圈，这东西龙奕刚好认识，只不过上次见到它时，是在一个死刑犯的身上。
那时的龙奕还年幼，他拉着奶娘的衣袖问那是什么，奶娘告诉他“那是犯错的人才会戴上的镣铐，它会封印那个人全部的灵力，让这些犯人不再有能力伤害其他人。”
当时那个犯人的脖颈处因为过度挣扎而血肉模糊，给年幼的龙奕带来了不小的冲击，也因此，他把那个法器的模样记得一清二楚。
为什么大名鼎鼎的多宝阁会公然拍卖植物之灵？
灵族的人为什么会来到人界？
为什么留下来的这一千多个人对此仿佛已经非常熟悉？
为什么清风情绪这般不对？
就在龙奕被惊到差点走出去救那个女孩的时候，一声清澈的碎裂声引回了龙奕的理智。
他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清风硬生生把酒杯给捏碎了，陶瓷碎片扎了他一手，可他却仿佛没有感觉一般，第一次点亮了他们这个房间的拍卖灯。
要不是清风眼里的愤恨刺痛了龙奕的双眸，他都要以为自己识人不清交错朋友了。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且有些不太敢问。
那个女孩……不会是清风的朋友吧？
“……我没事。”
清风勉强扯了扯嘴角，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我没事。”
龙奕明白这里并不是可以让他们谈话的地方，所以他不再出声，只是安慰地看了友人一眼。
他想说其实他也有灵石可以给清风应急，但听着拍卖价格已经上升到了千万极品灵石，而他那几百的中品灵石…拿出来好像也没什么用。
龙奕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
……算了。
虽然灵族之母有了神赐，但清风做不到把所有的一切都丢给龙奕这位“有缘人”。
这和是否信任龙奕无关，单纯出于他本身。
他是清风，灵族少主。
他的子民在遭受苦难，而他却把拯救他们的全部希望压在一个人族少年身上，这件事对龙奕本人来说太过不公，也很没担当。
可是清风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的计划反复推翻，最后实施的却是拿自己当诱饵。
他假装自己是一位高阶炼丹师，为了防止漏洞太多，他只模仿了炼丹师的双手。
以赵永生的贪婪程度，一旦确定他是孤身一人，就一定会对他下手。
清风知道这样很危险，但是他没有办法。
再多拖一天，就有更多的灵族子民像此刻台下的植物之灵那般备受欺辱。
他不怕受伤。
他只害怕看到更多逝去的灵族子民。
当清风成功拍下正中央的那位植物之灵时，一瓶洗灵丹带给他的灵石收入也已经被挥霍一空了。
清风满心戒备地带着昏迷的芍药少女和龙奕从后门离开了多宝阁。
他浑身紧绷，提防着四周可能存在的危险。
以赵永生的情报速度，清风肯定对方已经发现了他，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被赵家的暗卫“请”去赵府做客。
可让清风没想到的是，直到他和龙奕回到了客栈，关上了房门，都没有撞见一个赵家的人来“请”他们。
……为什么？是他暴露了什么吗？
清风一边治疗芍药少女的伤势，一边紧皱着眉头。
“怎么了？是很难治愈吗？”
龙奕显然误解了清风皱眉的原因，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昏迷不幸的女孩。
“……不是。”
清风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抬眼看向了身前的龙奕。
“锦安，其实我是灵族少主……”
*
如果接下来按照主线正常发展，清风是成功了的。
但他这场豪赌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龙奕和他都因此身负重任险些丧命，虽然最后成功拯救了那些被困住的人们，但清风也因此身负残疾，再也无法拉动他的弓箭。
但这一连串的故事线在云晨这只蝴蝶的参与之下，被刮了个乱七八糟。
清风做出这个计划，本身就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自然不甘心就这样在客栈傻等着。
再有三个月就是仙界三年一次的灵根测试了，人界的各个大家族也会带着自家的孩子们去上京参加，安城今天就接待了一名从上京赶来的皇室贵族，据说是来接失散在外的某位世子的。
所有家族都归上京皇室统一管理，所以赵永生今日的拍卖只敢拍一位植物之灵，普通人类他都不敢露出来。
清风知道，今晚是最佳机会，明日皇室一旦离开，只凭他和龙奕这位神赐中的有缘人，撼动不了赵家丝毫。
根本没有时间让清风思考太多，他终于在今夜，和龙奕摊了牌。
他会怎么看他？
他会失望吗？
清风不敢多想。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听完他一长串的话语后，龙奕只是眨了眨眼。
“啊……原来你是为了救你的子民啊。”
龙奕干巴巴地开口，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你不怪我？”
清风诧异地抬起头看向了眼前少年。
“也不至于怪你吧？我们才认识几天，你也没必要什么都和我讲啊，而且你也没害我。”
谁交朋友的时候会在认识没几天就和对方坦白自己全部的人生啊喂！话本都不会这么写吧！
清风看了龙奕好半晌，轻笑了一声“那可以拜托你，帮我照顾一下这位芍药姑娘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要去哪？”
“抱歉…我不能说。”
清风捏紧了双拳。
既然赵家没有请他去，那就只能他去赵家拜访了。
这些不能和龙奕讲，清风怕他热血上头要和他一起。
龙奕不过筑基五层，赵家对他来说，太危险了。
“好吧……那你一路小心。”
*
【你怎么确定那个精灵少年会用你给的那根金钗开锁？】
系统看着正在往暗室出口乱贴爆炸符箓的云晨，疑惑地转了转。
祂发现今天晚上自己好像总在问眼前的少年“为什么”。
不过云晨没有回答祂，反而提了另一件事。
“暗室里有压制灵力的阵法吧。”
不然他也不会被体内不安分的灵力冲击经脉，只能再度用系统给他的能量才没从顶端掉下去。
云晨不仅仅贴了暗室门，从翻进赵府，到书房的这一路他都在到处贴火符箓。
火符箓在火系灵者手里可以发挥出更大的伤害，这点同样通用于其它符箓和灵根。
云晨身为火系灵根，他只要点燃一张符箓，就会引发这一路上所有的符箓们一起接连爆炸。
【确实有。】
系统点了点头。
正是因为被阵法压制了灵力，里面的人才无法逃脱。
“在自己熟悉的，并且从未翻车的领域里，人会放松警惕。”
一盒符箓一共三百张整，不过几分钟就被云晨祸害的一干二净。
【……什么意思啊？】
系统并不懂人类的弯绕，依旧不解。
“关着他们的锁是市面上最简单便宜的锁，随便別两下就能开的东西，就算精灵不会开锁，他难道没有脑子思考吗？”
赵永生逍遥惯了，那间暗室的阵法也确实厉害，被他折磨的那群人各个奄奄一息，锁再怎么简单，什么都被搜刮干净的人们也无法打开。
时间长了，赵永生自然没想过，会有暗室里的人走出锁着他们的牢笼。
唯独那对精灵兄妹，他们是今天才被关进来的。
【那要是他以为你给他那根金钗是为了让他当做武器防身的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
贴完符箓的云晨一跃离开了书房，在墙边飞速向赵府外冲去。
光环时间还有大概七分钟，他必须抓紧。
【……你说什么？】
系统愣了一下。
“我说，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晨的目光冰冷又嘲讽。
“无论是撬锁逃跑还是停留在原地等死，那都是他的人生他的选择，和我无关。”
【可是……你不是为了救他们才决定炸掉赵府的吗？】
“谁说的？”
如果不是因为那那对精灵兄妹有着和本体一模一样的眸子，他连金钗都不会给。
可是他们只是瞳孔颜色一样而已，和本体没有任何关系。
他只有一条命，这条命是本体给他的，他不会用在陌生人身上。
他要活着，他要把她从云府带出来。
但这些话都没必要和系统说。
至于祂会如何看他……和他有什么关系。
人的精力是有限的，系统应该也差不多。
两个宿主还是太多了。
有个系统在身边，初晓才更安全。
成功集结了一帮守卫的赵永生带领着众人大步走向了书房，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墙边的阴影仿佛动了一般，向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前行。
最后两分钟，云晨一跃跳上了墙头，低伏着身子，停留时间甚至不到一秒，就已经灵活地跳出了赵府。
“我只是想要人气。”
云晨扯了扯嘴角，脚步不停，向着他租住的客栈跑去。
至于那些被囚禁的人到底能不能因为这次爆炸而离开赵府这个地狱，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没兴趣当什么救世主。
系统哑然。
祂下意识停下了追随着少年的步伐，眼睁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赵府越来越远。
倒也不是觉得云晨这样不好，身为系统，祂见过的人千奇百怪，云晨在祂眼里并不算一个反派恶人。
系统只是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他不需要祂。
他不需要同伴队友，更不会有所谓的心里挣扎和道德谴责。
初晓让他活，他就活下来，祂给的任务是成为人气角色，那他就去做。
他目标明确，且有胆量去一再的剑走偏锋。
他仿佛没有情感。
*
当系统回到云府的祠堂后，惊讶地发现初晓居然已经醒了。
【初晓！你醒啦？】
系统围着少女转了两圈。
仿佛还没清醒的少女回过神来，冲着系统笑了笑。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你睡呀。】
系统没有丝毫怀疑。
毕竟赵府和云府挺近的，云晨离开赵府的那一刻就随手引爆了符箓，被他撒了一路的火符箓仿佛多米诺骨牌一般，带着炸毁一切的狠意，火焰迅速从赵府的最边缘涌向了书房处，不过短短一分钟，暗室的门就被成功炸毁。
这样的动静，初晓被惊醒也不奇怪。
系统不知道的是，重新躺下的的少女脸上没有丝毫睡意。
她不着痕迹地抬起手，轻轻压了一下心脏。
就在刚才，她突然好难过，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迅速崩塌，浓烈的自我厌弃和压抑一般的窒息迅速侵占了她全部心神，惊醒了她。
还不等她做出反应，那些负面情绪却又像是忌讳着什么一般，迅速退散，只残留了些许，证明了刚才的一切并不是她的错觉。
云初晓知道，那是云晨的情绪。
他崩溃了。
……为什么？
少女抿了抿唇。
“不要害怕。”
她无声地冲着空气又说了一遍。
“不要害怕。”
我在这里。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怀疑你，厌恶你。
所以不要害怕，也不要攻击伤害自己。
虽然她不知道云晨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
“你没有错。”
不要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