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做青团,少不得要去粮铺买些原料。
不可缺少的糯米粉,大米粉,面粉红糖若干斤。
“饴糖来点吗?”店伙计问。
“饴糖?”
这是什么糖?
店伙计端来一个陶罐,用一根筷子搅了搅,一条棕色的糖条随着筷子的拉高逐渐变成细如头发的糖丝。
陈五眼前一亮,这是麦芽糖!
一问价,五十文一罐。
这重量估摸着也就一斤。
事业未成,钱得省着花。
她是知道如何制麦芽糖的!
自己回去制糖不香吗?能节约大半的钱呢!
转念一想,又要了两斤芝麻和红豆。
她是真的嘴馋了,细沙般的红豆泥,流沙般的芝麻馅,不能再想了,她的嘴里已经成汪洋大海了。
麦芽糖不舍得买,红糖得要称一斤,先把肚里的馋虫喂饱。
斥巨资买好材料,陈五找到陈三时,豆腐已经卖的差不多。
陈三道:“还有许多饭馆要定我们家的香干和卤豆腐,我都不敢答应。”
“不急,等豆腐房建好了再说。”
见陈五买了一筐子的东西,不禁咋舌:“怎个买了这么多粉?花了不少钱吧!”
“昨日吴家小姐带了那么多礼物,我打算做点吃食回个礼。”
一听有好吃的,陈三忍不住先咽了口唾沫:“你打算做啥?”
他五妹就没有做过难吃的东西!
“清明节都过了,我们都没吃到香甜甜的艾团和清明果,回家就做这个。”
陈三乐得颠了两下,“五妹,赶紧回家,我给你打下手。”
今日的陈家热闹的很,给陈家做事建房的,还有看热闹的围了不少人。
见她兄妹二人回家,不少人热情的打招呼。
就连往日在村里人嫌狗憎的陈三也有人笑容相向。
陈三一时间又高兴又不知所措,更是莫名其妙。
陈五说:“三哥,人家看你如今踏实做事,把家里的买卖撑起来,都对你刮目相看了!”
想当初他去卖豆腐,有认识他的人也是退避三舍,但他在五妹的鼓励下坚持下来,如今的光景是他从没想过的。
陈三挠头,眼里溢出两分憨笑。
陈大办事效率高,很快雇了十来个青壮开始干活,搬东西,推墙,挑土等。
去邻村请来的打井师傅勘测了一会,把井定在了院子中间,并不会影响陈五的设计。
后院建房乱糟糟的,陈家只好把前院收拾出来搭了个雨棚,当个临时厨房。
陈五收拾了一个角落,将麦子浸湿分了几个筛子铺开,再用草席盖住遮光保暖。
接下来就是每日浇水三次,等它发芽了。
陈五忙完这些又去帮柳氏拾掇饭菜。
但世俗规矩,建房动工上梁封顶是关键点,请工人吃顿饭必不可少,哪怕是给工钱的。
因此,今日是必须整两桌饭菜。
而吃了香干和卤豆腐炒肉的匠人们恨不得舌头都要吞肚子里。
这样一来,陈五家的豆腐在村里算是彻底传开来,更有泥工在她家买了豆腐后自嘲:“给陈家做工还要倒贴钱!”
话虽夸张但是陈家豆腐的美味引得村里人也顾不上陈家兄弟的那些个破事,又见他家日子红火有心拉近下关系,登门买豆腐的乡亲至此络绎不绝。这自是后话。
吴兮月果然应约而来,看见陈五家里闹哄哄的,才发现她家后院的房子都夷为平地。
“陈五,你家的房子怎的塌了?昨日不还好好的吗?”
“哦,重新建一个豆腐房。”陈五指了指她脚上的绣花鞋,“注意点别弄脏了。”
吴兮月不在意的撇撇嘴:“洗就行了。”
但到底还是听她的话没去凑热闹。
小桃笑嘻嘻地递给陈五一包红糖和一罐饴糖。
陈五道:“我买了红糖。”
吴兮月抬了抬高昂的下巴:“可买了饴糖?”
陈五摇头。
吴兮月面露自得:“就知道!”
小桃无奈地对陈五歉然一笑。
陈五哪会同一个毛孩计较,说了一句:“因为我会做。”
吴兮月一脸吃惊:“你真的会?”
陈五学她的样子抬高下巴:“那还用说?”
吴兮月跺脚:“你怎么什么都会!”
但她很快就不纠结这话题,转而问:“怎么没看见陈四哥?”
叫这么亲密,陈五虽然感觉怪异,但是想到人家讲礼罢了,随即答:“我四哥今日去书院了。”
“哦。”吴兮月的声音明显低落了两分。
陈五有些好奇:“你找我四哥有事?”
吴兮月急忙摇头,脸颊不自觉发红,“我哥那里闲置了好些套笔墨挺浪费的,就给陈四哥带了一套。”
“我替我哥谢谢你,回头我告诉他。”
没想到吴兮月为了讨好自己,竟连四哥都捧上了,可见吴兮月内心是多孤独又自卑啊!
她心里升起了三分同情,耐着性子带她做艾团和清明果。
“水开了,你把清明花放下去焯水。”陈五在旁边指点着说。
“好。”
吴兮月将一大把清明花往锅里一扔,贱了几滴热水落在她的手背,疼的她哇哇大叫起来。
小桃忙拉着她一旁去吹手。
陈五扶额:“你还是在旁边看着,小桃帮我就可以了。”
陈五利落的焯好清明花和艾草,接下来就是剁碎。
“我来我来。”吴兮月甩甩手又急忙抢过菜刀。
小桃惊呼:“小姐,你没下过厨房,别乱来。”
“我大刀都拿得动,何况一把小小的菜刀?”吴兮月单手抓着刀柄就往案板乱剁一通,一边对陈五使眼色,显示这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乱刀之下,清明花的汁液横飞,溅在她的衣裳,溅进她的眼里。
吴兮月“啊啊”乱叫,把刀随便一扔就去揉眼睛。
菜刀没放稳,眼见着就要落在她的脚尖,陈五一声惊呼急忙抓住了刀柄。
小桃也吓得脸色发白,忙把添乱的主人拉过一旁,“小姐,我们等着吃就好了。”
艾草清明花剁碎,分别拌上糯米粉,加糖或盐两种口味。
捏成小饼和圆球上锅蒸。
没了吴兮月的添乱,陈五做起来一气呵成,清明果和艾团很快出锅。
甜而不腻,咸而不齁,糯不粘牙,满嘴留香,回味无穷。
清明果和艾团获得一致好评。
吴兮月更是吃得恋恋不舍,临回家了还打包了一些带走。
陈二婶适时上门,顺走了一盘说是给婆母尝尝鲜。
还尝鲜!不是早几百年前就吃过了吗?
陈兴秀之前还拿了几个给牛老爹,当她忘记了?
但是人脸皮厚则无敌。
陈五已经无力吐槽。
她记起萧立说的话,拿了些卤豆腐和香干,刚出锅的艾团和清明果放进竹篮,提着萧立借给她的灯笼,便往萧立家去。
萧立家就在村道边上,有一个半大不小的围墙,墙内一颗高大的枣树枝叶青翠,探出墙外半边树冠,迎风作响。
想到原主小时候就在外墙捡枣,陈五忍不住轻笑起来,那定是一副很美好的画面。
叩门进去,萧立不在家,其祖母萧婆婆见到陈五很是意外又很热情。
萧婆婆拉着陈五更是上下细看,眯着眼笑:“你小时候可爱吃我们家的枣了,还记得吗?也不知怎的突然就不来了。我现在还记得阿立特意挑了一大兜大枣等你来拿,最后你一直没再来玩过,阿立也去了外面谋生,一去数年,今年才回来。诶,时间一晃,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萧立还为原主做过这样的事?但她真的没印象。
虽如此,但她后来没再来过萧家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因为陈大。
为了个女孩子争风吃醋连累她,太幼稚了。
陈五乖顺的点头:“萧大哥人很好。”
听见人小姑娘夸孙子,萧婆婆拍着陈五的手笑得乐不可支,“难得有人说他好。”
“萧大哥面冷心热,还是婆婆教导有方。”
萧立父母早亡,萧婆婆拉扯着他长到十四岁很是不容易。幸亏萧立外出谋生没走歪路,不然她老婆子可没脸下去见儿子媳妇。
陈五的一番话令她比吃了蜜还甜。
“阿立说过你如今身子大好了,果然如此,当真是老天爷开眼。”
萧婆婆曾经见过陈五犯病,至今想起来还让人害怕不已。
“就是太瘦了,还要多吃的好。”
“我现在天天吃很多,会胖起来的。”
一老一少拉着家常,气氛很是融洽。
就在陈五打算要走的时候,一道少女的嗓音喊着“婆婆”走进了堂屋。
陈五闻声看去,只觉一颗明珠突然落入昏暗天地之中,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来人身段婀娜,眉目如画,皮肤更是光洁无暇,一头乌鸦黑发上插了一根木簪,衣着素净如出尘仙子般翩然而至,令人挪不开视线。
“咦?有客人哪,婆婆。”少女轻启樱唇,对陈五笑意盈盈。
萧婆婆嗔怪一声:“秀姑,你看看这是谁?陈大的妹妹,陈五啊!”
秀姑脸浮红晕,赧颜轻笑:“陈五扎了辫子我还真没认出来。”
陈五眨着她的大鱼眼,心想原来这就是秀姑!果真是倾城美人。
便是由衷赞道:“姐姐真好看。”
难怪陈大和萧立会为了她打架,果真是英雄难过没人关。
秀姑羞涩的笑笑不再多言,关于貌美这事,旁人艳羡却不知身在其中的她苦恼甚多。
如今她不轻易出门可不就是貌美惹得祸?
萧婆婆是知道她的苦楚的,岔开了话题:“你们都是小姑娘,坐下好好聊聊,我去烧壶茶来。阿立前两日带回一包上好的龙井,我还没泡过,你俩等着。”
“你好像不认识我一样呢?”
陈五的反应让秀姑不禁有此一问。
虽然她不常出门,但是偶尔出门浆洗,或去地头务农两人也是碰过面的,何至于像生人一样?
陈五指了指头,自嘲道:“我病好了后,很多人和事都不记得了。”
秀姑吃惊的扑闪着蝴蝶眼:“那你还记得萧立吗?”
陈五想到他们初次遇见就是生死相交,不由得哼哼两声。突然,她怪异的笑起来,在萧立心上人面前告他一状出出气也好。
“不记得了,”陈五摇摇头,“但他也不认识我了,还差点打我一顿,凶神恶煞的很恐怖。”
“还有这事?咯咯。”
秀姑笑起来也很腼腆,像极了一朵含羞带笑低垂的百合。
同是身为女人的陈五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秀姑带来了一双布鞋,看样式应该是男子的,而且脚码很大。
见陈五注意到鞋子,秀姑羞红了脸,声若蚊呐:“这个是萧婆婆拜托我给萧立做的。”
陈五暗暗替大哥惋惜,看样子大哥怕是不能抱得美人归,别人早就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陈五赞了句:“你的做工真好。”
原来秀姑做得了一手好的针线活,常常会绣些帕子荷包啥的拿去卖,还会接一些给人做衣裳的活计,这些个收入就是维持她和寡母生活的经济来源。
秀姑很喜欢和人分享女红的心得,便拿了随身带的香囊给陈五指点。
陈五看着香囊上活灵活现的兔子,思绪早已飘到九洲之外。
秀姑说的技法她一点都听不懂,复杂得很!
秀姑看她眼神涣散就知她没兴趣,也不再多说,把香囊放在她手上:“送你吧。”
陈五有些受宠若惊:“这怎么好意思,太贵重了。”
秀姑佯怒:“你小时候还叫我姐姐来着,送你个香囊怎么贵重了,又不是金子!”
“秀姑姐,”陈五闻音知雅,很狗腿的唤了一句,把香囊拿在手里爱不释手,“你真好。”
端来茶水的萧婆婆见两小姑娘相谈甚欢十分欢喜,对陈五道:“你以后没事的时候多来找秀姑玩,她一个人天天闷家里也没个知心人。”
陈五眉眼弯弯:“好。”
喝过一盏茶,陈五起身告辞,秀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看出秀姑的迟疑,陈五问:“秀姑姐,你有什么话说吗?”
秀姑轻咬了咬唇,有些为难的问:“你和周翠翠相熟是吧?我记得你们曾经在一起玩。”
“是的,我们是朋友。怎么了?”
秀姑松了口气:“是朋友就好,不然我真的就是多管闲事。”
听她把事情经过说来,陈五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定。
原来周疤前段时日给翠翠定了一门亲,对方是个没有品行的无赖,沾花惹草,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偏生看上翠翠,给了周疤三十两银子就把亲事定下了。
原本说的下半年成亲,不知怎的突然提前,只等下月初六便要迎娶翠翠过门,时间已不到一个月。
翠翠这几日闹着绝食呢。
“翠翠是个好姑娘,你去劝劝她吧!”秀姑一脸悲痛,似乎感同身受,“虽然我也没办法怎么解决这样的事,但是就觉得她一个好姑娘不要轻易放弃生命。”
陈五捏紧了拳头,她想起最近一次见翠翠是让她帮忙抬价治陈二婶的时候。至此差不多过去了一个月,陈五想起翠翠当时欲言又止的落寞神色,肯定那个时候周疤就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难怪那么起劲的跟着喊价。
陈五心痛心酸,她唯一的好友怎么能让周疤这个王八给毁了?
她一定叫他好看!
秀姑见陈五眼神忽然变得冷漠,周身散发冷冽的气息,不由得一阵胆怯。
“谢谢你秀姑姐。”陈五真诚道谢。
秀姑不敢直视她双眼迸射的寒光,偏过头去:“你不要做傻事。”
“她是我朋友,我一定会救她!”
“傻孩子!”萧婆婆拉过陈五的手,怜惜地说,“你还是个孩子能做什么?千万不要做什么出格的傻事。”
陈五挤出一丝笑:“不会的,萧婆婆。”
说完,便疾步往外走去。
萧婆婆囔囔道:“她的性子和阿立很像呢!”
陈五回到家也顾不上吃晚饭,拿了一些清明果和艾团便往翠翠家去。
周疤一家正在吃饭,唯独不见翠翠的身影,桌上摆着一只烧鸡十分打眼。
周疤此时喝着小酒,哼着小调,快活的不行。脸上的伤疤也因酒气上涌,更显狰狞鲜红。
陈五努力装出一副好脸孔,把篮里的一盘清明果递给翠翠娘道:“大娘,我来找翠翠玩,这是我做的清明果,你们尝尝。”
周疤冷哼一声:“翠翠睡了,不见。”
翠翠娘看了眼丈夫,咬了咬牙,鼓足勇气对陈五道:“你把清明果带着上楼去找她吧!”
周疤猛地把筷子一摔,对婆娘骂道:“你耳朵聋了?皮痒了是吗?”
桌上吃得正欢的三个黑瘦的小豆丁很有眼色的捧着碗下桌,缩到了墙角。
陈五一言不发走到餐桌旁,周疤被她凶煞的气势吓了个激灵,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想干嘛!”
陈五死盯着周疤,抓起桌上的两根筷子,突然狠狠往桌子猛地一插,筷子竟然直直立在桌上,筷尖已然深入桌内!
周疤惊出一身冷汗,眼睛死死盯着筷子,牙齿咯咯打颤。狂跳的心脏似赌在了嗓子眼,只能张大了口喘气。
陈五死神般的眼神审判他道:“你他娘再敢瞎逼逼一句,这筷子就不是落在桌面上这么简单!”
周疤浑身一颤,竟然跌坐在地。
陈五不再多看一眼这个令人反胃的臭虫,径直走进里间卧房,踏上步梯。
“楼上没点灯,陈五你等会。”
翠翠娘慌忙点了一盏油灯过来给她。
陈五持灯来到二楼,朝南的窗户下方一张破桌子,两边各架了一张铺了稻草的木板床。
翠翠睡在右边,瘦弱的身躯缩在破旧的被褥下看不到起伏。
陈五将油灯放在桌上,轻声呼唤脸色惨白的好友。
翠翠从昏沉的梦境中醒来,陈五瞅见的是一双眼窝深陷,没有一点生气的眼睛。
这双没一点感情的大眼神情涣散,在慢慢聚焦认出陈五的脸庞时,终于有了一丝抽动,随之而来的是两滴泪挂在眼角。
“小五。”翠翠干涸起皮的嘴唇微微一动,声音气若游丝。
陈五难过的落下眼泪,“你怎么不说,我说过我会护你。”
翠翠呜咽着说不出话来,想抬手拭去好友的眼泪,却只是动了动手指,她已经三天没进食一滴水,身子虚弱无力。
陈五握住好友冰凉的手,声音哽咽:“我会让你好好活着,你什么都不要怕,我能打架还能挣钱,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你相信我好不好?”
有一个这么关切自己的好友,周翠翠直觉这是她来这人世走一遭唯一的安慰。
她眨眨眼算是回应陈五。
“我让大娘给你熬点米汤,”陈五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细细的盖好被子,“你只需要好好恢复身子,你不想嫁的人谁都逼不了你。”
陈五笃定的话像一道生命之泉涌进翠翠枯竭的心灵,霎时间充满活力。
翠翠的双眼也有了生机,她从鼻腔发出一个“嗯”字。
陈五放心了。
下了楼,周疤已然不见踪影。
陈五对翠翠娘道:“大娘你给翠翠熬些米汤吧,她这会也不能吃一些粗食。”
翠翠娘抹着眼泪,声音凄凉:“家里没有白米。”
陈五简直要咬断一口银牙,这个周疤太他娘的可恶,得了好几十两银子就只顾自己吃喝么?
她心里冷笑两声:是时候给点颜色看看了。
陈五折回家将今日新买的面粉全拿来给翠翠娘,并十个鸡蛋和一刀肉。
“这些要紧着翠翠吃,可不要被周疤给霍霍了。”
翠翠娘被陈五凶悍的气势所鼓舞,眼神坚定道:“你放心,我会藏好的。”
是夜,月黑风高,人寂鸟鸣。
周疤踉踉跄跄的从马家出来,嘴里还念着陈五的名字骂骂咧咧。
他在家受了陈五一顿威胁后便提着烧鸡和酒来到马家。
马家既是周疤亲戚也是其狗友窝,听周疤历数陈五的“坏事”,马家人便精神大振一起大骂陈家,同仇敌忾,义结联盟。
骂了大半宿,周疤的心情总算好了点。
一阵尿意来袭,周疤也不管地段,就要脱裤子放水。
突然,他的头顶罩了一只麻袋,眼前一片漆黑,来不及大叫肚子就被狠狠顶了一拳。
晚上吃的酒食冷不防全吐了出来。
来人似乎还没放过他,又一脚狠狠踩在他的大腿。
周疤惨叫一声,酒意也消得一干二净,嘴里直呼:“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来人闷声冷笑,一道鼻音很重的粗嗓门男音道:“敢把今晚的事说出去,下次就直接断你一条腿。”
“不敢不敢。”
直到男子厚重的脚步声远去没了音迹,周疤这才把头套摘下来。
平白挨了一场揍,周疤揉揉肚子和大腿,觉得自己好可怜,眼泪都掉下来了。
这十有八九是陈五安排的,他以为她一个空有蛮力的泥丫头不过是口头恐吓,不敢来真的。没想到人家说到做到,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女娃娃压制,好恨,但是好可怕啊!
照马家的说法,对比陈家兄弟的所作所为,陈五才是陈家最心狠手辣的,且诡计多端。
周疤勾着身子摸回家,想到报复,但是却无从下手。
心恼气急之下瞥见桌面立着的两个筷子,周疤突然打了个摆子,再不敢生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