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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1独角兽之泪】

    或许是为罗莎琳德过去的的悲惨经历所触动,在那次谈话过后,泰德再也没有插手过这件事。罗莎琳德和露西得以继续在城堡的地下房间里种植龙心蛇皮藤,同时缓慢地收集需要的各种辅料。

    半年时光悄然过去,转眼就到了第二年的三月。

    春光回暖,禁林里冰雪消融,龙心蛇皮藤也到了快成熟的时刻。由于熬制药剂需要在藤条成熟时现割现熬,因此收集最后的关键材料——独角兽的眼泪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事情。这天,罗莎琳德和露西、弗雷德里克聚在图书馆里,三人讨论起了如何去找独角兽的问题。露西说道:

    “独角兽是很怕人的,一般不轻易露面。我们怎么才能把独角兽引出来呢?”

    “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弗雷德里克自信地接话道。见两个女生狐疑地看向他,他耸了耸肩道:

    “前段时间海格刚跟我们说过,独角兽对于同类的骨骸极其尊敬,只要嗅到骨骸的味道就一定会出来朝拜。我们只要用具有扩散效果的菲尔森草围着独角兽骸骨点燃,散发出去的味道就一定能引来独角兽了。”

    “这计划听上去可行性也太高了……你还是弗雷德里克吗?怎么忽然变得这么聪明了?不会是格雷戈里假扮的吧?”露西狐疑地看着他说。弗雷德里克噎了一下,不满地回道:

    “你还是露西吗?怎么突然会怼我了?不会是莫丽假扮的吧?”

    “好了,先别吵了。我觉得弗雷德里克的建议很好,那只剩一个问题了——我们上哪里去找独角兽的骸骨呢?”罗莎琳德用羽毛笔敲了敲桌子说。弗雷德里克自信一笑,说道:

    “我提这个建议当然就是因为我知道上哪儿去找——露西,”他转向露西,说:

    “你还记得哈利姑父跟我们说过,他们一年级的时候,也就是伏地魔刚复活的那一年,伏地魔曾经附身在奇洛的后脑勺上吗?”见露西点了点头,他又继续说道:

    “伏地魔为了恢复力量,曾经让奇洛在禁林攻击和杀死了几只独角兽,还喝了它们的血……”

    “你的意思是——你想找当年被伏地魔杀死的那些独角兽的骸骨?可……可那都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情了吧?”露西惊讶地问道。弗雷德里克笑了笑说:

    “的确过去很多年了。可是谁让我们的林场看守是海格呢?”见两个女孩儿还是一脸迷惑,他抬起手腕晃了晃,说:

    “海格有一串看上去乱七八糟的项链,是他用各种神奇动物的零件做的,攒了足足半个世纪呢!他之前跟我说过,当年死去的独角兽们被他葬在了禁林深处,可他恰好拿走了其中一小块骨头作纪念。如今,这一小块骨片就串在他的那串项链上。”

    海格对几个小屁孩突然来找他借项链这件事的目的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再三叮嘱他们绝对不能弄坏了他的宝贝。在弗雷德里克拍着胸脯保证绝对一个零件都不会少之后,海格这才依依不舍地把那串“项链”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来给了他。

    十分钟后,罗莎琳德和露西也看到了这个宝贝——只见它是由各种不同的羽毛、鳞片、贝壳、獠牙、指甲、晒干的皮肤和骨片串成的,各种零件似乎有超过一百种,拎在手里起码有两磅重。其中,光看上去像骨骼的碎片就有十几块,颜色有深有浅,有黄有白,实在无法分辨究竟是从哪些生物身上来的。露西沉默了几秒,颤巍巍地问道:

    “这……这真的是一串项链吗?挂在脖子上不会把脖子坠断吗?”

    “所以这玩意儿只能海格本人戴啊。”弗雷德里克笑着说。罗莎琳德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瓶子,说:

    “菲尔森草我已经弄来了。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去禁林吧。”

    “等等——这件事要告诉乔琪吗?”弗雷德里克突然问。露西和罗莎琳德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下说道:

    “我觉得暂时还是别说了。一则是你们之前在禁林遇险差点死了,乔琪未必会同意我们再去;其次他也不知道龙心蛇皮藤的事情,告诉他了他肯定又要刨根问底,到时候又解释不清。”

    “我同意露西说的。”罗莎琳德说完,见弗雷德里克脸色有点失落,不由微微莞尔。她握了握弗雷德里克的手说:

    “我知道你不想瞒着格雷戈里单独行动,我保证就这一次。等这件事结束以后,我亲自去找格雷戈里,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请他原谅,可以吗?”

    “你也不用这么郑重的,罗莎。乔琪虽然性子较真点儿,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这是事出有因,他会谅解的,谈不上什么道歉不道歉的。”露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地说。罗莎琳德感激地冲她笑了笑。三人又商量了一下行动的细节,随后各自回了寝室睡觉去了。

    当天晚上,月光如洗,万籁俱寂。三人在禁林中前进。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鞋子踩过枯枝和叶片时的细碎声响。黑暗与寂静带来的压迫感越来越强,弗雷德里克难以自控地想起了前年冬天在这里发生的惊魂时刻,不由紧张地捏紧了拳头。露西显然也开始有些不安。她低声地对罗莎琳德问道:

    “咱们是不是进得太深了,罗莎?”

    “再走一小段吧。独角兽喜欢月光,这里枝叶还太浓密了,没什么月亮。”罗莎琳德回答。姐弟俩听了这话,都没有反驳。

    三人继续前进了十五分钟左右,头顶的枝叶终于疏朗起来,月色变得越来越明亮。他们走过了一个小土坡,面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小平地。弗雷德里克定睛一看,见小平地中间矗立着一棵巨大的古树。那古树根须虬结,枝繁叶茂,树干足有三四个人合抱那么粗,看上去起码有几百岁了。露西感叹道:

    “看来这棵树是这里的霸主啊!你看他旁边都光秃秃的,没有树敢长在它的旁边跟他抢养分呢。”

    “万物有灵。这树能长到这么大,说明这里灵气浓郁,附近一定有祥瑞之兽栖息。”罗莎琳德说。

    露西和弗雷德里克虽然听不太懂“灵气”和“祥瑞”这些词是什么意思,但大概也能明白罗莎琳德的意思,都表示同意。弗雷德里克走到树前一块月光明亮的地方,将项链从布包里取出,罗莎琳德则将小瓶子里装的菲尔森草屑围着项链洒了一圈,用魔杖点了起来。

    火光亮起,先是冒出一阵浅浅的青色烟雾,随即一种奇特的香味飘起,很快随着风扩散开来。香味与火苗相遇,火苗仿佛有了生命一样,化成了妖精般的影影绰绰的形体,在空中轻盈地舞动。

    三人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都下意识地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那香味沉静悠远,仿佛甘泉般瞬间沁入骨髓,抚慰了灵魂,熨帖身体的每一处缝隙。罗莎琳德常年苍白的面孔此时难得的出现了一丝血色。露西说道:

    “独角兽的骨片这么香的吗?那要是把一整只独角兽的骨骸都用菲尔森草围着点燃,岂不是整个禁林都会弥漫着香气了?”

    “应该不只是独角兽的骨片,而是各种灵物的相互作用吧。海格说他这串项链是宝贝,确实是宝贝啊,每个碎片单卖的话都能值不少钱的。”罗莎琳德说。弗雷德里克看着罗莎琳德微微泛起红色的脸颊,心想,如果能再拿一片独角兽的骨片给罗莎琳德单独串一个项链就好了,或许这东西会对她的身体有些好处。

    他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到身后远远地似乎传来一阵响动。他敏感地回身环视了一圈,问道: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啊。是菲尔森草燃烧的声音吧?”露西听了听,小声回答。罗莎琳德也仔细地听了听,随即说道:

    “好像是有什么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来的!”

    随着罗莎琳德的手一指,这次三人都清晰地听到了,确实有声音从那个方向传来,似乎是什么动物的蹄子在地上奔跑的声音。罗莎琳德蓦地心中一紧,心想独角兽温顺灵巧,跑动怎么会发出这么笨重的动静呢?然而下一秒,露西就喊道:

    “是独角兽!真的是独角兽!”

    ——这时他们都看清了,那的确是一只独角兽。它浑身雪白,鬃毛闪着珍珠般的光芒,细长的腿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正极速朝他们奔来。露西欣喜地扭头对罗莎琳德说道:

    “真的是独角兽诶,罗莎!”

    “不对……”

    罗莎琳德紧紧盯着那只独角兽,虽然它还远在百米开外,但她却突然看清了它的双眸——那双本该清亮圣洁的双眸里此刻弥漫着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而它优美的脖颈上则萦绕着一圈黑气,宛如铁链绕喉。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罗莎琳德几乎是瞬间汗毛直立,下意识地大喊道:

    “躲开!”

    ——来不及了!原本还在百米开外的独角兽犹如一道闪电般蹿了过来,现场三人根本来不及抽出魔杖,倏忽间就见它已经窜至眼前。它猛地跃起,头上锋利的尖角闪着森然的寒光,瞬间朝着露西扑了过去!

    露西惊恐地瞪大了眸子。巨大的恐惧宛如铁钉定住了她的脚步,让她刹那间愣在了原地。然而电光石火的一瞬间,突然有个身影猛地扑过来抓住了她,一下子挡在了她和独角兽之间。她听见罗莎琳德尖叫道:

    “不——!”

    弗雷德里克闭紧了眼睛,等待着尖角捅穿身体带来的痛楚。然而就在他挡在露西面前的那一刻,一阵绚烂的白光突然在他身后爆开,宛如有形的屏障一样,将跃起独角兽重重弹飞了出去!

    足足等了好几秒,预想中的疼痛也没有袭来,弗雷德里克不由有些困惑地睁开了眼,对上的却是露西圆睁的眼睛;她本来看着他身后的方向,此时见他睁眼,目光便回到了他的脸上。

    她呆呆地看着弗雷德里克看了好几秒,又低头看了看他紧紧抱住自己的手臂,忽然眼圈一红,泪水大颗大颗地涌了出来。她反手抱住弗雷德里克的腰,“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露西……露西你别哭啊,我没事……”

    弗雷德里克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露西的眼泪,此刻见她大哭,顿时慌的不行,连忙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露西边哭边喊道:

    “傻瓜,你为什么要扑过来?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啊……呜呜呜……”

    “我没事,露西,别哭了……”弗雷德里克一边安慰她一边扭过上半身,却见罗莎琳德正半蹲在那只独角兽身边,轻轻触碰它的脖颈。见弗雷德里克看她,她站起身,问道:

    “没受伤吧?”

    “没事。这独角兽到底怎么了?”弗雷德里克问。原本抱着他哭泣的露西忽然止住了哭声,抽抽噎噎地说道: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你扑过来的时候,我忽然看到你身后爆出一阵白光,我好像还看到……还看到……”

    “……看到了一个人。”

    罗莎琳德的慌乱在看到独角兽被弹开的一瞬间就已经消弭了。如今听她用十分平静的语气说出这句话,弗雷德里克和露西都很是惊讶。弗雷德里克疑惑地重复道:

    “一个……人?什么人?”

    “……他出现得太快了,我也没看清。不过,好像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罗莎琳德的睫毛颤了颤,在身前比划了一下,说:

    “我看到他……似乎是从你身体里蹿出来的。他挥了一下魔杖,然后独角兽就飞出去了。紧接着……他就和白光一起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体里……有另一个人?”弗雷德里克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不可思议地说道。罗莎琳德摇了摇头说: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刚才独角兽冲过来的时候,我看到它眼睛发红,脖颈上有一圈黑气缠绕着。可现在,你们看——”她指着倒在地上的独角兽,说道:

    “——这些都消失了。”

    姐弟俩顺着罗莎琳德的手指看去,见那独角兽虽然像脚软了似地瘫倒在地上,但双目已经恢复了清亮。露西定睛一看,忽然发现它雪白的脖颈上竟赫然横着一道血红色的勒痕!那勒痕仿佛是什么东西重重地嵌进了皮肉里,勒得皮肉边缘都破裂翻卷了起来,十分触目惊心。她惊叫道:

    “这……这是什么东西弄的?怎么会这样?”

    “我不知道。但独角兽是十分强大的生物,鲜少能有伤害到它们的东西。这东西能把它伤成这样,我想……肯定跟黑魔法有关。”罗莎琳德又蹲回了独角兽身边,轻轻地伸手去触碰它的脖颈。独角兽偏了偏头,似乎是在躲避她的触碰。罗莎琳德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好吧,你是灵兽,不喜欢我们凡夫俗子的触碰……”

    “等等……罗莎,你看!”

    随着露西的叫声,那只瘫软的独角兽竟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缓慢地向着弗雷德里克走去。弗雷德里克用惊讶的目光望着它,独角兽也抬头回望着他。一人一兽的目光相接,他忽然觉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和独角兽。

    那银白色的灵兽目光温柔而沉静,似乎还带着深深的悲悯,和万千欲说还休的感情。弗雷德里克似乎有人在他心口上重重打了一下,一阵细密的疼痛瞬间攫住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步。露西连忙扶住了他,紧张地问道:

    “你没事吧,弗雷德?”

    “弗……弗雷德?”

    弗雷德里克没有回答;他喃喃地重复着,上前半步,走到了独角兽的跟前。

    独角兽的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它温柔地偏过头,在弗雷德里克的手上蹭了蹭。弗雷德里克忽然觉得心口一阵酸楚;一种难以言说的辛酸与疼痛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在心头刹那奔涌而出,痛得他双膝一软,难以自控地在独角兽身边跪了下来。

    他颤抖地伸出手,圈住了它脖颈,将脸贴在它的脸旁边;而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感到脸上一阵温热,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脸颊缓缓流了下来——

    ——那是……他和独角兽共同的眼泪。

    人和兽的眼泪混在一起,坠落在禁林黑色的土壤上,在寂静的深夜里,砸出了银色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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