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公主,小厨房有新做的糕点,公主要不要尝尝。”一名粉衣侍女在门外两手端着新做的新鲜糕点向房内喊话,可是房内却没有一点动静,她疑惑爬满脸上,这上阳城来的公主这般高冷吗?不说几日不出房门就连话也没听她说过几次。

    “公主,小殿下派奴婢与您说声小花园的鸢尾花此时开的最盛,您没事的话可以去看看,小殿下还说整日在房中画画可得仔细眼睛。”一位侍女在鸢尾门外继续恭敬禀报着。房门从里面被打开,出来的是陪鸢尾从上阳城随行过来的侍女。

    “公主她随后就去,小殿下是陪公主一同赏花吗?”

    “小殿下大部分时间都在小花园里。”

    “云和,进来替我梳洗吧。”那名唤作云和的就是与鸢尾一路随行来的侍女,云和转身进了房内,屋外那名侍女也退下去了。

    云和一边替鸢尾梳理着头发,一边带着思虑问道:“公主,我们已经来到燕国小十日了,那位殿下自从那晚见后一直未来见公主,今日怎么来传话了?”

    鸢尾莞尔一笑捋起散落在耳后的长发轻轻摩挲,不急不慢语气平缓:“或许是想我了吧。”

    云和没停下手里的动作,鸢尾说的话逗笑了云和,云和摇摇头接着说:“那小殿下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太高傲了,公主恐怕不好进入他的心。”云和后半句里带着担忧。公主这小十日都未出门,那小殿下她更是连个影子都没见到了,那日晚上她与公主回到寝殿她就担心公主接下来的路不好走。

    鸢尾选了一支银丝垂珠步摇递与云和,声音轻快:“哦?云和你与我相识十几年来你到现在还怀疑我的能力吗?上阳王有数不胜数漂亮的女人但他说只有我才配做这把利刃。”

    云和眼神瞬时暗淡无光,心中只有无尽的苍凉感,她缓慢的抚摸着鸢尾的秀发,指腹传来的细腻感让她眼里重聚光彩。

    她与鸢尾相识十几年,这次若不是鸢尾带她离开上阳城,恐怕她这辈子剩余的世间都在那个凄凉如魔窟般的地方继续熬着。她细心的替鸢尾挽好发鬓,这副流程她早就轻车熟路了,她早就练习了上万次了。

    公主自出生有自己的使命,她也有她的。

    五月初的天气很舒适,春风轻拂,今日阳光正好照的花园里是浓浓春意。云和小声感叹真的好美,鸢尾细细打量着花丛,在最显眼处阳光最盛下是一大片蓝紫色的鸢尾花,轻风一吹仿若一只只迎风飞起的蝴蝶,它的香味淡淡的,若有若无让鸢尾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

    它们紧密又有规律的聚集在一起,但却并不显得凌乱,鸢尾望着出了神,不由自主的伸手触摸,柔软的触感让鸢尾嘴角起了温柔的笑意,眉眼里是止不住的欢喜,她这小十日都在屋子里,每日都有很多很多的思绪让她烦躁,今日看到这幅春景是她来到燕国最好的回礼了吧。

    在上阳城时只有逢她生辰还有除夕之夜上阳王才准许自己去到院子里自由的活动半日。那样每天灼痛的日子时怎么开始的鸢尾历历在目。

    “云和参见小殿下。”一声云和行礼的声音让鸢尾从晃神里回来了,刚才被花儿抓住了心神,他从身后过来竟都没听见。鸢尾心想。

    鸢尾回过身朝着南宫祭歌轻柔开口:“小殿下的小花园果然漂亮极了,真让我大开眼界。”

    南宫祭歌听后却没有什么情绪表露出来,尽管这是鸢尾难得的一次真心吐露出来的话。“公主今日看到觉得这鸢尾花如何?”

    “轻盈蝶韵气如兰。”鸢尾没有多加思考吐出这几个字。

    这句话倒是让南宫祭歌多了几分赞许之情,心底触动了一下,他瞧见鸢尾笑意渐起:“没想到公主对它的评价如此贴切。公主…笑起来的眉眼很好看。”

    后半句南宫祭歌还是说出来了,他自从与她在上阳城见面那日,她与另外一位并排站在水池边时南宫祭歌的情绪就完全被扰乱了。那日她抬眼目光紧盯着他,目光里不但有妖媚含情还有他看不懂的神色掩盖于下,一颦一笑皆如年幼时的她。

    只那一眼南宫祭歌没有再转头看她身边另外一位公主,有几分相似已是难得。

    鸢尾心中猛地一缩,她在人前已经习惯把嘴角挂着笑容了,她甚至也很久很久没有哭过了,因为上阳王不断的告诉她:女子的眼泪除了在帝王前求生时流下,其余的都是无用。

    “不知小殿下为何偏爱这鸢尾花?”鸢尾看到被悉心照顾独有一片地的花丛心中百感交集,眼神飘离想到了她在上阳城只见过一朵还是照顾她的嬷嬷偷跑出宫后被抓到毒打了一翻被扔在后山,鸢尾见到她时她就剩下一口气了,她从血肉模糊的怀中掏出一朵蔫了的花告诉她:这叫鸢尾花,它很漂亮就像你一样,它天生喜爱阳光可我竟把它带回了终日阴暗的地方,你帮我把它放到日光最强的地方埋了可好?

    南宫祭歌走向前来到花圃边,柔声道:“我养了它们八年了。”

    鸢尾低垂下眉眼,她嘴角笑意悄然褪去,她并不在意南宫祭歌答非所问,这并不是她第一次看到鸢尾花,但是是她看过最漂亮的一次花团锦簇的鸢尾花。

    “小殿下可知鸢尾花是一味药材?”

    “神农百草经记录它味苦性平,主治蛊毒。”南宫祭歌清润般声音回答,他不由好奇的打量着站在他身侧的鸢尾,自从那日一别后第二日父亲唤他议事,告诉他婚期延迟是因为发现朝中有上阳王的眼线,父亲怕牵扯到他要将那人引出来后再说联亲事情,毕竟他娶得是上阳城的公主,免得到时候有人怀疑那叛贼与他们夫妻有什么联系。他此刻看着猛地仰起头带着勾人心魄笑意的鸢尾,他突然发现她收发自如的笑意下一定藏了很多。

    “小殿下如此喜爱它,是这花的福气。”鸢尾转身继续凝视着花丛,她的思绪已经飘了出去。

    南宫祭歌轻轻抚摸着花叶,小心翼翼的模样好似抚摸刚出生的婴儿那般,“公主说错了,是上天怜悯我才让我知晓有她的存在,这是我的福气。”南宫祭歌说完收回了手转身离开了。

    鸢尾沉浸在回忆中直到身后站着的云和唤了几声她才换过神来,鸢尾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南宫祭歌。

    “公主,祭歌小殿下已经走了一会了。”云和猜出鸢尾心中所想。

    “好。那你随我继续随便走走吧。”

    云和在身后跟随慢腾腾走了几步还是止不住问出了想问的:“公主刚才想起了什么吗?”她与公主相识十几年,她了解鸢尾就像鸢尾也十分了解她一样,两人甚至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一个字音的加重就明白下一步,她与她是互相救赎,也只有她明白她这么多年遭遇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她们之间早已是宛如血亲一般,云和能清楚感觉到她今日情绪不对,只怕她又想起幼时的噩梦。

    鸢尾停下脚步,转头牵起了云和的左手乔装镇静:“云和,这是燕国国都,我们算是自由了。”

    云和感觉到鸢尾手心传来的潮湿,也看出她硬挤出的镇定自若,但是她并未拆穿,她右手用力抓住鸢尾覆盖在她左手上的双手,紧紧一握笑意爬上眼角:“我们会比现在还自由的,总有天会逃离这高高的宫墙。”

    两人相视一笑。

    鸢尾不愿意告诉云和她刚刚被回忆带进去了,她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时,她都害怕的咬紧被子一角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不敢闭眼再困她都不敢休息一会,就那么硬生生强支撑着眼睛静静的等着天亮,她的后背被浸的湿透了都不会动一下,后腰伤口被挤压出血也不在乎。  她那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结束,她甚至想不起来上一次安然入睡到天亮是几岁的时候了,她每天都好害怕,害怕自己做不好一颗棋子,害怕自己成为废弃的棋子,于是她不分昼夜不分酷暑还是寒冬不怕辛苦的去练琴棋书画去学上阳王为她安排的课题,受了多少的白眼与欺凌与谩骂,终于她独自一人杀出一条血路,杀出一条马上看到自由的血路了。

    “那里结痂了吗?”云和一脸担忧的望着鸢尾。

    鸢尾自然明白云和问的是什么,那是她十岁那一年上阳王第一次用蘸着盐水的皮鞭在她腰后用力抽打,只因她企图自杀,那年十二岁的云和哭着不敢伸手替她涂抹药膏,她的伤口血肉相连鲜血很难止住,但是鸢尾并没有哭下来,尽管眼泪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她的指甲死死扣住肉里不让眼泪掉下来,上阳王后来派人用了最好的除疤膏给她用,可是有一小块却怎么都于事无补,太医说是因为当时救治不及时感染到了,他们都不知道只有云和和她知道那块伤疤永远都好不了,因为只要稍好一些鸢尾便会自己拿刀割开,鲜血直流,鸢尾告诉云和上阳王抽打的是很疼痛,但比不上上阳王一边打她时说的话让她心痛难忍,上阳王告诉她:你有什么资格对这副身体做主。

    于是她便每次忍痛割开都快要愈合好的伤口,她要自己身体知道究竟由得她做主吗。

    鸢尾点点头,云和低头眼里的泪珠再也控制不住了,啪嗒啪嗒滴落在手上,她比鸢尾还大两岁可是鸢尾仿佛才是那个大姐姐一直在照顾她,她们一路走来太多的艰辛,只要,只要完成这次,她们就可以真的自由了。

    鸢尾贴心的从腰间拿出手帕替云和抹去了眼泪,打趣道:“眼泪留到那日喜极而泣时哭吧。”

    云和抬头扑哧一笑用力点头。她与鸢尾都在期待这一天的到来,她相信这一天也一定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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