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

    祁栎接到祁商的电话,就把要见堂弟女朋友的事情放在了心上,安排出时间后,又特意预约了一家市中心的私房菜,让祁商下班后载人过来。

    一楼包房内放了摆了一张胡桃木的欧式餐桌,天花板上的奢华的水晶灯散发着璀璨的光彩,映照着绒面墙纸上的挂画色调更加明丽。

    祁栎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一刻钟,他让服务员将餐桌上的多头烛台撤下,右手边的座位上放了一个精美的盒子,那是给女方的见面礼。

    祁商在读研的时候谈过女朋友,祁栎是知道的,但也只是知道,没见过。

    弟弟认定了才给自己见的人,自然重视,他抬手看了看表,静静地等着客人到来。

    五分钟后,一辆灰色的奥迪开到餐厅的泊车位上,在清一色的豪车当中,反而低调得有些突出。

    祁商下了车,绕到另一边,牵上了女友的手。

    霍佑晴听男朋友说过今天是他兄长请客,“会不会太破费了?”

    祁商一笑:“怎么会,他每天泡在工作里,难得有机会花自己的钱。”

    私房菜馆的领班看到两人,很殷勤地出门迎客,“请问二位预约了吗?”

    “祁先生定了一楼的包厢。”

    “是祁总吧?”

    “对。”

    领班笑靥如花,“我带二位过去。”

    祁商以前说家里生意做得不错,一直到霍佑晴踏进包厢的门,看到餐桌前坐的祁栎时,才知道祁商所谓的“不错”到了什么程度。

    昕通速递祁平生独子祁栎,是祁商的堂哥。

    “你好,我是祁栎。”祁栎站起身朝两人走了过来,对着霍佑晴笑道。

    “你好,我叫霍佑晴。”霍佑晴对着男人颔首。

    “先坐下吧。”祁商看着两人打过招呼,笑道:“坐下再聊。”

    三个人落座以后,祁栎先开了口,“我和祁商在电话里聊了很久,才知道你们那么早就认识了。”

    二十二年

    祁栎当时听到这个时长,当即算了一下时间,正好就是堂弟的父母接他到江城乡下读书的时候。

    霍佑晴道,“是啊,我们以前是同学。”

    “这么多年,遇见了也不一定能认出来。”祁栎笑说,“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男人叫了服务员点单,翻着菜谱,聊起了霍佑晴的工作,“我听祁商说你在煦风集团上班。”

    “对,在市场部。”

    “很忙吧,应该。”祁栎抬头看向霍佑晴:“祁商一画画就没有时间观念了,你们平时相处的时间多吗?”

    “还好。我们空下来就会见面。”

    男人一笑,“煦风是一家好公司,上班说到底还是为了生活,太忙的话就本末倒置了。”

    祁栎话到这里,被弟弟打断了,“哥,先点菜吧。”

    “你们也看看。”男人点了几道招牌菜,抬眼看了看弟弟,打趣道:“有的人,恨不得24小时天天粘着,这时候又打岔。”

    “什么有的人……”祁商嘴上反驳着,把手里的菜单往女友面前推了推,“点一份熟醉蟹吧,喜欢吃?”

    霍佑晴听兄弟俩的对话,回道:“好啊。”

    祁商转头对服务员道:“香煎银鳕鱼,仙贝松露片加一份生蚝,鹿筋要不要尝尝?”

    霍佑晴摇了摇头。

    男人笑得温柔,把菜单递回给了服务员。

    祁栎看着堂弟难得有这么关心人的时候,跟着弯了弯嘴角。

    童年相识,而今相知,在祁商看来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这是充满着宿命感的相爱。

    但在祁栎的眼中就现实很多。

    江城乡下的村校,小镇长大的姑娘,哪怕她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两个人的身份还是悬殊的。

    但偏偏祁商喜欢,祁栎只有爱屋及乌这一个选择。

    他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霍佑晴,的确看上去很好,举止得体,落落大方,两个人瞧着很登对。

    哪怕他们本质不在一个阶层。

    所幸向下兼容一个与自己不同阶层的人,对祁栎来说不是难事。

    不用自己的认知去降维打击别人,是祁栎一贯奉行的准则。

    这套准则的背后,有着一体两面的善意与高傲。

    但是今天的男人在散发善意的时候,隐藏在善意之下的高傲并没有得到滋养。

    因为被“兼容”的人不在意,而且这种不在意完全不别扭,也没有攻击性。

    霍佑晴不卑不亢地谢过了祁栎的款待,便享用起了美食,席间聊起自己有所涉猎的事物,也能侃侃而谈。

    一顿饭吃下来,气氛尚可,没有冷过场。

    散席之前,祁栎把手边的礼盒递了过去,“这是送你的见面礼。”

    霍佑晴接过盒子,里面是一块翡翠的玉牌,看种水和厚度就知道价格不菲。

    女人转头看向男友。

    祁商温声道:“收下吧。”

    霍佑晴对着祁栎一笑,道了声谢。

    兄弟俩又聊了两句,才到告别的时候。

    霍佑晴坐在车上的时候,卸下了社交面具,没怎么说话,这一顿饭吃得像应酬,让她觉得有些累。

    祁商摸了摸霍佑晴的头,“和我哥吃饭,是不是感觉挺无聊的?”

    “还好。”

    霍佑晴在社会上历练了这么多年,面前的人对自己是什么观感,一眼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祁商。”霍佑晴唤了恋人一声。

    “怎么啦?”男人的声音极尽温柔。

    “你好像更远了。”霍佑晴看着窗外的夜景。

    “什么叫更远了?”祁商并不喜欢这样的形容。

    霍佑晴看着无星也无月的都市上空,说道:“一开始以为我们都在山腰,后来发现你在山顶,现在才知道你在山外。”

    祁商听着女朋友的话,轻叹了口气,他知道霍佑晴见到祁栎后,知晓自己的身份,不可避免地会带来一些问题,“你说会不会那山本来就是假的,我们两个才是真的?”

    “假的吗?”霍佑晴问道。

    “是啊,我确定它们不存在。”祁商握着方向盘,眼睛看着前路。

    开车的时候不适合探讨太深入的问题。

    二十分钟后

    汽车停在左岸晨湾的地下停车场,直达电梯将他们送到了顶楼。

    入户门合拢的那一刻,霍佑晴站在玄关处,见祁商没动,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胳膊,“怎么不进去?”

    女人说着话对上了那双深邃的瞳眸,还不及细看,就被轻拥在了祁商怀里,“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只是看到了客观存在的差距而已。我可以预见的很多逃不过的波折。”霍佑晴靠在男人的肩头,这样说道。

    祁商听着霍佑不怎么乐观的言语,松开的双臂,温热的手掌抚上对方的脸颊,与她对视,认真道:“你可以相信我是那个定数。”

    祁商知道霍佑晴以前经历过很多,才导致这样老成的心态。

    “我和祁家的联系除了祁栎,只有手里那点昕通的股份,我其实很多年前就没有家了。”

    看着女人惊诧的表情,祁商牵动了一下唇角。

    就像自己料想的一样,这是见过祁栎以后,必然会牵扯出的问题,他在心里已经演练好很多回,要怎么最简练地将过去叙述出来。

    那是一个现实且残酷的故事,所以不需要太多的细节描述,几句话就能概括。

    男人带着霍佑晴走到窗边,华灯初上的时刻,被框在了整面的玻璃墙中。

    “我以前只能一个人坐在这里看夜景,有你陪着,才觉得这套房子像个家了。”

    落地窗旁根据霍佑晴的喜好,新添了一组单人沙发,两个人就这么对坐着,祁商看着霍佑晴,用平铺直叙的语气说道:“我妈是抑郁症自杀的,病因是我爸出轨,他们闹过一次离婚,那时候离了也就好了。我爸不同意,和外面的断了,结果她遭到了其中一个女人的报复。”

    那是一种将身份倒置的侮辱,情妇偷拍原配的照片,指摘她憔悴的容颜和枯槁的头发,仿佛受害者才是见不得人的存在。

    “那时候我在首都,什么都不知道,大二的暑假回老家,她看上去挺好,其实已经不想活了,硬撑着等丈夫把资产转移给儿子,第二天,她给我做了最后一顿饭,要我乖一点,记得好好吃饭,一个小时后就跳了楼。”

    祁商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20岁,我得到了祁均生在昕通的所有股份,失去了母亲,也失去了父亲。”

    霍佑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安慰男人,她要说什么呢?晚了太多年,说什么都是隔靴搔痒。

    ‘她叮嘱你的时候,和平常有什么两样?’

    过期的提醒,没有任何意义。

    ‘还没有完全成熟的年纪,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这是要他自揭伤疤。

    ‘你现在有我了。’

    失去的亲情,无法用其他的情感填补,没有了就是没有了。

    她的难过也好,心疼也好都晚来太多。

    祁商那段跨越了十一年的伤痛展现在霍佑晴面前,从受伤到结痂,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给他疗愈的也不是自己。

    所有的话都哽在喉咙里,霍佑晴最后选择牵住了男人的手,她紧紧地扣着祁商的手指,用手心的温度,传递着自己的关心。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祁商感知到了霍佑晴的情绪,女朋友的眼里已经氤氲了一层雾气。

    霍佑晴点点头,一滴泪珠因为这个动作落在了面前的圆几上。

    “我不是想惹你难过的。”祁商用另一只手擦了擦她的眼角,“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之间是我更想要一个未来。”

    把自己心思和盘托出的男人,初衷是为了给予霍佑晴安全感。

    结果也叫她心疼坏了,为了缓解这种心疼,霍佑晴将男人的手拉到眼前,对着体自己擦过眼泪的手指吻了下去。

    “祁商,我其实很坏的。”霍佑晴决定和祁商交换一个秘密,“那天你站在的楼梯转角,我就在想这么巧又遇见了,这个人怎么干坐着也不知道给自己倒水水喝。”

    “我从开始看见你,就有好感,但是从来不说,允欣问我,还很洒脱地说顺其自然。”

    霍佑晴说着吻了一下男人的手心,“明明知道一些突然亲近的举动会叫你很苦恼,但是还乐此不疲。”

    霍佑晴说完将男人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一次一次地用你的克制证明自己,证明到最后,映月楼那晚还好意思对你生气。”

    “祁商,我没有那么豁达,我其实很小气心眼又多,还喜欢试探,我只是看上去从容,骨子里还是变不了,我也很需要你,特别特别地需要。”

    霍佑晴说着站起身,走到男人身边,弯下腰在祁商的唇间映下一吻,“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荷叶边的裙摆轻摇,女人被圈在了祁商怀里,“知道了。”

    祁商亲吻了一下女人的发边,“你什么都往外说,可是要承担后果的。”

    霍佑晴仰着头,任由那微凉的嘴唇点吻在侧脸颈部。“我承担得起。”

    丝滑的响声在腰间想起,她看着声控的窗帘缓缓闭合,遮挡住了那整面整面的玻璃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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