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之外

    祁商的工作室,这一天来了一位熟人,洛文屿。

    洛浔的展览持续了快一个月,忙到现在他终于能喘一口气了,天朗气清的日子决定去看看老朋友。

    “你这两幅画得真好。”洛文屿看着祁商已经完工的两幅人物画,赞叹道,“也给我拿出去放展览上怎么样?我会标明是非卖品。”

    祁商笑着摇了摇头,他此时正在画架前,着手用笔勾勒着明艳的线条。

    “算了。”洛文屿看着画里的女人:“自己的宝贝不想给人看,可以理解。”

    男人一笑,看了眼坐在一旁的洛文屿:“你过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当然不是。”洛文屿从手边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你的作品展出已经结束了,这是清单,上面是售出作品和展会成本以及画廊的佣金明细,没问题的话,我让人安排财务打款。”

    “这种事情也要麻烦洛老板亲自跑一趟?”祁商落笔不疾不徐,“我知道了,你先放那吧。”

    洛文屿抬手看了眼时间:“这都快中午了,我特意踩着饭点来的。”

    听着朋友催促,祁商这才放下画笔,走到洛文屿旁边坐下,男人喝了一口茶杯里的水,“我还以为你是来监督我工作的。”

    “说什么监督。”洛文屿被说得有些不好意,轻咳了一声:“文件夹里还有群展入库的作品列表,提醒你朋友准备一下,时间到了我会安排人来取。”

    这件事情祁商明显更上心一些,“你都标好了?”

    “是啊。”洛文屿站起身:“那么我的大艺术家,现在我们可以去解决温饱问题了吗?”

    “我给徐尧门店的经理打个电话,让他安排一下包间,今天我请。”

    楼下开放式厨房里轮到了苏昀做饭,他看见祁洛两人下来,打了一声招呼。

    “我带洛老板出去吃。”

    “行,你不在我就糊弄过去了。”苏昀笑道。

    “也别太糊弄吧。”郑远对吃还是有点要求的,“再炒个茄子。”

    1501的门关上以后,洛文屿还能隐约听到三个人插科打诨的声音。

    “和几个活宝一起工作,挺开心的吧。”洛文屿道。

    他第一次见祁商,是在首都美院本科的毕业展上,那时候的他话很少,整个人看起来很忧郁。

    后来祁商签约洛浔,洛文屿凭着这层关系又结识了祁栎,多少了解到一些情况,整个大学时期,祁商都被笼罩在母亲去世的阴影里,直到回来江城,才慢慢好了起来。

    “是啊。”祁商笑道:“人不是独居动物,总需要一些同伴。”

    “徐尧他……也是你的同伴?”洛文屿一直不太能理解,祁商这样的人会和徐尧这种花花公子交朋友。

    洛家祖上做的是文房生意,父亲喝过洋墨水,母亲是文学教授,说是书香世家也不为过。

    说实话,洛文屿有些看不上徐尧,觉得他轻佻市侩,特别是这两天又闹出了令人啼笑皆非的花边新闻。

    祁商十分敏感地捕捉到了洛文屿话里的偏见。

    “你好像话里有话。”

    洛文屿也不在意自己的想法被好友看穿,“你不知道?我一个客户说徐老爷子差点气晕过去。”

    祁商一挑眉,在手机浏览器里搜了一下徐尧的大名,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信号不好转了很久。

    等到出了一楼,明晃晃跳出的第一条是“全民吃瓜,徐少到底行不行?”

    第二条是一个话题截图,明晃晃就四个字:#徐尧不行#

    祁商看得满头黑线。

    以前徐尧的花边新闻祁商都懒得问,这一次实在是过分了,路上给他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听起来很嘈杂,“喂?”

    “你又惹什么事了?”

    “和之前那个一样,我要结束她不同意,就闹起来了。”徐尧这个时候人正在一间很大的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一根根地抽着烟,“小事,闹段时间就好了。”

    祁商听徐尧的意思是完全不想管,“你就不能收点心,现在这样好看吗?”

    “虽然不好看但是好事,寡人有疾的消息已经传遍大江南北,终于没亲可相了。”徐尧吐了口烟圈,“说好各取所需,我又没和她上床,她哪里知道我行不行?不和你说了,我正等一个傻逼进来,找他要钱。”

    “要什么钱?”

    “是个同乡,朋友介绍的,一起吃过饭,长得人模狗样,我看项目还可以,就拿了点小钱玩玩。今天才听说那货搞校园贷起家的,我不和人渣打交道,得把本金要回来。刚刚金律师找我,都心情没搭理。”

    “一个人去的?”祁商听徐尧这么说,难免有些担心,“你投了多少?”

    “没多少,但是膈应。带了几个人,都在旁边,你别操心我了。”徐尧又抽了口烟,“对了,上次你不是交了定金嘛,金律师电话里说真有后续,估计过一会儿还要联系你。不聊了,有人进来了。”

    祁商挂了电话,洛文屿看他的脸色不太好:“徐尧没事吧?”

    “现在听着没事,先去吃饭吧。”

    两个人用餐的时候,果不其然进来了一个电话,律师说今天早上开始,就有几个私密账户在之前的视频底下发霍佑晴的照片,自己回复自己的评论回了一百多条,被发布人删除以后开始私发给别人,像是疯了一样。

    洛文屿吃着饭,看祁商的阴沉了下来,“怎么了?”

    祁商没有回答朋友的疑问,沉声道:“存证后走法律程序,剩下的照片联系平台删除。”

    “我需要当事人授权。”

    “把授权文本给我,另外列个资料清单,记得列全,我不希望这种事情一而再地打扰到她。”

    祁商挂了电话,看向洛文屿担忧的脸:“没什么,碰上垃圾,扫掉就好。”

    这般冷峻凌厉,是洛文屿从未见过的祁商,“你现在的样子不像是搞艺术的。”

    祁商的瞳眸好像能将穿洛文屿看穿一样:“那像什么?”

    洛文屿直视着男人,笑道:“像你堂哥。”

    祁栎这些年商海沉浮,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人物。

    说起哥哥,祁商收敛了气场,“他听你这么说,会很高兴。然后又开始想着怎么把我劝去昕通工作。”

    洛文屿连忙摆手,“我就是随便一说。”

    自己的签约画家,半道上继承家业去了,算个是什么说法?

    这段插曲过后,洛文屿也知道祁商午后还有事情要处理,用完餐便告了辞。

    男人的心情自然是好不起来,律师的效率很高,回到工作室,文件包已经在邮箱里了。

    两个小时后,祁商还给徐尧打了个电话,背景声比前一次更热闹了,能清楚地听到有人在喊医生。

    “你在医院?”祁商惊讶道,要钱能要到医院去,这就搞得很离谱。

    “我没事,那就是个欺软怕硬的玩意,没说几句就把钱退了。”徐尧人站在急诊室门口,“我人都走出去了,正好碰上个和他拼命的,二话不说,冲上来就捅。”

    听下来更离谱了。

    “你这种事都能碰上?有人报警吗?”祁商皱眉道。

    “还真没有,估计丧尽天良的事干多了,找警察反而惹麻烦。他也是运气好,就胳膊受了点皮外伤。”徐尧说着看向诊室,“身边的小弟把那姑娘按着打,还好我拦下了,细胳膊细腿的,估计是问天借的胆子。”

    “行吧,你好人好事做完,就消停点。”

    确认徐尧全须全尾活蹦乱跳,祁商挂了电话。

    本来是个充满期待的周五,意料之外的事情,让这份期待中掺杂了隐隐的担忧与细密的心疼。

    这段时间下来,祁商和霍佑晴之间养成了很多小默契,比如每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一定是他自己去接女朋友。

    礼拜五总是被很多人寄托着期待。

    但至少繁梦传媒的策划总监,在这一天失去了梦想。

    策划部一遍又一遍改着和煦风日化集团的合作方案,改一遍就要看一遍总裁的脸色。

    报价又不高,犯得着这么伺候吗?

    策划总监拿着文件,垂头丧气走回自己工位的路上,正好经过前台,看了一场戏。

    那是一个打眼望去有些痞坏的帅哥,左耳戴了枚银色耳钉,怎么都不像是在公司上班的人。

    “你们樊总不厚道啊,这就想打发我?”钟哲看着一脸为难的前台小妹,“我给他办事这么多年,说解约就解约?不就是疏忽了个把月没盯紧霍小姐嘛,那人家就争分斗秒地瞧对眼了,我一个盯梢的,天要出太阳,还能吹朵云过来?”

    策划总监抱着文件夹,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这位先生,樊总不见你,你在这里嚎只会把保安引来。”

    一个女声在自己后方响起,策划总监往后一瞧,是业务部的何悦馨。

    钟哲一摊手,悠悠道:“那倒不一定,有些事情天知地知,我知樊总知,其他人可不知……”

    “你闭嘴。”一个强势的声音打断了钟哲的话。

    何悦馨回过头,就看见衣冠楚楚的男人,往这边走来。

    樊纾看着吊儿郎当的钟哲,眉宇间透露出丝丝嫌弃:“钱我今天会付,管好你的嘴,现在离开我的公司。”

    钟哲的胳膊原本靠在前台,听樊纾这么一说才懒懒地站起身,“您早点这么爽快,不就没今天这事了吗?”

    他当然知道樊纾不是没这些钱,也不是小气,是迁怒。

    樊纾的视线转向何悦馨,“你送他走,务必送出这栋楼。”

    总裁过来的时候,前台看热闹的人早就鸟兽般地散了。

    何悦馨只好用眼神押送着男人,离开公司。

    现在正好是最忙的时候,电梯里没什么人,钟哲靠在扶杆上,对着何悦馨说,“樊总他挺器重你哈。”

    “还好吧。”何悦馨看着男人,谨慎道。

    钟哲笑笑,“那你应该算高层,收入不错吧?”

    他问完话见女人皱了皱眉。

    钟哲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我刚刚损失一个金主,总要再找补一个,这是我的名片,拿钱就办事,业务广泛,嘴也牢靠。”

    何悦馨说:“你刚刚的表现,可不像牢靠的样子。”

    “该给的数没到,才这样。”钟哲想了想说:“樊总已经和我解约了,钱却没到账,这就很不合规矩,我很生气,你要是有什么对自己老板好奇的地方,可以现在问,等我收到钱那就……”

    钟哲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电梯里安静了下来。

    钟哲无所谓地看着门开开合合,直到“叮”的一声提示音响,抬步就走了出去。

    男人的话戳中了何悦馨,樊纾的隐私,的确对她有吸引力。

    何悦馨把人送出大楼正门,看着男人掏出车钥匙准备往外走,终于张嘴把他叫住了:“霍小姐是谁?”

    钟哲听着女人的问题,转过身来,轻笑出了声:“你想知道这个?”

    何悦馨觉得自己的心跳跟打鼓一样,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男人走到她的面前,用手指抵住了薄薄的唇:“只有这个不能讲明哈。”

    钟哲语毕又对何悦馨道,“换个人吧。”

    换个谁?

    何悦馨疑惑地看着男人,对方同自己摆了摆手,只留给她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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