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到棚里，已临近黄昏，几个孩子把芳芳给他们的吃食，分了一些给方兆业，几人算是过了一个不饿肚子的夜晚
自从看到方兆业救人的那一套操作下来还算靠谱，南姝第二天就跟方兆业聊起自己的一些想法，她想去跟凤鸣阁的老板做一笔生意，就看方兆业同不同意了
方兆业听了她的想法，也是惊的一愣一愣的，且不说南姝往青楼跑这个行为，让他去跟青楼女子看病，不行！绝对不行！简直有辱斯文
南姝直接回了一句“斯文是什么？能当饭吃吗？”方兆业顿时不说话了
南姝乘热打铁“方先生，我知道您介意的是什么，您一身医术在身，且不论之前光景如何，也算是半个读书人，不愿意为青楼的姐姐们看病也不是不能理解，但现在和之前不一样，现在流民那么多，生计本就不好找，很多大夫碍于名声都不愿意给青楼女子治病，青楼里那么多姐姐患了病才没得治只能等死，况且对咋们来说有钱又有病的主顾恰恰也是青楼多不是，我们正好反其道而行，不愁赚不到钱，您就别纠结了”
看方兆业仍不为所动，南姝继续下猛药“还是说，那些姐姐们的病您不会治啊！”
方兆业被南姝的质疑，激的差点儿跳起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说话“天下有什么病是我方兆业治不好的，只要找的齐药材，就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那感情好，您这儿没有问题，我就找冯妈妈去谈，届时您可不要放我鸽子”南姝见方兆业松口了，把心里的另一个想法藏了起来，她本想说若冯妈妈不同意，他们可以翻墙去给那些病入膏肓的姐姐们看病，反正赚钱哪儿不是赚
方兆业好一番心理建设，实在不想同意南姝的建议，但小姑娘说的也不完全没道理，活都活不起了，还要那些虚名做什么？况且之前的方兆业早已死在皇城，如今还有谁知道他
他瞅了眼南姝一脸胜利的小得意道“你这姑娘，能言善道的很，也不知道谁这么厉害把你教的这般有本事”
南姝也没回他，就当他夸她好了，跟方兆业道了别，就奔凤鸣阁去了
此时昏迷中的少年又开始梦魇了，看着不断挣动的手脚，方兆业下定了决心去给青楼女子看病，也是考虑着两个孩子，他的命是镇国将军救的，斯人已逝，便将这份恩情报到他后人身上吧！
南姝站在冯玉面前把自己的打算跟她说了后，竟让冯玉对她另眼相看“先前见你这姑娘有几分眼力见儿，倒不知竟这般有本事，把这算盘打到我冯玉身上来了”
南姝乖巧的笑道“不敢不敢，冯老板是见过大世面的，我这点儿三瓜俩枣，您还不是一眼就看透了嘛，我们也是谋个生计罢了，正好咱这凤鸣阁也需要不是？”
南姝就是抓住了没什么人给青楼女子看病这个点刺激冯玉，如何利益最大化，冯玉这个老板比她懂，在这上面她可不敢随便跟久经风月场的老狐狸耍花招
冯玉点点桌子“你到底是个小丫头，尽管你说的天花乱坠，可这治病一事，马虎不得，我冯玉可不敢随便应承你”
南姝点头，不相信她很正常“冯妈妈有担心人之常情，毕竟楼里的姑娘都是您花了大价钱买的，若让我给治出个好歹来，我也赔不起，对您来说是一等一的损失，所以这不打算跟您沟通下，试医的事情嘛”
冯玉轻摇娟扇的手一顿“试医？”
南姝解释道“就是我们先来为楼里的一位姑娘免费治疗一次，让您对我们的医术能直接过过眼，心里有底了，我们后面再谈长期的合作，您看如何？”
冯玉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状似矜贵的开口“既如此，便给你个机会，明天中午这个时候你带人来”
南姝见有戏，应了下来，告诉方兆业，让他准备准备，明天好上门，南姝还找隔壁卖干货的老板借了一套行头给方兆业拾掇了一番，看着倒也不下台面，又忍痛拿出爷爷之前给的一钱银子置办了些行医的行头，一切才算定下来
南姝觉得自己在做一件大事，心里久久难以平静，她介绍方兆业去给姑娘们治病，以后她也可以扮成他的学徒跟他一起上门看诊，赚来的诊金除掉开支，她和方兆业三七分，这是提前就说好的，也就是说，这事儿若步上正轨，她便有了正式的活计，不必再每天采花去街上卖了
第二天，约好的时间里，南姝带着方兆业来到凤鸣阁，冯玉在姑娘里找了个形容枯槁的女子，明眼人一看这女子就病得不轻，应该是南姝上次看到的那个院子里出来的，看来冯玉是想让他们知难而退
但南姝和方兆业是谁？一个古灵精怪，一个圣前御用多年的老太医，什么场面没见过，完全不带怕的，南姝看向方兆业“师父，您看可治吗？”
出发前，方兆业就跟南姝说好人前南姝唤他师父，他更名为无疾“病入膏肓，药石无医，死人一个了”
听到方兆业的诊断，原本就掩面羞于示人的女子，低声啜泣了起来，冯玉就知道在浪费时间，绸扇一扬，准备叫人收摊儿
“那……”
“那是没遇上我，遇上我算你命大”方兆业打断冯玉的声音，让南姝打开行医匣子，取出针灸包
“施针三次配上汤药，脸上的疱疹可除”方兆业神情自若的做出诊断
“先生，你可还没说她这是患了什么病呢”冯玉道
方兆业看了眼冯玉“此女子面部痤疮，状似杨梅，颈部表皮凹凸不平，手腕底部有丘疹呈菜花样，由浅至深，说明丘疹已经长出根部组织，相隔不到一米半的距离，身上虽用了浓重的香料，却也掩盖不了身体里溃烂的恶臭，她患的不止一种广疮，病症已经到了后期，在很多大夫的眼里这基本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想必你也清楚”
冯玉怎不清楚，楼里姑娘但凡能接客，她都不会把她们关在后院
冯玉“既然先生如此胸有成竹，那含翠的病患，可能治好”
“非一日之功，她患有多种疾病，需得一一根治，若你们配合老夫的治疗，老夫有把握，一月半，让她彻底痊愈”
“先生倒是极有自信，我这院儿里的姑娘哪个没找医师瞧过，均说没得治，先生倒能直接给出期限了？”
方兆业知道冯玉对他仍有几分怀疑“他们不行不意味着老夫不行，是否有效，待针灸过后，不若患者直接体会来的直观”
“好”冯玉也很干脆“那就请先生施针”
方兆业也不客气，戴上手套，示意南姝戴上罩面，近前用烧酒点灯给针消毒，女子有些局促，南姝安抚她病好了就可以跟外面的姑娘一样了，女子才放下芥蒂
一刻钟后女子冒起热汗，嘴里传出□□，南姝看向方兆业，拿起帕子准备给女子擦汗，被方兆业呵斥住“别碰她”
“此病具有传染性，没看老夫都戴着手套吗”南姝听后，赶紧离那姑娘远远的
没一会儿□□声小了，女子倒像是安睡了下去，方兆业收了针消了毒，坐在桌前写了个方子给冯玉
“一日三煎，按时服药，两日后症状缓解后来知会我，再次施针”
冯玉看后，示意小厮去捡药，此时女子也已经醒来，一番针灸后整个人都清明了许多，她坐了起来，摸了下身体，发现居然不痒了，身体也轻松了不少，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跪在方兆业面前“求先生救我”
南姝看向冯玉，冯玉示意含翠起来，对方兆业道“先生，请隔间说话”
南姝和方兆业各坐一边
“如何合作？”冯玉看到效果，心中放下芥蒂，其他谈起来就顺畅的多
方兆业道：“若无问题，此后鄙人作为楼里的坐诊大夫，每月逢初一十五在楼里请平安脉，若遇有病就医者，市面上看诊费十文钱，鄙人收八文，开具的药方以病情收取，此间费用另算，若以后楼里有姑娘需补身子，开滋补的方子，也另算，以上捡药跑腿的活计皆由我等来，足以让您做到足不出户，就能把病治了。”
冯玉心想市面上的大夫确实自视清高，经常请他们来给楼里姑娘看个诊，跟请了个大爷似得，此番方兆业提出的方案确实很诱人
“好，先生所言甚合我意，那先生还有什么需求没有？”
南姝和方兆业相视一眼，南姝“需要冯妈妈定个看诊的地方，楼里姑娘们的药，我等也不便触及，需得寻个人代劳”
冯玉点头，她也不想让外人太过进入凤鸣阁内部，毕竟楼里的姑娘没有一个不向往外面的世界，她可不能助长这样的气焰
待与冯玉谈妥后，在楼里又接连看诊了几个姑娘，出了凤鸣阁，南姝握着手里的两钱银子，捏出一把汗，短短两个时辰，就赚了她不知道卖多少天花的钱，怎么让她不激动
方兆业见南姝一脸激动，内心怅然，想来他方兆业之前自视清高，如今也为了区区几钱银子摧眉折腰了，往事当真经不起回首
“师父，我们去药房抓了药给他们拿过来后，就买点儿好吃的带回去，傻蛋他们若知道我们寻到了稳定的活计，一定也很高兴，晚上我们一起聚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