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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六道残魂

    月光草闻不了臭气,挥舞根须抽打着靠过来的黑烟,带上银珠子一蹦两跳的跑到凶人脚边,根须抓着裤角摇啊摇,它想站肩膀上,换个人直接跳了,这个人它不敢。

    封帝带着儿子退后数步站定,死气太重了,沾上没好事果断避开。

    蔚风侧首低头凝视着月光草,扫过凝实的银球,手指微动探囊取物落入掌心。

    表层的火焰大涨,快烧到蔚风的额头,蓦然间冷却沉入银球之内,彻底的将汲取到的晶石之力化为己有。

    桑末眼角余光不断的瞥向台阶之上,看到银珠子的收回,歇了抢占的小心思。

    掌心一合老伙计消失在手里,蔚风这才分出心神去管其他,院子半空中由黑烟构架的人影逐渐成形。

    黑烟散去死亡气息破灭,重新有了生前模样的六个人满含热泪,望着下方血脉相连之人,道出各自的身份。

    “桑泽、桑辰、桑宗、桑柏、桑钦、桑瑜!”

    封帝虽对六人的相貌有些许陌生感,但是,六人的名讳如雷贯耳,皆是桑氏嫡系所出子弟中的佼佼者,与九儿同样身份的惊才绝艳之辈,都是他的长辈。

    这些人怎么会在定魂珠内?思绪一怔,封帝犹记着李成说过定住的是珠子里面的魂魄,也就是说幕后的黑手唯有一人。

    “桑炎?”虽是问句却是肯定,封帝难抑汹涌的怒火,要不是亲近之人下手,怎会这些年来明明皇族不缺能人异士,却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是他!”提及此人,六人怒火中烧瞬间被黑烟所笼罩,眼里冒出的红光带着血煞之气,恨意滔天欲食其肉饮其血,打碎神魂永生永世不得转生!

    徐威出手将黑烟挥散,护在皇上与九皇子身前。

    气过之后理智尚存的六人平静下来恢复到原本的模样,一五一十的道出当年被自家人暗算的全部经过。

    “合我等六人的记忆留与后辈子孙。一则引以为戒,二则多年来习武心得凝聚其内,望后辈凭此一越而上荣登武圣之尊,超脱于世俗之外,到那时再替我等报仇雪恨。”

    这是他们为数不多能传承下来的东西,化为光球抛向封帝。

    封帝哪里敢接,他与这些长辈虽道过身份,看似血脉相连实则生疏得很,又不知其本人的一惯为人处事做派,万一是陷阱呢?

    莫怪他多思多虑诚惶诚恐,尚在人世活着的老祖宗都时时刻刻惦记着如何夺舍重生。

    这些个被定魂珠困住不知岁月的长辈,论心智谋算无出其右。

    万一与老祖宗勾肩搭背暗通款曲有心算计,他身边的儿子正虚着,不就成了最好的附身容器,不能怪封帝此时防备心登临新的高度。

    正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封帝带着儿子向后退去,离开光球落点范围。

    一个眼神递去让大伴跟上,莫要替他沾手不该拿的东西,暂时猜不到脱离苦海的六人是不是背地里憋着坏,切莫因一时欣喜着了道。

    徐威立刻会意,护着皇上与九皇子往李成那边去,唯一无所畏惧的就只有这么一位厉害的高人。

    封帝避而不取的举动惹怒了势要传承衣钵给后人的六个老家伙,齐声怒斥道:“这是何意!”

    封帝闭嘴不言,多说多错少说少错,这个时候越解释反而被六人认为是狡辩,何苦讨口舌上的心安。

    “啧啧,死都死了还能慷慨如斯,真叫人叹服不已。”

    蔚风一手持烛台,一手护着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火苗,不无调侃的打趣道。

    “你是何人,管闲事管到皇室头上,活得不耐烦了!”

    说话间黑烟化成利箭射向看不出门道的小子,以此试探其人深浅。

    “这话说得多没水平,好歹还是皇族出身,放狠话的架势跟市井无赖一般无二。”蔚风不闪不避,满是嘲讽的口吻抨击。

    “找死!”另外五人同时动手,黑烟化成各式武器,朝竖子掷出。

    “小心!”封帝大喝一声,三人已经站在台阶边上,再往上会被黑烟自带的戾气扫射到。

    正打算找机会试试老伙计新增的花样,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蔚风甚是满意,右手一张一挥间丢出遍布火焰的珠子,朝六人袭去。

    月光草抓住机会三八两下上了凶人的肩膀,根须不轻不重的抓握定住身形,张开大嘴吐出一连串火苗,烧掉那些又臭又奇形怪状的黑烟。

    火焰对邪祟有一定的克制作用,已然感受到灼热气浪翻涌而至。

    六人纷纷向后闪退躲开,心底暗自衡量对方路数,直叹这小子恐怕不简单。

    也对,要是简单的凡人早吓破胆了,怎么可能大晚上不睡觉举着灯台站在门口,连一向高不可攀的一国之君都往那边去。

    六人心念急转暗下决定合六为一,不再对后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决定快刀斩乱麻一局论成败。

    六人被困在定魂珠里无数个日日夜夜,好不容易得以脱身怨气冲天,势要将害他们的老祖宗碎尸万段以解心头之恨。

    然而,很现实的问题是,以现阶段不稳定的神魂之态,别说战胜狡诈如狐的老祖宗,就连接近对方都成难题。

    是以,必须要一个身份,不会让老祖宗起疑的身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当年老不死的手段反噬其身。

    一国之君难以附身,国运加持下真龙之气会让他们六人瞬间灰飞烟灭神魂不存,连转世为人的机会都省了。

    恰好就在此时,封帝身边的少年引起六人注意,心意相通的六人做出于他们而言最为有利的谋算。不曾料到封帝的防备心如此之重,宁愿去靠向台阶上的小崽子,也不愿意接下记忆光球。

    光球中不光有六人的全部记忆,还有暂时的附身必备的一道凝炼好的魂魄。只要接下光球察看里面的内容,就会被不知不觉渗透既而附身成功。

    从老东西那里得知,夺舍之路已然断绝,必须寻找其他的路径进行身体的更替。

    杀他们时智计百出无所不用其极,用到他们时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不容他们置喙。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背地里在谋划着出去后弄死老狐狸。

    事实上老东西画下的大饼未能实现就已经胎死腹中了,此前看中的目标出了岔子夭折了。

    六人亦知与虎谋皮所要承担的风险,那又如何他们还有得选吗?

    兜兜转转又将主意打到皇室子弟身上,这一次老东西改变了想法,不再需要他们六人协助,便得到了最好的替换苗子,六人的计划没能成形,气得再跳脚也打不破可恶的定魂珠。

    现在不一样了,老天爷站在了他们这边,出来的一瞬克制住仰天长啸的冲动,观察一时便找到了可利用的家伙。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遇上机警的封帝碰了一鼻子灰,气炸肺的同时正准备祭出打好的腹稿,依计行事的六人又被一个小鬼搅了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软的不行来硬的。

    合六人之力汇聚成三丈高的巨人,双手将周边的黑烟夯实拉扯成形,手持黑色泛着红光的巨剑朝飞掠而来的银球重重斩下。

    徐威见机行事,护着皇上和九皇子上了台阶直接进屋,试了试桌上的水壶,还热着,倒了两杯水递过去。

    父子二人喝了半杯热水压压惊,坐在桌前目不转睛的关注着门外的战况。

    桑末一双眼睛看不过来,又是在意的光点又是前方银球与巨人的较量,恨不能多长出一双眼睛同时盯着。

    “功德难道是活的?”即能吞吃它物,又能喷火不绝,看得桑末瞠目结舌,找不到合适的词藻去描绘心里的不平静。

    其余二人皆有看到红色的火焰自李成左肩处绽放,横行无阻灼烧一片,副得黑烟步步退却,可以想见威力有多大。

    “应该不是,功德是功德,吞东西喷火的定然另有其物。”以多年的远见推测,徐威心知功德是死的,真要活了成精了,岂不成了老天爷的亲儿子?

    “何物自带不可见的能力?”以桑末不多的认知中,找不出合理的解释。

    “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封帝盼着门外的战局快些结束,好正式谈一谈儿子身上的毒和咒术是否可解?

    紧盯局势的徐威提心吊胆,生怕皇上和九皇子被殃及,早知道就该阻止李成破坏定魂珠,放出六个一看就心怀不轨之徒。

    想归想事实不允许,若李成拿不出相应的证据证明,不至于交恶只怕会留有余地的派人盯梢观察。

    一旦双方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丧失,后续再来个挑拨离间之辈从中搅和,不难引起一连串的反应。

    高人脾气都臭,懒得向外人解释过多,误会渐深猜忌防备是小,斩草除根是大。

    一剑没能将银球斩成两瓣,火焰顺势而上将凝成的巨剑烧掉三分之二,巨人不得不后退再行摄来周遭的黑烟填补缺失之处,一来二去行动拖慢,火焰暴起对六人的神魂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能得到功德会是开了灵智的灵宠吗?”没少看前人留书的桑末不禁天马行空起来。

    “灵宠要有灵力,而灵力来源于灵气。”徐威叹息道,“最重要的东西缺失,必然不可能生出灵智,化形就只剩传说了。”

    “他想要功德?”不是桑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功德的好处前人的手札中明明白白写得甚是清楚。

    “不一样吧?”徐威不确定道,“九皇子能看到自己身上有光点吗?”

    桑末诚实的摇了摇头,早看到就不会被老祖宗带坑里。

    “没听说能通过各种手段获取到别人身上的功德。”读书破万卷的徐威安抚略显不安的九皇子。

    就此问题再讨论下去少不了得罪门外的人,桑末知趣的截断话头,问起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

    “家庙那里,定魂珠一破老祖宗必然察觉异样,会不会前来一探究竟?”到时候门外之人怕是腹背受敌,真的要在此处枯坐下去?

    “高手斗法插不上手。”封帝从不妄言,他连那些黑烟都无力对付,更谈何助李成一臂之力,不拖后腿就已然烧高香了。

    门外,银球甩着火焰在遛了一圈狗之后,突然发力冲向巨人眉头要害。

    “不好!”暗道一声糟糕,巨人举剑挡在面前,在银球穿透巨剑速度不减飞掠而至时。

    彭!

    形成的巨人分崩离析,六人归位各自朝不同的方向遁去,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日后有机会一定杀回来一雪前耻。

    失去目标的银球来了个急刹车,东西南北四个方位都转过了,追哪一个成了当下难题。

    蔚风抓下肩膀上的月光草,“去,把定魂珠的渣子烧掉。”抬手将银球收回不需要再追。

    桑末看得是一脑袋问号,喃喃自语道:“穷寇莫追?”

    担心纵虎归山后麻烦不断,明显屋外之人尚有余力,为何放弃铲草除根,难不成不想理会皇族之事?

    月光草落地打了个滚,跑去将黑风刮得到处都是的那些吐出来的宝贝一一找回来堆在一处,凭借灵敏的嗅觉找到定魂珠的碎片拢在一处。

    张嘴吐出火焰,月光草认认真真的烧着地上的碎片,整朵花都染上的赤红色,艳丽的滴血。

    火焰可不是月光草吃火晶棺得来的新生力量,而是存储了火晶之力转化成火焰喷出,吐完就没有了。

    月光草实际上属阴,太多的火气不利于后续的长成,亏得凶人支招让它尽快消耗光,不用还好尚且能存一段时日,一旦用了,内部平衡打破,过了今晚就该拉肚子了。

    手中的蜡烛芯烧下去一截,火苗外焰跳得很高,黑烟在往上窜需要修剪一下。

    蔚风进屋便道:“院子里地上的东西拿走,天色太晚恕不远送。”以月光草的小脾气,吐是吐出来了八成藏了一手。

    外人在侧总有不便,蔚风果断打发了人离开,蜡烛搁桌上转身去找剪子。

    桑末的眼睛一直追随着说话语气颇为成熟的孩子,见其找了剪子去剪蜡烛的芯,眼神不禁古怪起来。心道即是高手为何不用手掐去烛芯上烧成炭的棉线,偏偏去找了剪刀修剪,给人一种装出来的高人一等。

    这个时候哪能走呢!封帝就等着除掉六个老不死的为儿子谋个正经根治隐患的方法。

    “东西哪有九儿的命重要,看在有几分薄面的份上,能否支个高招助我儿摆脱困扰?”封帝急不可耐开口。

    蔚风不是个喜欢拿腔拿调吊人胃口图人财路的性子,伸手一指九皇子,“身上的功德完全可以利用。”

    “还请指点迷津。”封帝闻言如抓住救命稻草般许下谎言,“外头的东西不算,但凡有用到皇族的事,定当竭尽所能绝无二话。”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徐威皱了皱眉,没能阻止皇上许下重诺,希望李成德行当正,若要皇上应下不合常理的要求,实则对皇朝根基有碍。

    话已出口再添先决条件未免显得诚意不够,徐威深吸一口气闭嘴不言,兴许皇上有别的打算,不该他过问的少插嘴。

    蔚风快人快语道:“不必,我可不愿意牵扯上因果,东西我瞧不上你带走吧,我只提供方法,动动嘴皮的事不必重谢。”

    他当得起,李成目前当不起,还是不要结缘为妙,免得日后打他的名号在外招摇撞骗,浑身上下长满了嘴都说不清。

    封帝心弦一怔,先不管关系套得不套不上,当下儿子的命最重要。

    “请说。”封帝三人洗耳恭听。

    蔚风倒了杯水饮下:“用功德去抵消奇毒和咒术,亦可消除看不见的潜藏危险,这就要看九皇子心诚几何了。回去后点三柱香敬上苍,表明原由即可,你或许会看到甚至体会到有东西自身体里消失,具体能用多少功德兑换一副健康的体魄,由老天爷说了算,这个就因人而易了。”

    “就这么简单?”封帝难以置信的露出一脸的不可思议。

    “就这么简单,不然凭空传出积德行善之言,你以为真是为了做白工?”蔚风嗤笑道,“人本就自私,哪来那么多悲天悯人,不过是成就无上仙缘的小道而已。”

    “虽说是条保命的捷径,给多少给不给功德由老天爷评判,一切天注定半点不由人亦不是空话。”

    该说的蔚风说罢,再次端起茶盏慢饮,送客之意昭然。

    封帝受教了,舍不得离开,抛出另一个疑惑之处:“强取豪夺……”话不等说完,便因一声轻笑打断。

    “你能看见,还是你能看到?”蔚风先指了封帝,后朝着徐公公抬下巴。

    二人各自的视线从九皇了身上落下,摇了摇头表示。

    “这不就结了。”蔚风真不晓得封帝操得哪门子闲心,“看都看不见,搁我面前谈谋取功德如何如何,岂不笑掉大牙。放心即使看见也得不到,本就不属于你,功德是上天赐下的,夺取之人必受其害。”

    蔚风一瞬间悟了,封帝要说的不单单指夺取,另一层意图令人捧腹。

    重新打量封帝,蔚风一盆冰渣子兜着浇下去,“即使是血亲绝无可能借功德一用的说法,死了这条心吧。”

    心思被揭破的封帝面色一白,好在脸皮足够厚,又问:“我身上难道就没有可供兑换之物?”

    “别的老天爷又不稀罕,从未听说过历代帝王用自带之物换得好处。本身已身处高位占尽好处,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以免乐极生悲。”

    都是一国之君天下尽归其掌控,还想着那点功德攻破生死劫数,未免有点过于异想天开。

    如此便罢,封帝带着人拿了地上之物火速回宫。

    月光草兢兢业业将蓝珠子所剩无几的渣子烧了个干干净净,一蹦一跳的进了屋,根须极其灵活的甩上房门,做贼似的偷偷摸摸靠近凶人,扒着裤角索要银球。

    蔚风坐下来,指尖轻敲着桌子,看向下方的月光草,“藏了哪些好东西吐出来我看看?”

    月光草爬上凳子跳上桌,从嘴里吐出一大块白色块状物,在桌上画圈圈要银球,它还能再塞一小块肉。

    “嚯!”东西一出着实惊到见多识广的蔚风,“好家伙,你可真是胆大包天了,竟然吞了一条小龙的骨髓。”

    拿起来细看,蔚风初步判断:“死得有点久了,不太新鲜勉强可以吃吃。”

    说着召出老伙计拉扯成一张铁板,自带的火焰方便烤龙髓,蔚风示意月光草干活。

    月光草用脸将成块的肉片成薄厚均匀的片,对于花瓣的锋利程度相当的满意。

    滋滋的烤肉香充斥屋中,蔚风闻着格外惬意,“差是差了些,这才是人该吃的。”忆及当年种种,对比眼下的寒碜简直不堪回首。

    月光草殷勤的当起大厨,根须翻动着板子上的肉,偷偷的咽口水,不管之前吃下去多少,闻着味依旧香得吞掉舌头。

    下次再找个机会将剩下另一半的肉吞了带回来,月光草把弄好的推到凶人面前,它再煎另一片自己吃。

    蔚风尝了两片不吃了,闻着香气沉入意识海,临睡前把记忆整理一下,抹掉老伙计的存在,只当是月光草打哪偷来的玩意,现在不是时候告诉李成,再等等。等李成真正能用了,差不多要到成年之后。

    月光草那边不必蔚风操心,那家伙铁定吃饱后将铁板吞了,偷偷找个地方躲着他吃独食。

    规避风险是植物自带的本能,蔚风相信月光草吃独食也会找个没人的安全地点,要不就哪偷来的再回哪去吃,反正没人发现的了。

    路上,徐威询问皇上:“可要去家庙处瞧一眼?”

    看看武圣如何了?是不是遭到反噬快咽气了,用不用准备后事?

    封帝斟酌再三道:“不必,当什么事都未曾发生,先办正经事。”

    到了承天殿,徐威去拿敬神的香,摆上香案放上贡品正式一些,不能像李成说得那般草草了事颇为敷衍。

    桑末手持点燃的三柱香,看了眼旁边的父皇,虽已打好了腹稿心中仍惴惴不安,若是此行不成又当如何?

    “安心。”封帝能说的便只有这句,他亦烦恼万一,压下不吉利的念头,朝儿子递去鼓励的眼神。

    桑末呼出一口浊气,闭了闭眼睛再睁开,郑重其事的跪在地上拜了三拜,向上苍道出迫在眉睫需要解决的事因。

    手中的香徐徐上升,桑末起身将三柱香插到香炉中,再躬身以礼表示对上苍的敬畏之心。

    等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就在殿内三人以为不会有任何异兆时,香炉内的三柱香齐齐拦腰截断,吓得三人大气不敢出,着实不明哪里做得不够全面惹怒了上苍?

    桑末扑通一声跪下,膝盖重重的磕在地面,双手置于地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希望上苍息怒不要牵连到父皇才好。

    封帝站在原地未敢上前争辩,以眼神示意徐威再去寻李成一寻,最好将其人带来,不能让他和儿子承担上苍莫名的怒火。

    徐威刚准备挪动脚步,不经意间往九皇子处一瞥,即见一层薄薄的金光离体,从中一分为二,左侧的一半化成光点飞出窗外不见其影,余下另一半重新变成一个更加稀薄的人形沉入九皇子体内。

    封帝同样看得真真切切,鲜少情绪外露的他激动的抓住身侧大伴的右臂,原来不是他所想的怒火,而是不需要上香?

    不论如何事情已成,合该感谢李成指明存活的方向,封帝呼吸急促等待着儿子自行起来才敢上前。

    看到一层金光从身体中脱离,真切的感受到那人所言话意,是有一种重要之物离他而去的遗憾与不舍。

    好在上苍是公平的,没有全部取走微薄的功德,留下一半还能再危及关头再救他一命,如此也算完满。

    桑末真心诚意再次磕头跪谢上苍怜悯,从地上起身走到父皇面前。

    “很轻松,那种剥离掉尘埃不再负重的感觉非常不错。”桑末将这一喜讯告诉担心他的父皇。

    “好好好!”封帝说不出更为贴切的话,儿子的身体无事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歇着吧。”担惊受怕了半晚上,封帝希望儿子好好的睡一觉。

    “用再回地宫吗?”桑末犹记得老祖宗的定魂珠破了,经此一事总算懂了父皇之于那个孩子的信任从何而来。

    “不必,再等等看,假装不知情。”封帝试想了一下可能出现的苗头,“明后天便是你从地宫出来的固定日子,遭到反噬的人未必有机会前来探查,就说珠子在地宫之中。”

    “倘若撕破了脸就将老祖宗永远的留在地宫深处关到百年之后。”

    这段时间内着重培养儿子成为武圣,哪怕地宫关不住那厮,亦有余力与之较量。封帝都已打算好了。

    桑末相当于重获新生哪里睡得着,扶着父皇坐下来叙话。

    “那六个人不除可行?”桑末害怕六个家伙有了余力折回来报复。

    封帝有着同样的疑惑,“待大伴再去寻李成一问便知,不太可能纵虎归山,一定有什么事情不便挑明了说。”

    “功德金光十分神奇。”封帝将话题转移到这上面,不愿让儿子忧思过重染上心病。

    父皇看到的和他看到的果然有些出入,听完描述桑末若有所思道,“以后也能看到?”

    “不会,就只有收走功德那一瞬。”现在再看,封帝丝毫看不出儿子身上有功德之力。

    徐威见没他什么事,行礼告退去宫外找李成报喜去。

    六个逃窜的黑影停下来望向身后,没有人追来甚好,找了个地方歇一歇。

    离开了定魂珠的禁锢看似自由了,实际上逐渐飘渺的身形昭示出黑烟的消散速度。

    看着双手的轮廓越发的稀薄往透明处发展,原本油然而生的喜悦被愁容所取代。

    六人都不是傻子,一看自身出现了异常,本就薄弱的神魂越发的在往溃散边缘崩解,这可不是个好现象。

    逼不得已各自奔逃自谋后路的六个人又重新聚在了一处,面面相觑相顾无言,要想在现世存活下去神魂稳固,六人必然得通力合作才行。

    万不得已之下极有可能合六为一保存微薄的魂力,尽快找到固魂之物,再行依附其上好好蕴养。

    落魄自此要想报仇得一步一步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记忆光球呢?”年纪最长的桑辰问道。

    “不知去向,寻他干嘛?”都已是无用之物了,六人中最小的桑瑜接话道。

    似是看出对方内心想法,桑泽拍着大腿讽刺桑瑜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都什么时候了,还嫌这嫌那的,记忆光球中好歹有六人炼制的神魂,比之我等强了不只一成,取回来或分开或聚合都能温养魂魄,丢了实在可惜。”桑泽猜到桑辰的话意补充了未尽之言。

    “再回去便是自投罗网,要去你去,我可不奉陪。”小命差点交待在那个小鬼手里,吃亏上当一次尽够了,桑宗没傻到这份上。

    “眼下局势对诸位无多益处,又当往何处寻觅如定魂珠一般无二的东西?”这才是当务之急,桑钦捂额低叹,心底愁肠百结。

    “要不分开寻找,一行三人前去小院看看能否在周围找到记忆光球,彼此之间有所感应要想找到并不困难。多一个办法多一条路,不能因为有危险因噎废食断了后退。若是那小子紧追不放,逃便是了不必恋战。”

    别的不行逃跑的法门还是有的,绝对甩那小子十八条街,桑辰提议道。

    “余下三人一同前去找寻暂时能够固魂之物,无论找到与否天亮之前在此地汇合。”其他办法桑辰绞尽脑汁无果。

    “固魂之物坊间可不好找,我知道一个地方最是不缺此物。”话未说完桑柏卖了个关子。

    “那还用你说,自然是皇宫大内宝库应有尽有,若能潜进去到好,万一被发现了引出了老东西,吃不了兜着走。”桑泽唾弃道。

    “此言差矣,忘了定魂珠与老东西魂魄相连,珠子一裂人怕是不吐血三升都难,怕他个鬼!”桑柏自有一翻说辞。

    “这话说得倒是好听,既然不怕何不前去刺杀老东西,搜魂摄魄取其传承自行修成武圣。”桑钦挖苦道,自觉桑柏关定魂珠里关傻了。

    “脑子不够用趁早挖出来丢掉,修个屁的武圣,你是有真身还是有道行,要修也是鬼仙,可惜的是地府不复存在,提供不了修炼所需的阴森鬼气,纵是收集世间死者阴魂炼化,杯水车薪不值一提。”桑瑜一样的态度,听不得蠢话。

    “身体那还不好找,皇宫里一大堆,看上哪个苗子附身即可,等磨没了原主的三魂七魄自可取而代之。”这又有何难,桑柏除了嘴硬外心更硬。

    “我看你是死得太彻底,肩膀上顶着的是朽木不是脑袋。”桑宗奚落道,“皇宫大内不谈那些个高手,单单就真龙之气笼罩,你闯一个让大家都开开眼。”

    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真真是上嘴皮碰下嘴皮不过脑子尽说浑话,送死都没人埋的。

    “够了,都少说两句!初心是好的,只不过时过境迁早已将稀松平常的事给忘了,各自选了人速去速回。”桑钦打圆场,叫停毫无营养的针锋相对。

    六人目光相对,各自选好了人分头离开。

    李成在看月光草烤龙髓,粉白的骨髓只一片就占满了整个银铁盘,不必涂油只听滋滋啦啦声响,自带的油脂逼出,落在铁盘内变成欢蹦乱跳油花,香气弥漫让人食指大动。

    吃过了的李成仍忍不住目不转睛的盯着铁盘内焦黄的骨髓,馋虫在肚子里叫嚣着。

    月光草将烤好的肉一分为二,凶人不在了大可以分食,眼前人不会在意这些个小事。

    把花碗取出来,月光草往里吐出一些存储的月光,根须在碗里沾了沾涂到烤的差不多的肉片上,香味顿时更上一层楼。

    看到花碗中的月光,感觉好些日子没喝到了,李成随手拿了个空杯从花碗中分出些许,喝了一口,整个人顿觉神清气爽睡意全无。

    落到院子里的徐威闻到屋子里飘出烤肉的味道,馋得他腹中饥饿难耐,明明晚上用过饭了。

    咚咚咚!

    徐威上前敲门,不自觉的贴在门上,陶醉的深吸一口气,将屋中的香气吞入腹中。

    “谁呀?”这么晚了谁会上门?李成起身去开门,见是刚走不久的徐公公,打量其人一眼,空着手来面上毫无喜色,难道功德兑换的事失败了?

    差点被看到失礼的一面,徐威正了正色收起对屋肉香味的窥视,门一开对上一双清澈的瞳仁,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高人就好。

    “九皇子成功了,特地来通知这一好消息。”味道太刺激搞得徐威总忍不住将目光探到李成身后的桌子上。

    人都到门口的,哪好意思一杯茶都不招待直接送客,李成让开门口的位置请徐公公入内。

    徐威迈步进了屋直直的走向桌边坐下,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银盘中炙烤的大片不知名的肉片,边上应该是李成坐的位置,手边的盏中物银光跌宕很是迷人眼。

    嘴都搁铁盘边上准备开吃闯入不速之客,月光草极其不悦的甩出眼刀,不得不再等等,幸好火候的掌握不归它管,烤不糊的。

    李成不是瞎子,徐公公对桌上正烤着的骨髓有多在意一眼即明,一想到这玩意的出处,心里有那么一点微妙的尴尬。

    “还有别的事吗?”李成做不到视而不见,徐公公渴望的眼神时隐时现极难忽视。

    “这是何物?”徐威控制住上手抢夺的冲动,指着盘中物询问,“能否匀出一些?”东西肯定是好的,留不到天明的好物,再不要点真就没机会了。

    李成离开去厨房找来沙锅,将月光草分出来属于他的那一半骨髓夹入沙锅内。

    “我来便可。”徐威快速伸手接过烫人的沙锅,生怕李成反悔似的利落的转身出门,运起轻功奔向皇宫。

    少了一半,月光划不开心的根须敲击的银盘,将它那一份推过去,恨恨的重新拿出肉来切片。

    “你吃你的,我来烤。”李成哪好意思要月光草的,骨髓还有不少再烤便是,他不急着吃。

    月光草乐得将自己那份拖到近前一口气吞下大半,心道还是眼前人好说话。

    从半空落下,前方就是承天殿了,捂在怀里的沙锅还热着,徐威高兴不过须臾,猛然间记起有件事忘了问李成了,拍了拍只顾高兴的脑门,步入承天殿内。

    “皇上。”徐威喜意满满,在见到仍就在座的九皇子时眉头微蹙,锅里这点肉不够分的,担心多一个人连汤都捞不着。

    殿内宫侍早以屏退,封帝见大伴喜忧参半的面容,心绪随之起伏不定。

    徐威放下砂锅娓娓道来:“臣去报信李成在屋中烤肉,香气甚是勾人便厚着脸皮要了少许,因急着赶回便忘了问放走那六人的事。”

    “不打紧,明日有闲暇再问即可。”封帝的心神放到飘散出香气的沙锅内。

    揭开盖子香味直冲脑门,勾得人馋虫作乱口舌生津,不大一片一指厚的肉片烤得恰到好处。封帝眼睛都看直了,大伴真是他的福星,去一趟便有惊喜。

    “这是何物?”桑末闻着味咽口水,太想尝一尝。

    “不知。”徐威去取来刀和碗筷,就拿了两副搁桌上,若多拿一副反道不美。心里自是巴望着皇上念及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分润一二。

    封帝是个极懂得体恤下臣的人,拿刀将肉片分成均等的三份,他和儿子的搁碗里,沙锅中的一份推给大伴。

    徐威自是谢过皇上赏赐,美美的吃到嘴里,品着齿间残留的滋味。

    东西不多三人细嚼慢咽,比之吃过的任何肉类都美味无比,可惜少了点不够塞牙缝的。

    桑末没吃够:“李成可卖?”徐公公走后他自父皇那里了解到一些前因后果,跟着如此称呼。

    “应该,可能,不卖,吧?”徐威同样想要更多,“去时没看到有多出来未煎的份。”看到什么说什么。

    “再问问。”封帝饮下一盏茶,深感通体舒畅。

    桑末接之前提到的话往下说:“地宫中的火晶棺再备一副,禁制是否再开一重?”以免之前的事再度发生,东西都拿回来了,只损失了口火晶棺,主要是防家庙中无动静的老祖宗,能不撕破脸尽量维持表面的宁静。

    “禁制先不必开,做戏做全套不要让老祖宗以为谋划多年的事情败露,装做什么都不清楚。”封帝起身取了玉佩往地宫走一趟。

    徐威去取一口相同的火晶棺,将从李成那里重新拿回来的药材之物放入棺中,随皇上前往地宫重新布置。

    桑末一道去,指出石台处积水的事,清理了一些诸如寒冰通道内留下的冰渣等痕迹。

    饱餐一顿,该收的月光草吞下肚,到院子里走一走消化消化。

    李成解了个手打着哈欠重新躺下入梦,多余的精力都发泄在了对付梦里的怪物身上。

    懒腰一伸根须乱抖,甩了甩花瓣惬意的呼出一口气,月光草往上抻了抻有长高一指,多吃点好的再接再厉。

    角落处的阴影里有个圆乎乎的东西一闪一闪,月光草走过去瞅了半天,才记起这么个玩意是哪个家伙丢下的。

    根须的尖端伸出戳了戳光球,感觉不到危险,将之卷起掷到月光洒下的地方。

    之前的蓝珠子就不是啥好玩意,这一个里面有人影在晃,月光草拿出变回去的银球砸下去。

    光球碎裂的刹那,远在天边的六人同一时间受到波及,身形再次溃散,手忙脚乱的将飘走的黑烟抓回来填补,再无心力去寻光珠或是定魂之物,他们需要马上碰头,合六为一维持住人形。

    天将明,四散的六人再一次聚集在之前的地方,互相之间审视过后无不露出一张苦闷之态。

    六人身形溃散的程度差不多,也都感应到那一抹凝炼的神魂破碎了,记忆光珠不必再找了,简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合六为一成了当下必然之势,六人却因谁来做主导起了争执,本就有嫌隙的六人互不相让,言语间夹枪带棒绵里藏针互揭其短。

    眼看争执不下,桑宗提议:“不行就抽签来论,一人轮一天谁都有份这总可以吧?”

    “笑话,合六为一后再想分开重组要耗费大量的黑烟,试问你们几个谁人乐意分出这部分空耗的力量?”

    桑钦一百个不同意,桑宗就是在打马虎眼,真第一个做主导日后再想更换困难重重,这可不是对敌那会儿没得选必须同心协力。

    桑柏道:“谁也不服谁,合六为一我看还是算了。”

    “会消失的,你乐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灰飞烟灭?”桑泽理解不了对方脑子里再琢磨什么。

    “不然还能如何,打量我不知道六合一其中的关窍?”桑柏勾起的嘴角满是轻嘲,“自己的意识无法长久的占主导之位,会被一点一点消磨干净,这不比看着自己等死好多少,我是不奉陪了。”

    话音未落桑柏转身即离,丝毫不给他人争辩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五人互视一眼纵身追至将桑板前后包抄,出手快如闪电直取其命脉。

    桑柏早有防备,矮身躲过背后袭击,闪躲前方的攻势,所有人都处在极不稳定的边缘,不大敢出全力来击杀他,仗着人多罢了。

    前路纵然未知,桑柏仍就想要活下去,绝不给其余五人当口粮,哪怕是死也要拖一两个当垫背的,黄泉路上也不寂寞不是?

    困在定魂珠内数不清的日日夜夜虽是朝夕相处,各自都留了一手,表面其乐融融而已。

    “杀了我,下一个吞噬掉谁?”桑柏笑看几人不断变幻的面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都去死吧!”

    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是一对五胜算不大,桑柏拼尽全力将五人击伤,捂着破洞般漏风的伤口狂笑不止。

    太阳跃出地平面,温暖的阳光照耀大地,金光同样洒在呈对峙之势的六人身上。

    “什么!”

    “不可能!”

    “快逃!”

    “迟了!”

    “该死!”

    “终究是见不得天日的孤魂野鬼。”桑柏在充满悲凉的狂笑声中化为了飞灰。

    阳光是那么的温暖,是对阴暗之物沉重的打击,六人逃得再远只要光照到的地方无所遁形。

    “难怪!”

    临死前众人才明白,为何明明占尽上风的孩子放弃穷追猛打,原来早就料到了结局,枉费他们六人天纵之子,居然连这点都猜不透。

    烟消云散再无转生为人的希望,多么可笑的自以为是。最终桑泽抬头望天迎上烈阳,所有的不甘化为长叹被风吹散。

    光照在眼皮上,眼珠子一动缓缓睁开,吐血昏迷了整夜,维持侧倒姿势不动的桑炎醒了过来,胸口闷痛喉咙又干又痒极度不适,捂了嘴低咳数声。

    扶着榻边僵硬的坐起身,嘴里尽是血腥气,缓了半晌伸手招来不远处的水壶,对着壶嘴饮了半数,微凉的茶水划过咽喉,带走嘴里残存的血气。

    “呼!”一口浊气吐出,探查过定魂珠造成的损伤,桑炎暴跳如雷隐怒于心,诅咒坏他好事的人不得好死。

    “太奇怪了。”手一扬水壶隔空落回到桌上,桑炎理了理杂乱的思绪。

    定魂珠应该放在了桑末的身上才对,桑炎掐指一算,今天或后天会出地宫让太医诊脉,既而服些克制奇毒的汤药,何时珠子离开地宫的竟然算不出来?

    封帝加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即已入套,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桑炎有这个自信。

    在无数条可走的道路试过了都堵死后,桑末不是他的主要选择目标,原想着为皇朝留下一个可造之才,曾经为了心中所想杀了太多皇族子弟,方法用尽皆以失败告终。

    适才明悟血亲之人不是最好的选择,也曾为此后悔过,才留下定魂珠中的六人神魂,想着哪日帮他们再寻了新死的身体复活。谁知这一等就是数百年,桑炎仅有的仁慈止步于此。

    桑末的习武之资桑炎有测过,是个好苗子起了爱才之心,若他哪一日走投无路再也无妄长生,就只得将衣钵传给最有潜力成为武圣的桑末。

    可笑的是,就那么的凑巧让桑末赶上了,再没有谋算好下一个目标前,桑炎决定试一试可否移魂到桑末身上,达成多年以来的夙愿。

    第一次分出一缕神魂入了桑末内息杂乱的身体,不幸被其强大的意志弹了出来。还好做得巧妙不然就被发现了。

    桑炎一时产生放弃的念头,奈何这小子命不太好,先是奇毒这又加了个咒术半条命搭进去了,封帝用了各种方法解不了,不得已扰他清静求上门来,为了保这小子一命。

    又有了一次试探的机会,桑炎思虑再三掏出家底祭出杀手锏,定魂珠里的六道保留了意识的神魂能帮他一点点磨灭桑末虚弱的神魂,原主的意识松动之后他就有可乘之机了。

    本来稳稳当当的事,岂料过于想当然乐极生悲了。桑炎恨得一拳头砸在榻上。

    咔嚓!

    砸出浅浅的坑,睡榻是千年暖玉打造,桑炎卸了力道后的结果。

    服了几粒积攒下来的丹药,勉强压制住反噬带来的新伤。定魂珠破裂料想那六道神魂逃不出魂飞魄散的命运,还想着合六人之力向他报仇呢,简直痴人说梦自不量力!

    “浪费了。”桑炎有点后悔,早知六人下场凄惨,就该寻个机会在化灰之前抓来,用所剩无几的残魂弥补他遭受的反噬之苦。

    “咳咳,咳咳咳!”

    推开门扶着门框低咳,伤得过于重了,桑炎抹掉嘴边溢出的鲜血,拖着这样的身体若是去了地宫,怕是连千年寒冰堆砌的通道走难走过去。

    可又不能不去调查,再拖下去说不定一些蛛丝马迹会被掩盖掉,再难从中得到是谁狗胆包天破了定魂珠上的封印。

    与他神魂相连的宝贝不可能轻易碎裂,封帝做不到,再多几个类似封帝的高手同样不行,他是武圣之境,要破至少与他同一境界。

    “地宫之中藏着比他更强大的人或物?”待呼吸平稳,桑炎肉痛的自袖中取出随身携带的玉瓶,拔下软塞倒出三枚丹药仰头服下。

    多年来扣扣索索攒下的家底,被一次次的失败耗损不少,就剩下屈指可数的两瓶不到百枚丹药,再找不到可供炼丹的能人异士,拖不过三年五载他就得闭死关了。

    用全部力量去搏一次,冲破那条看似一步之遥的瓶颈达到武神境界,真正的超脱世外飞升上界达到真正的脱胎换骨,能再延续个几百年的寿元。

    武神之上另有境界,桑炎从古籍中看到,一入仙界后境界划分会更细,分什么地仙、上仙、金仙,仙籍之上是神,真正的掌握一方小世界的法则,就如同皇朝的每一位帝王,成为主宰不死不灭。

    “可惜了没能种出理想中的月光草,至少还能抵一阵子。”桑炎叹气的次数增多,站在院了里略等了等,等封帝下朝之后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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