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春

    气温一天天升高,宋菱喜欢上了在阳台的躺椅上睡觉,尽管Lucy警告她一定要做好防晒,但宋菱还是黑了不少,不过看起来更加健康时尚,Lucy也就不说她了。

    宋菱现在有了自己的一个小本子,她把自己的愿望写在第一页,勤勤恳恳地写下每天的所见所闻,她用孩子气的字体写下。

    “1.去巴黎”

    鹤之清引起了宋菱对巴黎的向往,她开始好奇巴黎究竟是怎么样的城市,不过Lucy对巴黎一点好感也没有,因为她曾在巴黎街头被抢劫了一双新买的耳环。

    她又在后面写了几条有关工作的目标,她还写了“7.出去旅游”,她从来没有出去旅游过,她前半生都在那个小镇生活,她现在很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思索了半天,有点犹豫地将那个目标写上“9.上大学”宋菱似乎难以忘怀这件事情,她想到连高中也没有进去的姐姐,她忽然很想她,还有那个老是追着她跑的弟弟,她有点,不,应该是十分想家,主要是想姐姐和弟弟。

    她叹了口气,把本子压在桌子的下面,倒在床上沉沉睡去,她没关窗户,有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蝴蝶落在她的本子上,压在那个还未干的笔迹上。

    “8.谈一次恋爱”

    Lucy次日来到了宋菱的小家,她带了个巨大的礼盒,后面还跟着一条毛茸茸的狗,黑黑的,像个小煤球,但可千万被当着Lucy的面说这句话,Lucy可宝贵这个小煤球了,这个小煤球的名字叫巧克力。

    巧克力喜欢宋菱,一来就往宋菱身上蹦,Lucy把礼盒递给宋菱,说:“新年礼物。”宋菱有些吃惊地接过那个巨大的礼盒,里面装着毛衣,还有密封好的香肠腊肉。

    Lucy解释道:“我猜你一个人肯定不会做香肠腊肉,正好我妈做了不少,我给你带了点,这个衣服是买一送一的时候我买的,收下吧。”

    宋菱知道,Lucy是为了让她没有心理负担地把礼物收下,她高兴地冲Lucy笑了笑,她说:“只是我收到最好的新年礼物。”

    老实说,宋菱的新年过得并不好,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过年,她第一次把春晚从头到晚看完了,她饿得难受,发现冰箱什么东西都没有,她又不想下楼,自己泡了包泡面便草草解决了。

    宋菱的手机忽然响了,她接通,是有个她的快递到了,宋菱疑惑了,她最近根本没有网购来着,她害怕是恶作剧,等她拿到那个巨大的箱子时,巧克力趴在她的大腿上,往上吐着热气。

    “哟,还是国际快递呢。”Lucy在一旁打趣道。

    宋菱更加疑惑了,她小心地问:“我要不要拆开啊,会不会是诈骗啊?”

    Lucy一脸看蠢货的表情,用手指了指那个快递单,恨铁不成钢地说:“你看看那个名字。”

    宋菱扭头看过去,只见上面用黑色加粗的字体写着“Hezer”宋菱只得干巴巴地笑了两声,Lucy还在一旁不依不饶,说:“我哪天得告诉Hezer,有人认为他是诈骗犯。”

    宋菱双手合十给她鞠了一躬,说:“大小姐饶命”Lucy摆了摆手,说:“快拆开看看吧,看看Hezer给你送了什么。”

    宋菱打开那个箱子,里面装着一个小瓶子,还有一个酒红色的小盒子。

    她打开盒子一看,是对好看的耳环,红宝石镶嵌在一圈小砖石中,上面有一张卡片,用钢笔写着“Nuit pluvieuse”,宋菱还在学习法文,她还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更好奇是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她打开闻了闻,并没有闻到什么,她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

    “Lucy你有Hezer的电话嘛?”

    Lucy一脸吃惊地看着她,疑惑地问:“你不会没有Hezer的电话吧。”

    “我没有啊”宋菱不以为然地说了声,她每次遇见鹤之清,都不是什么要电话的好时机,Lucy掏出手机,不一会儿,宋菱的手机嘀了一声,宋菱掏出来一看,是一串数字。

    她拨打过去,不一会儿那里接了电话,“Hello?”是一句好听的女声,宋菱微微挑眉,说:“Hello,I am Diamond,I want to talk with Hezer.”

    不一会儿,鹤之清的声音从那边传来,他好像很疲惫的样子,声音发哑,他问到:“什么事?”

    “哦”宋菱这才反应过来说:“谢谢你送我的礼物。”

    “没事。还有别的事吗?”

    宋菱看着那个瓶子,犹豫着开口:“那个瓶子是什么啊?”

    “·····”那边安静了好几秒,半响他有点气愤地开口:“你就当它是个白水吧。”

    宋菱还没反应过来,鹤之清忽然说:“我先挂了,还在工作。”

    “哦哦哦好的好的,打扰你了。”

    在宋菱以为他已经挂断的时候,鹤之清忽然开口了:“对了,这是你的电话嘛?”

    “哦?”宋菱连忙说:“是的。”

    那头传来女生的轻笑,鹤之清别扭的声音说:“好了,挂了。”

    在鹤之清电话挂断的那一刻,Angelina终于能畅快地爆笑出声,她拍着鹤之清的肩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白水哈哈哈哈哈哈,你给人家送个白水干什么”

    等她笑得差不多了,她慢慢平静下来,问到:“这个女孩是,enter。”

    鹤之清不回答,等于默认,Angelina摸了摸下巴,说:“那照人家这个态度来看,你的路还很长啊。不是,你去中国这么久连人家电话都没要到嘛。”

    鹤之清无语着从椅子里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水,往肚子里面灌,说:“我去中国是去工作,又不是度假。”

    Angelina翻了一个白眼,显然鹤之清的这个解释并不能让她满意,她说:“不是啊,你对人家有意思,你送人家白水干什么,不应该送宝石鲜花什么的嘛。”

    鹤之清吸了口气说:“那不是白水”他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说:“并且我也没有说过我对她有意思”

    Angelina挑了个眉,从沙发上拿起包说:“你就继续嘴硬吧。”

    等Angelina走后,鹤之清把手中的冰水放在桌子上,看着窗外还没干透的椅子,忽然想起那个夜晚,因为失眠,他起来随手放了一首歌,看向窗外,正下着大雨。

    他忽然想起宋菱送他时的场景,他撑了一把伞,去接了一杯雨水,雨打在伞上,让他那颗心也随着一起安静下来。

    屋内的唱片机还在放着歌,“Love is all that i  give to you,Love is more than just a game for two”

    鹤之清的艺术细胞在此时作祟,他转身回了二楼工作室,铅笔在画纸上发出沙沙的声音,不一会儿,一双耳环的大体模样跃然纸上,鹤之清拿出自己曾经拍下的宝石甚至请了为他祖母打造珠宝的工匠,帮他打造。

    那个工匠只看了一眼,便说:“真是漂亮的设计,像雨水划过心脏,我相信它一定会受到贵妇人的追捧的,只可惜我太年迈了,这种耳环我可能得打好久,也只能打出一副来。”

    “一副就够了”鹤之清看着工匠手中的图纸,说,“她应该独一无二。”

    宋菱的语言学习之路漫长,韩老师推荐她去看看一些外文书籍,所以宋菱在周末的时候去了市图书馆。

    这是宋菱第一次来图书馆,她生活的那个小镇上根本没有图书馆,她看到学生模样的女孩和男孩坐在明亮的书桌旁写字,光线打在他们身上,书本上,还有年迈的老人在一旁,戴着老花眼镜,慢慢地阅读着。

    宋菱放轻脚步,轻轻地走进去,她绕了远路,终于走到了她要的书的区域。她仔细地挑着,最终挑了两本封面最好看的书。

    但是宋菱只看了一会儿便觉得头大,很多词汇她都不认识,她几乎看一页就要查好几遍的单词,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宋菱有点泄气,她把书推到一边。她掏出手机决定看下消息,只见微信上的红点一直无法消掉。

    她连忙点进去一看,原来是Lucy和韩老师。

    Lucy告诉她,她去面试的一个化妆品模特决定用她了,还有老板今天晚上要见她,一起吃个饭。

    宋菱很疑惑,老板为什么会要见她,她转头一想肯定又是那种一大群人在一起吃饭,所以也算不上,她回了个“好”,便退出去看韩老师的消息。

    韩老师说他遇见了他的天菜,Hezer,他最近跟朋友去巴黎旅游,在塞纳河畔看见鹤之清带着墨镜,穿着一件卫衣,卫衣的袖子卷在臂弯,正在那里喂鸽子,看起来就像一个男大学生一样,当然如果你能忽视他的那一手臂的纹身的话。

    宋菱把图发大,她看见鹤之清的手臂上纹了一个正在受刑的人,那个人的四肢被绑在十字架上,胸腔里突出一把尖刀,十字架的两旁纹着几朵花,宋菱觉得很像她在网上看到的曼珠沙华,她记得曼莎珠华代表着死亡之爱,花的四周是由字母组成的枷锁,枷锁上散落在一两片枯萎的花瓣,在其中一个小格里有一条小蛇,由绿色覆盖。

    上面似乎还有其他的,只不过被衣服挡住了。宋菱对鹤之清的纹身展现了极大的兴趣,她回到:“你这么拍他,他不生气嘛?”

    在宋菱的印象里,鹤之清可是个脾气很坏的人。没想到韩老师说:“啊呀,其实这个是我偷拍的,然后被他发现了,他当时的确特别生气,不过他生气的样子也好帅啊。”

    宋菱无语地打字到:“那你怎么保留下来的啊?”“哦这就得感谢你了”韩老师嘿嘿地笑回,“我说,我是Diamond的好朋友”宋菱的眉毛一挑,接着韩老师回到:“你猜怎么着,Hezer不但不让我删了照片,还主动看了我给他拍的照片,天哪他靠近我的时候,我感觉我都要窒息了。”

    宋菱觉得疑惑,为什么鹤之清会愿意保留下他的照片,因为她?为什么?韩老师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他真的好香,他从我手中拿走手机的时候他的手指碰到了我的手臂,我的老天爷,我发誓我这辈子都不会洗这个地方。”

    宋菱把手机放在一旁,她太了解韩老师了,一旦说起鹤之清的事情他就会喋喋不休,她现在慌得很,她迫切需要做些什么来冷静下来,可是,这一次宋菱错了。韩老师在说了一会儿后忽然话风一转,他说:“Hezer还问我呢,问我要不要把这个照片发给你,还警告我不准告诉你哈哈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不告诉你。”

    韩老师现在都还记得,鹤之清问他那句话的时候,他的耳朵红的厉害。

    宋菱随手翻开一本书,忽然旁边的椅字忽然响了一声,一声好听的男声从上空传来。

    “不介意我坐在这里吧”宋菱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她抬头一看说:“老板?怎么是你?”

    只见商渡穿着一件中褐色的毛衣,他的身上没有香水味,但有一股好闻的味道,是洗衣液的味道,又或者是柜子里的木香味,宋菱更喜欢他不喷香水的时候。

    “看来果真没错”商渡看着宋菱惊讶的样子又问了一遍,“亲爱的小姐,我能坐在你的旁边吗?”

    “当然可以!”宋菱点点头,商渡坐下来,他也拿了几本书,宋菱忍不住问到:“老板你也要来图书馆看书嘛”那种有钱人不都自己有一个特大的图书馆嘛,商渡看着她,宋菱才意识到自己越界了,商渡也没生气,他说:“平常时不用的,只不过今天路过中学门口,忽然想起中学时候来图书馆读书的时光,来常温一下。”

    “哦哦哦,原来如此”宋菱点点头,她继续看她的书,她听见商渡说:“L'amour reunit les coeurs qui s'aiment.”

    宋菱疑惑地抬起头,她问到:“什么?”“爱是两颗心的对接,彼此吻合”商渡指了指宋菱手上的这本书说,“高中时我很爱这句话。”宋菱看了眼商渡,又看了眼手中的书,不由得给商渡比了个大拇指,说:“老板真牛。”

    商渡笑了笑说:“不过现在想想,这句话现在想想似乎有点太理想化了,世间难得。”

    宋菱也点点头,的确,哪里会有这样的感情呢,商渡又说:“你怎么会想到读法语书?”

    “我在学习法语”宋菱面露苦涩说,“但效果并不显著。”

    “或许应该找一个法语老师”

    “我没钱”

    “·······”

    商渡推了推眼镜,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无奈的笑容,他说:“去给Lucy说,公司给你报销。”宋菱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她连忙双手行礼,说:“谢谢老板,老板英明!”商渡笑了笑说:“那要不要请这位英明的老板吃个饭。”

    “当然!”宋菱现在对商渡的好感暴增。商渡起身,说:“那走吧。”宋菱疑惑地看着他,商渡说:“不是要请我吃饭嘛?”宋菱说:“可是今天晚上我们不是要···”不是要一起聚餐嘛,宋菱没说出来。

    商渡很自然地接过去,他说:“对呀,我们不是要一起吃饭嘛,所以走吧,地点你来定。”

    “啊?”宋菱惊讶地问到,“那其他人怎么办啊?”

    “其他人?”

    “对呀,就是公司的其他人啊”我总不可能请他们也吃饭吧,我没这么多钱啊。

    “其他人?”商渡好像是想到什么,忽然开口笑道:“想什么,我不是喊Lucy通知你了嘛,跟你一起吃饭,跟你,哪里来的其他人。”

    “哦哦”原来真的是两个人,宋菱恍惚着走出着图书馆,商渡走在前面问她:“吃什么?”宋菱连忙说:“老板决定就好!”商渡看了她一眼,宋菱总觉得那一眼坏坏的,果然他们来到了五中的门口。

    “老板,你要吃什么啊?”宋菱心里嘀咕,可别太贵了,商渡用下巴指了指那条灯火通明的小吃街,“这个吗?”宋菱问到,商渡点点头,已经迈开脚走了过去,宋菱连忙跟上去。

    “我以前下晚自习就会在这里买东西吃,一学期长了好多斤”

    商渡说起他学生时期的往事,宋菱入迷地听着,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上学也是这样的有趣,商渡说他和同学爬墙去打游戏结果钱包掉在了路上只好回去捡然后碰到了班主任,跟好朋友组了一支足球队,他还说早晨地铁人特别多,他的眼镜都被人挤掉了。

    宋菱觉得这跟她听到的富家公子的故事截然不同,商渡看穿了她的想法,他说:“我爸妈常年在国外,我跟我外婆生活在一起,她总说男孩子要历练历练,什么司机厨师都没给我配,以前觉得这样真恼人,现在想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决定,我的高中怕是会少掉很多快乐。”

    宋菱没回答,她听着商渡的话,脑子忽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穿着最喜欢球星的同款球衣,背上背着自己心爱的足球,和好哥们下了晚自习一边谈笑一边走在路上,她好像看见那个十六七岁的商渡。

    这时商渡叫了她的名字“宋菱,快过来”商渡站在一个烤肠摊前,手里拿着两串烤肠。

    宋菱向他走了过去,今夜,他们都是十六岁的少年少女,在一个又一个小摊旁流连,开着有趣的玩笑,明月也为他们闪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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