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余长宁补课就会很容易暴露自己的小心思。

    但时云礼抵挡不住。

    他可以对所有人说不，但天天出现在自己面前，对自己或许也有那么几分特别的余长宁，他拒绝不了。

    回到了破旧的家中，时云礼回想起这几天自己上课观察到余长宁状态。根基不稳，好多基础题都做错了。

    他拿出了笔记本，打算誊抄一些期末考的常规题型给她。

    写完已然过了许久，时云礼看了看时间，从抽屉里抽出那日记本。

    这么多天以来，他一直认真地书写。

    2012.11.12.

    今天，她又拒绝了陆清安。

    我知道她可能对我有好感，但这可以称之为喜欢吗？

    我不知道，但我想对她好。

    合上了日记本，手机里跳出来一条消息。

    余长宁：【晚安，我睡了，明天见。】

    时云礼嘴角扯出微不可闻地笑：【嗯，明天见。】

    房子隔音效果不佳，一关一合的声音无法忽视。

    门外又传来男人酒醉后骂骂咧咧的声音。

    “死婊子，走了都还来装模做样。”

    “嫁有钱人了不起啊，你儿子以后考上名校，我就翻身了。”

    “疯子。”

    ……

    时云礼锁起了日记本，他望着门口，神色晦暗不明。

    还有两年多，他就可以摆脱这疯子了。

    -

    既然答应了要帮余长宁补课，那自然就要作出相应的准备。

    翌日。

    时云礼去到学校，看着余长宁一直盯着自己，他不由得心跳如擂鼓。

    余长宁也不打算再继续逗他了，开门见山道：“你给我的笔记呢？”

    “你怎么知道，我打算给你的笔记？”

    废话，我当然知道。既然你之前就喜欢我，那这上辈子，我书箱里出现无缘无故的笔记，肯定就是你给我的。

    不过这样的话，现在还不能说出口。

    余长宁眨眼开口：“毕竟是认真的学神辅导我，肯定会弄些笔记给我。”

    “给你。”

    是一本笔记本。

    上面只有几页，毕竟高一课程不多。

    时云礼整理着书本，开口：“你最近像是大脑缺氧，你先打基础，然后做题，不会的问我。”

    “你还真有怼人的天赋。”余长宁收了笔记本。

    她翻弄了一下，望着时云礼，“你周末有空吗？”

    没等时云礼回答，余长宁开口：“周末，我能来找你么？”

    “随你。”时云礼拿出卷子，“来的话提前通知我。”

    -

    周末，借补习之名，余长宁如愿以偿约到了时云礼。

    在他家附近的自习室，时云礼开了个双人套房自习室。

    二人坐在椅子上，可远眺蔚蓝天空千姿百态的白云，也可俯瞰全市的高楼大厦。

    时云礼食指微屈，轻敲桌面，看着余长宁发神的样子，“哪里不会？”

    “都不会。”

    时云礼叹了一口气，“那我就从头说。”

    他本就是认真耐心的性子，面对的是余长宁，语气也温柔不少。

    二人之间的距离靠得很近，余长宁能清楚的看到他眼尾自己一直都未曾注意到的痣，还有他冷白皮肤上的绒毛，以及他清澈的眸子。

    一时之间被晃了神，他讲题的声音在脑海中变小，余长宁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红唇。

    像是无声的诱惑。

    “看够了吗？”少年声音清泠，可仔细一听，又隐隐含笑。

    余长宁瞬间回过神，头垂下去了一点，道：“等会儿再看，你继续说。”

    余长宁这一回倒是摒除了那些歪门心思，认真地听着，一张卷子说完，也已经过了三小时。

    余长宁有些坐不住了，看着时云礼仍旧是这般波澜不惊，她忍不住开口：“开房的时间是不是到了，要不要我们去外面逛逛？”

    开房这两个字歧义很大，余长宁说完，整个人连忙找补，“学的也差不多了，走吧。”

    “嗯。”

    十一月的崇明已有了冬天的寒意，路边的树叶也掉落了大半，大树的底部也被环卫工人涂上了白色的石灰御寒。

    余长宁目视前方，看着二人的影子靠近，她唇角上扬，“你有没有发现，我们今天穿的是情侣色。”

    男黑女白，经典而又互搭。

    “算是吧。”

    余长宁嘟囔着：“什么叫是算是？”

    “就是随便。”

    他这样默认的态度，让余长宁有了那么几分冰山要被自己融化之感。

    她心下也不由得开心，只是望着时云礼的目光一直盯着不远处。

    余长宁顺着时云礼的视线望过去，是陆清安。

    他身边还有一个人，是徐星雨。

    没想到在这世界，他们还是在一起了。

    陆清安也注意到了他们，冷哼一声，目无表情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余长宁眨眼，她一时之间竟觉得徐星雨跟陆清安还真是有缘。

    不过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望着时云礼：“走吧。”

    时云礼笑应：“走吧。”

    二人并肩而行，余长宁侧头望着时云礼，道：“今天晚上，你家有人吗？”

    “你一直想去我家，做什么？”

    “帮你过生日。”

    话音落下的这一秒，二人都明显愣神。

    余长宁想起之前听到的高中传闻，时云礼家境不好，父亲是个酒鬼。

    他会不会自卑？

    “你要是介意也没关系。”余长宁垂下头，“反正我只想多了解你，你什么样，我都不在乎。”

    “他不会回来。”时云礼低头垂目，“走吧。”

    等到了时云礼家，余长宁才知道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时云礼家住在废旧不堪的小区里，走过狭窄逼仄的小巷，迎面而来土壤潮湿的腥气，香得发臭的空气，还有各种怪异的味道席卷而来，让人不适。

    难闻的味道终止于时云礼的屋子。

    不同于外面古怪的味道，他屋子里带有淡淡的栀子花香，安人心扉，余长宁身上的紧绷也松了几分。

    她坐在椅子上，从包里掏出了牛奶，正如开学递给时云礼那样，但语气已然没有之前的讷讷，反而明媚爽朗：“时云礼，专门带给你的，以后成为成渊牛奶的大老板，可别忘了我。”

    上辈子，他就成为了大老板。

    也收购了自己想喝的成渊牛奶。

    “一定。”

    余长宁唇角带笑，把自己编织好的围巾递给时云礼，“这才是你的生日礼物。”

    时云礼垂眼看着围巾，心似着了火。

    原来，在自己准备踽踽而行的暗恋长桥上，他一直所期盼的那个人。

    终于回头看到了自己。

    “生日快乐，时云礼。”余长宁笑着开口。

    时云礼心神一晃，他道：“谢谢。”

    “口头感谢，还不如来点实际行动。”

    “可以。”时云礼唇角翘起。

    余长宁想了想，眸子一亮，“那你做我的男朋友。”

    “我……”他眼中闪过迷茫。

    “你确定你真的不喜欢我吗？”余长宁望着时云礼，“你要是不喜欢我，你看我抄作业，会莫名生气？你要是不喜欢我，会在我假睡的时候偷偷看我？你要是不喜欢我，也会怕我被太阳晒到，去拉窗帘？”

    “别和我说是，你对我只是同学之间的相亲相爱。”余长宁起身，拿起了他上了锁的日记本，“你敢说的话，就把笔记本打开给我看看。”

    笔记本落在桌子上，发出不大的声响。

    余长宁目光清灵，她望着时云礼，“你看，我拿了，并且摔了你的日记本你都没生气，你还说，你不是喜欢我？如果你不喜欢我，你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迁就我？”

    “时云礼，承认吧，你喜欢我。”

    时云礼耳垂泛红，余长宁步步紧逼，她以迅雷不及掩耳，拉住了时云礼的手。

    “你想干什么？”时云礼开口。

    “我又没做什么，而且你不是不喜欢我么？你脸红什么？”余长宁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时云礼的神色。

    莫非，当初时云礼陡然拉住自己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惊慌失措的样子。

    余长宁这会儿涌现出一股风水的流转之感，她打算速战速决，抬起与时云礼十指紧扣的手，“不喜欢我，你怎么不甩开啊？”

    时云礼轻轻甩开。

    余长宁唇角上扬，“你还真是死鸭子嘴硬。”

    她踮起脚尖，一手挽住时云礼的脖子，在他的左颊上落下蜻蜓点水的吻。

    “你刚刚为什么不推开我？你不推开我的原因，我也知道，你是不是害怕我磕到了，碰到了，所以你的潜意识里就是喜欢我。”

    她红着脸，继续开口：“你别装了，我早就知道你很早就喜欢我了，现在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不好吗？”

    屋子静谧无声，只能听到二人彼此的心跳声。

    时云礼一怔，余长宁趁胜追击，“我们在一起。”

    余长宁挽住了他的脖子，她再次吻了上去。

    不是蜻蜓点水落于脸颊，而是正中唇心。

    屋子光线混沌不堪，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时云礼最终环住了余长宁的腰。

    在这冬天里，余长宁的眼中只有他。

    在冬天重返人间，在春暖花开结婚。

    与所爱之人，共度那寻常而又绚烂的秋天。

    如今，他们将一起度过凛冬。

    ——全文完

    作者：南星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