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杀

    阿东的车技很好,马车非常平稳地停在杨善堂门外,来往人群依旧摩拳擦掌,这个地方似乎一年四季都有这么好的生意。

    “母亲先回府吧,估计需要点时间,有芹钗陪着呢,一会儿让阿东再来接我就行。”

    柳氏本来就不太喜欢热闹的地方便没有推脱,“好。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进了门,芹钗忍不住不停探头寻找青丝,青丝正好也凑巧看过来,两人高兴地挥手招呼,如同老友相聚,青丝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

    “小姐来了,不如先到那边坐一会儿吧,我帮您去跟殷大夫讲。”

    还真是哪里有人就好办事,青丝忙里忙外地帮她们沟通,倒省了不少事。等排到莫夭的时候,刚把手伸出去,门外突然一阵骚动。

    一群人抬着一个木架慌乱地跑了进来。

    “快快快,快点!”

    李习文和方霏紧紧跟在后头催促,万分焦急地看着木架上躺着的人,正是他们的女儿李思思。

    她的衣服被划烂,夹杂了部分野草树枝,半边包起的脸蹭了不少灰,另一边也是道道伤痕,渗着血色,整个人已经不会动弹了。

    殷大夫经验老到,立马第一时间上前把脉,摸着长须反复确认后为难地开口,“老爷夫人,这位小姐已经断气了。”

    方氏听后瞬间腿软朝地上躺去,李习文眼疾手快将她搀扶着也是震惊不已,随后喘着粗气赶来的宋襄宁亦是满脸不可置信,眼泪瞬间滑落。

    “怎么会这样,襄宁,你们不是约着去寺庙拜神的吗,怎么会掉下山崖去呢?”方氏伸手去拽宋襄宁,她捂着嘴一直摇头说着不知道。

    几人陷入沉重的悲伤。杨善堂内除了他们的哭声,一切都静止了。

    莫夭对眼前的一幕无感,自她看见李思思躺在上面的那刻,便明白了在庙宇前呼救的人就是她,至于凶手……

    “不过,据老朽观察,小姐不像是意外坠楼,更像是谋杀。”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莫夭开始正眼看向殷大夫,这杨善堂的大夫当真是有点水平。

    “小姐四肢有淤青,明显是挣扎过后留下的痕迹,这痕迹不像是坠崖时被周遭事物所碰伤的,更像是人手按压的结果。”

    “您说的可是真的?”

    “老朽是凭着这么多年的经验判断的。若是老爷夫人不能确定,还是报官比较稳妥,可以让仵作再来验看。”

    见殷大夫肯定的回答,李习文又看向宋襄宁,“襄宁,你们去拜神可是一直在一起?”

    宋襄宁沉思片刻回道:“好像……是离开过一会儿,思思说要去采花,我因为花粉过敏就没有跟去。”

    “姨父,若是报官,岂不是要将思思露在外头了,会不会……不太好。”宋襄宁带着十分不忍的口气,宛如真心姐妹般。她话音刚落,背上涌起一双无形的手。

    原来李思思的魂魄并没有散去,许是心有不甘死不瞑目,现在化作了恶鬼正趴在宋襄宁身后青面獠牙。

    既然如此,莫夭便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恶鬼祸世,会耽误她的进度,虽然这大桑迟早要亡,但不是以这种方式。

    方霏听了宋襄宁的话也觉得不妥,但到底是人命大事,死的还是自己的女儿,她一时慌了神,求助于李习文。

    “不知两位小姐今日去的是哪家寺庙?”莫夭突然的插话,让众人将眼神转向了她。

    宋襄宁认出这是沈家小姐,不知她意欲何为,“聆诲寺。”

    听见她的回答,芹钗忍不住搭话,“小姐,咱们今日去的不也是聆诲寺吗?”

    李习文很快反应过来,“小姐,可是发现什么异常?”

    “我们是今早辰时整到的寺庙,巳时三刻前一直在主殿,并没有看见两位小姐出现在寺庙,巳时三刻后有贵客至,将寺庙内拜神众人都遣散了,一直到我们离开差不多是午时三刻。”

    李习文很快意识到这里的疑点,襄宁派人来告知的时候也是午时三刻,也就是说思思是在这之前被害的。以她目前的心性,纵是要去采花,到了寺庙也肯定会去拜一拜神,求神君保佑能够恢复容颜,而她带着幕帘,目标应该比较明显。

    宋襄宁强作镇定,实则胸口发闷的厉害,她明明做足了准备,想好了口条,还是被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给打断了,她将浑身寒气归结为是自己没有足够冷静,并不知道是身后的恶鬼在朝她吹气。

    “也许,小姐漏看了也不一定。”

    “也对。”莫夭并没有强行辩解,顺着话尖也就下了。

    李习文心中已经有了定义,莫夭是带着丫鬟去的,不可能两个人都没看见。他挥手吩咐下人去报官,起身向周围众人鞠躬。

    “不好意思,打扰诸位。我这里还有些银票,耽误各位时间实是不好意思,家中发生此事,尚待官府定论,请诸位不要外传,都先回去吧。”

    大家听了话都纷纷散去,便是有心看热闹的,收了钱也不好意思继续待着了,随着大流一点点流动,很快就只剩下原本药堂内的几位工作人员。殷大人挥手让他们先去后院待一会儿,等官差查证后再回前堂,自己一人留在这里。

    莫夭也准备拉着芹钗往外走,却被李习文挽留,让她再待会儿,将方才的话复述一遍给官差听,倒是格外严谨。

    陈眷年带着几名官差赶到,吩咐将堂门关闭,中间屏风搬来,留下众人均聚集到前堂位置,依次听取宋襄宁、李习文的讲述,一一记录下来。因为验尸一事,李家尚有犹豫,并没有第一时间确定,要等之后再处理。

    “三小姐,麻烦您将在聆诲寺所见再与我说一遍吧。”陈眷年格外客气地轻声细语。

    莫夭点头,又费了一遍口舌,说完不停捂嘴咳嗽,许是被不流通的空气闷的。陈眷年快笔记录下来后就让她回去了。

    莫夭绕道刻意路过宋襄宁身边,她指尖交叠一旋,李思思正趴着啃噬的魂魄一瞬间被压制,灵力化作枷锁顺势将她一并拉走。

    莫夭拽着李思思一路回到沈府,她不停地挣扎抗议,卷起阵阵阴风,芹钗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们一路经过之后接连打碎的花盆,怀疑自己撞邪了,但是看小姐依然镇定自若,让她觉得是自己的问题。回到院子急忙找了个借口跑开了,倒省了莫夭的口舌。

    “你是谁?”

    李思思从一开始的愤怒不满变为震惊恐惧,完全察觉不到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吓人的玩意儿,粉色的装束浑身散着黑气不伦不类。

    莫夭不答,手心平摊,上方悬空出现一柄桃木剑,她握着剑步步靠近。

    李思思本能地害怕,她感觉到这个东西可以对付自己,慢慢挪着后退,就在木剑即将插入她的心口时,她认怂随即跪下,“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已成恶鬼,不可再留。”

    “我不是故意的,我是被害的!我只是想报仇,这也有错吗?”

    李思思发疯地尖叫,院外的花盆被震的开了好几条裂缝,蒲邑正挂在门外屋檐下,鸟笼被剧烈晃动起来,它扑腾着翅膀趴在笼口好奇地往里看热闹。

    一只恶鬼,好凶啊。

    莫夭皱眉不悦,“若是人人皆如你这般,连自己的情绪都控制不住,这地方岂不成了炼狱。”

    “可我明明是无辜的,是他人害我,我已不能活,连做鬼都不行吗?”

    “恶鬼,就不行。”

    莫夭油盐不进,李思思见无处说理,突然起发狠来,胸腔浮动间弥漫出浓烈的黑气,黑气滚滚而来要把莫夭整个吞进去。

    莫夭泰然自若,反手一剑便割破黑气,越过黑气来到李思思面前,抬起剑身反复击打在她身上各个部位,李思思被打的在虚空中不断来回弹动,黑气不受控制悉数散尽。

    李思思再没有能量释放,终于瘫倒在地,开始嚎啕大哭。

    原来不是要杀她。

    莫夭收起桃木剑,单膝蹲下来耐心与她对话。

    “我有件事需要你替我走一趟,你父亲是礼部侍郎,负责每年祭祀大典,手上应该有皇族各位的生辰八字。你父亲的书房你最熟悉,帮我去查查,太子殿下是何年何月何时所生,记下来报给我。回来之后,我送你投胎。”

    李思思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知道面前人不是一般人,早前真不该嘲笑她,如今自己才是那个笑话,她满怀希冀想请莫夭帮忙。

    “你可以帮我报仇吗?”

    莫夭摇头。

    “凡事种种已与你无关,官府自会有定论。若是去了运气好,你父母正入梦境,倒是可以许你给他们托个梦。其余的,你什么都不准做,若是不听,我可以随时让你灰飞烟灭。”

    好吧,终究是自己输了,没有防备心,让那个宋襄宁钻了空子,想起在山顶的对话,李思思不由发笑。

    宋襄宁怎么能够做到每日戴着假面具哄着她,心里却在咒骂她,明面帮她,暗地害她。她哭着说自己的阿爹不会放过她,她却丝毫不惧,听她的意思应该有人在帮她撑腰,那她的仇还报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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