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声色地送走余声，陈默回到桌边，见高歌的脸上难掩惊讶，她终于笑了。
“司机师傅，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高歌只是怔怔看着她，他还有点懵，便用眼神询问：真的不用去应酬？
“他那些地产生意我没兴趣。”陈默淡淡回答，“况且，我也不喜欢被人当成附庸品。”
的确是这样。她顶着玄学大师女儿的标签，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却依旧冒着严寒一次次出门采风，高歌更是忘不掉她深夜在书房里埋头沉迷工作的样子。
他点点头，伸手拉住了她。
陈默笑，却抽开手：“我们走吧。”
他的车停在地库里，二人走到车边，高歌很自然地帮她拉开后座车门，陈默却停住了脚步。
她说：“今天我想坐前面。”
高歌的眼中闪过惊喜，他确信了二人之间的某种微妙变化，连忙走过去为她拉开车门，并熟练地抬起手帮她挡住头顶。
等他也坐进车里，正在副驾驶座上补口红的陈默却突然偏过头，直直看进他眼中：“你今天是想深藏功与名吗？高老师。”
高歌愣，盯着她的嘴，突然想起早晨刚尝过的味道。
他有些难为情地匆匆笑了，比划说：一顿饭，多大点事儿。
可陈默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轻声继续说道：“刚才我试探余声，他默认的时候，你是不是很生气啊？”
高歌下意识点了一下头，随即愣住，抬眼呆呆看着她。
“可你居然一点不爽都没有表现出来。”陈默弯起笑眼，“高老师，你可真是个狠人。”
高歌好像明白她想说什么了，可是，她怎么可能知道？
“除夕那天，姜鑫遇到的歹徒其实是你，对吧？”
高歌整个人随即僵住，大约过了两三秒，他才稍显紧张地歪了一下头。
***
在看到监控视频时，陈默就隐约怀疑那个人是高歌。
虽然歹徒穿得破烂臃肿，头发又长又乱，走路还跛着脚，可她只看了一眼，就有了无比熟悉的感觉。
高歌和姜鑫是高中同学，那天傍晚他们曾前后脚出现在她所住的那间酒店，当时姜鑫因为勒索成功正在兴头上，免不了向人吹嘘，而高歌又有着不错的身手缜密的头脑和谨慎的性格，于是陈默对整件事的怀疑又加重了些。
她能想通姜鑫为什么会向高歌透露，但不明白高歌为什么要冒着风险揍他一顿。
除夕夜，她借口庆祝生日上门拜访，原本只是想探个究竟，最后却一无所获。但转机出现在今早，高歌把车停在城郊的加油站里下车去付款时，留在车里的陈默迅速打开了行车记录仪，翻到了在姜鑫被袭的同一时段，高歌把车停在附近商场里的视频记录。
虽然不是确凿的证据，但直觉已经非常确信了。
但陈默没想到，高歌这个人太沉得住气，就连她假意在余声面前提起，他都能不动声色。
眼下独处时再次试图验证，高歌脸上的表情，已经完全证实了她的猜想。
地下车库里一片死寂，陈默轻笑了声，继续问：“那天在酒店，你们遇到了？”
高歌咬着牙，点了一下头。
“他拿着那些照片向你吹嘘？”陈默说着，不屑地眯起眼睛，“还是说，你们之间有别的什么交易？毕竟你爸高区长，一定有很多人都想结交攀附吧？”
高歌惶恐地瞪住眼睛，没想到她连这个都知道。
“那些事，我不感兴趣。”陈默盯住他，继续问，“我只想知道你的目的，是想揍他一顿，还是想拿到那部存了我照片手机？”
高歌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如果非要回答，这两重因素都有。
但还是难以当着她的面说清楚，毕竟他的所作所为就像暗巷里发狂的疯狗，并不光彩。
陈默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便朝座位里靠去，语气平淡地说：“我没想到你会做到这一步，甚至都没有告诉我。作为雇主必须提醒你一句，你所做的并不是合同上约定的职责，而且，以暴制暴从来都不是最优解。”
被她过分直白地打量着，高歌难堪地低下头。
他何尝不明白，以暴制暴是条恶性循环且没有尽头的绝路。
但为了她，他当时的确是一股脑就抛弃了理智。
他从方向盘上缓缓移开双手，抬起，沉沉比划道：是我忍无可忍的冲动，对不起，让你蒙在鼓里。
可他的手还没放下便被陈默抓住，她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身前带了过来。
两人的脸突然隔得极近，她眨眨眼，近乎耳语般问：“所以你看到那些照片了？”
高歌被她盯得浑身难受，但他没法否认做过的事。
那些照片他全都看到了，却是忍受着痛苦煎熬匆匆翻完的，他压根不敢把目光落到每一张上去细看，只是因为必须确认照片有没有全部删除。
咫尺之间，他不敢看她，只得狼狈地继续比划：照片全部删掉后，手机被我扔在冬桂山的山路上，被一辆驶来的大车碾碎，最后掉到了山崖底下。
果然，他那晚的冲动之举都是为了她。
“其实我不在乎。”陈默的语气依旧在逞强，用冷静的目光慢慢描摹着他的脸，“现在早已不是受害人被社死的时代了。”
她说着，平淡反应让高歌有点恍惚。他小心翼翼看向她，却看到了一个满不在乎的笑容。高歌心底有点震撼，还有些理解与释怀，便点点头，轻轻握住她的手，似乎是想宽慰她。
掌心粗糙，也很温暖，陈默却想抽开。
在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凭空而来的善意，人类一言一行的背后都有着各种目的。所以她不明白，他们之间只剩下半天不到的雇佣关系，一切逢场作戏都将落下帷幕，他为什么还可以这样含情脉脉地握住她的手。
是作为大男人对可怜女人的怜悯吗？可在这件事上，她压根不需要任何的宽慰。
如此一想，倒有些扫兴了。
车内一阵尴尬的寂静，陈默抽开手，很自然地继续涂着口红，漫不经心地开始甩刀子：“我知道，这种事情，在很多人看来还是难以接受，如果是你的女朋友遇到，你会立刻分手呢，还是假意稳住她情绪，过段时间再分手啊？”
听到这个问题，高歌蹙着眉，直戳戳地看向她。而她涂着口红，压根没在看他。
他现在不需要假设，事实就摆在他眼前，他早就有了答案。他的答案无关是非对错，也没有前因后果，只有两个字，陈默。
可她却依旧在那装傻。
高歌绝望地撇撇嘴，拽起陈默的手腕直接把她拉到眼前。
“怎么了？”突然的面对面，陈默有点心虚。
我没有这种顾虑。
“欸？”
早就和你说过。高歌沉着脸继续比划。不要把我看扁了。
怎么突然就生气了？陈默麻了，干巴巴地点点头：“哦。”
他却抬起手：道歉。
陈默忍住不耐烦地情绪，点头冷笑，反问他：“你要我怎么道歉？”
狭长的双眼依旧牢牢盯着她，高歌伸出手指在他脸颊上点了一下。
没想到黑脸生气的最终目的居然是索吻？陈默无语到想笑，却又觉得这人简直傻得可爱，煞风景的话到了嘴边又被生生咽下，她笑了笑，伸出手攥住他的衣服，探身轻轻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就当是，一点感谢。陈默在心底别扭地为自己的行为开脱。
***
英俊的侧脸瞬间印上了一个红色的唇印，在陈默眼里，这样的高歌简直可爱又撩人。
她欣赏着这张脸，却把他盯得有些难为情。高歌抬手轻轻摸了一下脸颊，低头看着指腹上沾染的红色，脸也跟着红了。
“这下两清了吧？”陈默拿出一张湿巾递给他，“开车。”
高歌没有伸手接过，只是偏头把侧脸对着她，无声地提出让她来擦掉的要求。
太过分了。陈默伸出手，直接在他脸颊上狠狠揪了一下。
高歌没想到她会如此暴力，偏过头下意识想探究她脸上表情。他只是稍稍抬眼，便看到了她正微微张开的红唇。
心中本就翻腾着火焰，只是看了一眼，高歌就被点燃了。
他离开驾驶位，拨开她阻拦的手，整个人几乎是压了上去。他一手紧拥着她，一手在身侧摸到了座椅边的安全带，拉出，扣紧，将陈默牢牢拴在了座位里。
“车库里有人......”陈默心慌。
不要紧。高歌腾出手来，将副驾的椅背放平，两人迅速陷入了黑暗中。
黑暗让人丧失理智。他压住她，却温柔耐心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等她终于如溺水者渴求空气般急切地抬起下巴时，他立刻低头接管了她的红唇。
脸红心跳，喘息不止，却沉迷其中。
一个冲动之下却又蓄谋已久的热吻结束，高歌睁开眼睛，发现陈默正扬着绯红的脸注视着他。两道灼热的视线交织在一起，让两个人的心跳再次加速。
砰砰、砰砰......
就像是被压在水中的气泡，跳动着，叫嚣着，飞扬着恨不得立刻奔出水面。
高歌握住纤腰，把陈默朝自己的身体用力揽去，束紧的安全带带来了不可名状的对抗力，却激发了他更大的占有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