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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的困境

    当晚陈默一行人在寺中住下。

    寺庙不愧是清静之地,这晚她睡得特别好,整夜无梦。

    第二天吃过了早斋,陈默马不停蹄找来昨晚那个僧人,说要随缘些香火钱,也不多,先随十万块。

    听到这个数字,那僧人平和的面色竟纹丝不变,只是淡淡颔首,合掌感谢。

    “那,给个二维码吧。”

    僧人:“本寺没有那种东西,只收纸币。”

    陈默无语,皱着鼻子在心里说,菩萨不用微信是吧。

    “那怎么办?”

    僧人指指一旁的厨房:“早斋刚结束,施主可以去帮着洗碗,中午之前还有些蔬菜需要清洗出来。”

    陈默一心想着来此的目的:“大师现在在哪?”

    “他说还没到见您的时候。”

    就这样,大师始终不见踪影。陈默在寺里干了七天体力活,不干活的时候就看书,看不进书就跑去听僧人们诵经,没有任何娱乐活动的晚上太过无聊,她就和僧人们坐在一块儿做冥想,结束后回到房间便倒头就睡,早晨天还没亮,又起床帮忙准备早斋。

    山里的雪越下越大,看着寺院里白茫茫的一片,她竟觉得精神清明,心里相当平静。

    惹她心烦的那些事好像变得很远很淡,佛的大手仿佛抚平了她的情绪,胸腔里不再总是填充着愤怒和怨恨,这种难得的平静,上一次体会到,还是当年她在石桥下准备自杀的那一刻。

    第八天早晨,那个僧人在院中找到她,说她可以下山了。

    陈默疑惑:“可我还没有见到大师本人。”

    “大师说,施主可以走了。”

    “是不是我没给寺里捐钱你们才赶我走的?”陈默以询问的眼神试探着向他打听,“要不这样,我让人下山找个银行取钱,然后再拿过来,您看可以吗?”

    那僧人却摇摇头,合掌说:“马上就要过年了,祝施主新年快乐,平安健康。”

    “谢谢,可是......”

    那些令人不安的阴影再次隐隐席卷而上心头,陈默有点无措地看向僧人:“我常年被恶鬼缠身,如果见不到大师,没有他的帮助和指点,下山之后我也没法平安快乐的。”

    僧人平和地看着她的眼睛,好一会儿,他淡淡笑了。

    “其实施主的周围并没有任何邪祟。”

    “嗯?”陈默愣住,呆呆看向他,“是大师这么说的吗?”

    僧人点点头,抬手指着他胸口的位置,对陈默说:“施主的困境在心里。”

    如果有一天有人告诉你,困扰你多年的事物其实并不是真的存在,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多了,脑中的某些执念一定会当场崩塌吧。

    那些人的厄运,并不是因为她的诅咒,她没有必要为那些过于巧合的事实买单,她应该放过自己。

    是这样吗?

    有点难以置信的崩溃,却又突然感到异常轻松,然后再次趋于平和。

    陈默愣在原地,等她回过神来时,那个僧人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几个小徒拿着长长的笤帚吭哧吭哧地扫着满地皑皑的积雪。

    ***

    下山驱车回到冬城,城里已经被春节的喜庆氛围层层包裹,原来这天已经是腊月二十二,还有一周就是除夕了。

    陈默一路都在想着那个僧人的话。

    困境在心里。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心魔作祟吗?

    陈默向来自诩心比石头还硬,行走江湖天不怕地不怕,结果想尽办法对付的那群恶鬼竟然只是她臆想出来的?连一点应果报应的玄学都没有掺杂?

    但那些人所遭遇的厄运确实太过巧合,如果诅咒真实存在,她确实难逃干系。

    其实早在十年前,陈默就发现了自己一语成箴的“能力”。

    日常里她说着“要下雨了”,天空很快就下起雨,或是围观球赛时说着“这球要进”,那名持球队员真的可以把球踢进,抛开诸如此类无关紧要的巧合,她一语成箴的场合好像就是十年前夏天最致命的那几次了。

    不对,其实还有一次。

    那是在母女二人离开冬城的绿皮火车上,母亲因为把大包小包的家当搁在座位底下,妨碍了对面的乘客伸脚,被那夫妻二人甩着白眼嘲讽了一路“要饭的叫花子”时,陈默气得要哭,却只得忍气吞声抓紧了母亲的手。

    当时她忍着泪咬着牙,小声对陈玉兰说:“妈,我们以后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所以母女二人如今的好生活,也是因她当年的一句话么?这么一想,又有点过分离谱了。到最后,陈默索性放弃思考,不再纠结此事。

    扭头看向车窗外,眼前正掠过一大片奶黄色的楼房,陈默突然想起之前在新闻里好像看到过,这里是第四人民医院的新址。她猛然低头看向手机屏幕,今天刚好是周日。

    记得半个月前的某晚,她在出租车里听徐江海说,下下周天他哥哥徐江河就要搬到这里来了。

    于是她果断对司机说:“刘姐,我要去趟四医院。”

    车辆调头,很快驶进那片奶黄色的建筑群。下车进入医院,陈默直奔之前徐江海所说的那个病区。

    医院很大,显得特别空旷,可能是刚刚搬迁的缘故,人并不算多,走着走着,眼前顿时阴冷起来。

    眼前这条长廊上空无一人。

    她还蛮喜欢这里的,纯白的底色看起来很干净,也很专业。不像那个旧城区的医院旧址,总是呜呜泱泱挤满了病人,穷人在大厅里眼神呆滞地唉声叹气,挂不到号,排不上床位,甚至还会被拒之门外。

    少女时代的陈默攒了钱偷偷到四医院去挂号,医生问你父母呢,她摇摇头,说是来验伤的。她撩起衣服给医生看背上的淤青,说要开验伤证明,可那个中年男医生却说这连轻伤也算不上。

    她急了,问,医生那我该怎么办啊?

    医生不耐烦地说,没内伤就是一点淤青,连药都不用擦过两天就好了,说完他迅速叫了下一个号。

    后来有次在学校她又见到了那个医生,才知道原来他是校霸徐江河和同班徐江海兄弟二人的父亲。

    再后来,她终于看清了自己所处的困境。她的同学中有老师的孩子,有校领导的孩子,有医生的孩子,有警察的孩子,有老板的孩子,还有各种官员的孩子......不光有权有势的加害方在她的对立面,袖手旁观沉默的大多数也在她的对立面。

    也可以这么说,有财富有权势的全世界,都在她的对立面。

    “陈默?”

    走廊的尽头突然有人在叫她,陈默抬眼看去,那里正站着徐江海,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女人。

    徐江海小跑着迎上来,浮肿的脸一颤一颤的,小眼睛里满是警惕:“你怎么在这?”

    “路过,进来看看。”

    “巧了,我哥刚安顿好,就在那头的病房里。”徐江海朝远处一指,咧了咧嘴又说,“今天我们全家都过来了,那是我妈,那是我大姨。”

    陈默只是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问:“你爸还在四医院吗?”

    “欸?”徐江海的表情突然变得尴尬,“你居然知道他?他很早就从医院辞职了,后来又和我妈离婚,一个人去到别的城市生活,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他了。”

    陈默可以瞬间脑补出那个家庭突然开始走下坡路的画面。

    还蛮爽的。

    “我可以——”

    她正准备提出想去看一眼徐江河,身后的不远处又跑出来了一个人。

    “小海、小海妈妈!”那个护工模样的人满脸激动,气喘吁吁,“快来!你们快过来看看啊,他睁眼了!他好像醒了!”

    ***

    护工被徐江海派去叫主治医生,那家人便全部涌进病房,急切又紧张地围在病床边。

    陈默随着他们走了进去,她站在徐妈妈的身后,低头看着病床上的人。

    很奇妙的是,那个原本大块头的校霸因为常年卧床肌肉萎缩,如今竟显得消瘦无比。曾经黝黑的大脸已是苍白虚脱,竟有点像他曾经躲在暗处的弟弟徐江海。

    “江河!”

    “哥!”

    “儿子,儿子你听得到吗?我是妈妈啊!”

    “江河你感觉怎么样?想吃东西吗?”

    “江河我是大姨!我们每年都来看你的......”

    徐江海皱着眉厉声阻止:“你们都别吵!大姨,你别乱碰他,等医生过来检查!”

    徐江河那浑浊的眼珠里盛着呆滞的目光,正缓慢地在眼眶里打转,似乎操纵着虚弱的视线打量床边的每一张脸,最终,他碰上了陈默的视线。

    他茫然地张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发出“啊啊啊”的声音。

    “他想说话!”

    “儿子,你想说什么?妈妈听着!”

    瞬间,徐江河的家属又激动万分地凑近了些,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至始自终,都没有人注意到人群后面的陈默。

    “啊——啊——啊啊......”

    徐江河的嘴巴无力地张开,声带干涩地震动着,谁也不知道他想说什么。陈默无声地站在那,她感觉到病床上的那道视线正透过家属的层层缝隙,生涩而麻木地落在她的脸上。

    徐江河好像认出了她。

    对视的瞬间,陈默已经勾起了嘴角,温柔地向他笑了起来,徐江河的眼神里顿时多了几分惊恐,陈默不以为然,又抬起手放在了脖子边,缓缓向他比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徐江河的眼神突然一直。

    转过身走出病房的时候,陈默听见围在病床边的亲属们急急忙忙闹成了一锅粥,谁也没有注意到她。

    “江河!江河!小海,你看,他怎么又闭眼了?”

    “欸,小海,这屏幕上的数字怎么变了?王护工跑哪去了,怎么还没把医生叫来?”

    “这个,怎么变成一条线了?”

    在楼梯间和匆匆跑上来的医生擦肩而过时,陈默也没有停下脚步,她就像一个不存在的陌生的路人。

    真是天道好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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