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秋檀,“哈??”
什么巫族?不是,她们巫族人不该被七曜国高高捧起吗,怎么有人自愿下贱认别人为主啊。
“巫族?我没听错吧,巫族??”
巫族避世多年,基本不参与事情,几个国家不约而同地会避开它。
也就圣女一族被委以重任,偶尔算算卦,说点预言什么的。
相比于一个人的微薄之力,巫族简直就是庞然大物了。
沈浮玉到底是什么恐怖东西啊,不仅是神秘的情报阁阁主,还是巫族私底下的主子?
之前就觉得,沈浮玉碰瓷巫族装巫夏就够离谱了,原来,更离谱的,竟然是巫夏是她的幕僚?
林麟只觉得自己脑子不够转了,再想到沈浮玉收到过形似于玉玺的玉佩,忽的就觉得,她当女帝好像也不错。
——不是,他到底在想什么啊,到底是他疯了,还是世界疯了。
“啊,巫夏。”沈浮玉看着她,半晌,才轻声道。
说起巫夏,还是暮春渺那时带着她去的,当时巫族受到鬼魂侵扰,暮春渺一出手,马上就安静了。
巫族感谢暮春渺,但并不想出世。
但巫夏不一样,她野惯了,非要跟着沈浮玉一起外出。
巫夏是女子,是巫族未来族长的候选人之一,自然没被认可。
她是最有可能继承族长之位的。
窥见天机之人大多三弊五缺,哑巴瘸子瞎子一抓一大把,巫夏不一样。
她是巫族唯一健全的女子,双目能视远方,可见千里星辰。
巫族以巫夏为荣,除了这孩子对于浮世的向往,没有其它的不好。
“走吧殿下,我带你去修习,巫族肯定不能回的,她们一个个,见了外人就想龇牙,啧啧。”
“你是如何知晓我在这的?”沈浮玉跟在她身后问道。
中州的传音石对不到此地,她要回来的日子没同任何人说过,就连林麟他们,也都是临时拉走的。
“我算出来的啊。”她笑嘻嘻地,将沈浮玉带到了客栈中。
“对了,这是我的人,要最最上等的房间,好生招待啊,少不了你们的钱。”
巫夏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沈浮玉,一点不害臊地伸出手,“殿下,钱。”
沈浮玉哭笑不得,立刻就将钱财放到了店小二的手上。
也不知七曜国现在如何,当时只听终亦秋含糊地提了两句,除了换主之外,其它的事情也不太清楚。
店小二看起来眼神畏缩,被掌柜推出去的时候,还有些发抖。
直到沈浮玉将钱财递出,他这才松了口气。
他转身登记时,沈浮玉听见她声音很轻地说了一句,“真的是客人啊。”
一句简单不过的话语,沈浮玉却沉了脸色。
往日里七曜国都是吆喝着招揽客人,生怕声音不够响亮,可如今,却还要拿到钱财,才能确定这是不是客人。
店小二拿过钱财,将一串钥匙放在她的手心。
“行了,殿下你好好休息啊,我和家里人说我要离开,我晚上就回来找你。”
巫夏说完就匆匆离去,走时,还不忘对着沈浮玉眨眼。
“还有多少空房?我们恐怕需要住点日子。”
“二楼都是空房,无人居住。”
“好,你们这有什么菜,也一起上来吧。”
听到这话,店小二的脸色才终于变了。
“看您的衣着,您不是本地人吧?七曜国到处都是战乱,那些粮食早就被抢走送去前线了,大家挖树皮吃野菜根的,后山的鸟都不敢出声。”
“拿粮食救济军队?”
沈浮玉撑着头,只觉得脑瓜子在作响。
不是,但凡沈钰楠长点脑子,都做不出这种混账事来。
她试图冷静,“一点没留吗?”
“留得那点能吃多久?煮成粥也只能吃上三日,这里早就揭不开锅了,这些日子,也就靠着巫夏小姐拿粮食付的房租才活下来,若是旁人,我的客栈都不接待的,这点钱能做什么?”
“乱世?我们走时,不是只有世家造反吗,帝君怎么可能解决不了?”
林麟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话语,他像是在安慰自己,“那可是无所不能的帝君,怎么可能。”
掌柜的笑容有些勉强,店小二忍不住道:“倘若真是那位帝君就好了,他被人杀入了城里,也不知道这些日子躲在哪了,要我说,他就是看七曜国式微 ,不想管我们了,这才早早地把阡卷走跑了。”
“够了!”
靠着窗的少女蓦地开口,她低着头,看不清她的神色。
“阁主……”蓝劲淮担忧的看着她。
沈浮玉微微摇头,示意不易担心。
“这些话您听听就行了,多不必放在心中。”
掌柜面露难堪,他虽是知晓小二的言论多少有着夸大在里面,但他未曾想到,这个异乡人,反应会这么大。
七曜国喜欢艳色,是以,沈浮玉穿着那些素色的衣裳时,才会被掌柜下意识地认为是异乡人。
店小二看起来年纪不大,同掌柜模样相似,大概是亲戚之类的。
他气鼓鼓的,看起来不太服气,“我又没说错……”
“行了,去打扫房间吧,上面人的事情,谈论多了也没用。”他虽然笑着,看起来心酸居多。
一掌柜将小二拉到一旁,低声道:“再说了,那是别的地方的人,和她们说有什么用,只会给人徒添烦恼。”
见沈浮玉攥紧了手中的画笔,掌柜回头赔笑道:“您是文人吧?若是可以,还是去歧鹤国吧,那边起码还能吃上饭。”
“走了。”
掌柜的手抓着他,小二心有不满,但还是乖顺地离开了。
这些日子,除了巫夏,这些房间基本都是空缺的,上面积了灰,不便住人。
她看着他们忙碌的声音,头一次觉得,回来也不会让心情变好。
林麟几人的表情都不太好,贾富商的手在半空中,看起来像是要哭了。
“不成的,我和我父亲说好。我会回去的,可他怎么突然就不安全了。”
林麟看起来比他还焦躁,“不是,我还准备过几年考个状元,这是做什么。”
花伶冷笑一声,讥讽开口:“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你的状元,读书人就是迂腐。”
阮成荫蹲在地上,他目光空洞,喃喃开口:“不成的,我明日就要去边境,我是他们的主心骨,我不能不在。”
林麟和花伶不对付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少年红着眼,气势汹汹地看着他,“要你管,你一个做男倌的懂什么。”
“是是,我一介俗人不懂你们读书人的雅兴,不懂你们对书童做的龌龊事,不懂你们在家国面前,只懂自己对功名的渴望。”
林麟的自尊心被碾,骂道:“你有什么好说我的,你好到哪去了,听到换主,连滴眼泪都舍不得流。”
花伶的表情无辜,“我为何要难过,小船好转向,七曜国这艘大船沉了,我非得陪着它一起死?”
“你你……”林麟气得浑身发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
花伶毫不退让,冷眼睥睨他。
“够了。”蓝劲淮蓦地开口:“有什么事,你们自己出去吵,没人喜欢听你们的口水战。”
他余光看向沈浮玉,确定她的位置听不见两人的争吵时,这才缓缓地松了口气。
沈浮玉站在客栈的枯井旁,看着远方,眼神渐渐地开始放空。
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恣睢鸟,后者目光担忧地看着她,天幻兽安静地趴在她的怀中,睡了过去。
——能告诉我如何做吗,兄长。
在这样乱世里,要如何找到他,保住七曜国的江山。
她不知道,她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她在安定中渴望权势,在乱世中祈求安定。
如果是师尊会如何做,她也不会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借用势力再将其绞杀,功成名就再隐去。
兄长呢,兄长那种人,宁可和江山一起粉碎,也不愿意把七曜国拱手让人。
七曜国是不能给到别人手中的,她才回来,对于形势一无所知,只有等巫夏回来,再好好地问问。
“客官,都收拾好了,您进来瞧瞧?”
掌柜从二楼的窗户探出头,看向了沈浮玉。
她并未意识到那是在喊她,掌柜喊了许久之后,这才反应过来。
蓝劲淮就站在不远处,见她目光还有些缥缈,下意识的想说些什么。
“蓝劲淮。”沈浮玉抬起头,“你上去看看房间,我想去外面看看。”
他皱起眉头,直觉告诉他,外面的景象恐怕比这里还乱,也就是这个客栈偏僻,才能在乱世中赢得喘息。
但沈浮玉要去外面看的话,无疑是解开了最后的面纱,不可避免地看见藏在暗处的饥荒。
“阁主不妨还是先休息一下,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沈浮玉微愣,而后轻轻地摇头,她面容无奈,“你知道的,我躲不了一辈子,倘若我放心不下,我迟早还会看见的。”
这话倒也是,蓝劲淮的话语在舌尖打了个转,又收了回去。
许是沈浮玉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稚嫩,同自己的表妹相似,以至于,他忘了,那是阁主,而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他叹气,轻声道:“既然如此,阁主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