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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那日之后,钱长筠不再去坤宁宫中看诊,而岑绪的脸色看起来也随着天气回暖一日比一日更好了。大有老树发芽,枯木逢春之兆。

    过来给他做饭的乔静妍,骂道,“呸,我看着这黄鱼响铃你吃着也没事,就是御膳房那帮东西连个饭都不会做。”

    岑绪极其护短,大有纵着贵妃娘娘向乡野村妇转变的意图,“就是,还是你做的好吃。明日要吃百鸟朝凤,你记得早起啊。”

    乔静妍,“……”

    “百鸟朝凤”御膳房那一大班人准备都要花费数日功夫,要她早起准备,哪怕是晚上给这厮吃上,她乔静妍都觉得自己可以上天去做食神了。

    怒极的乔静妍脱口骂道,“吃,吃,吃,怎么吃不,胖你。”

    岑绪笑着随她略过了那个刻意避讳的字,“是啊,老天眷顾,百吃不胖有什么办法呢?”

    而林昢像也是把找珠子的事抛之于了脑后,发觉了练功的乐趣,比如她能平地蹦上三尺,运气好些能直接蹿上树时,八成就很容易讨道岑绪的掌声。

    再撒撒娇,说不定还能被允许给她揩揩油。

    比如现在,岑绪半卧在躺椅上,眯着眼睛把自己当做一条被子来晒,结果冷不丁被她伸过来的两只手挼了脸,还不放开。

    岑绪,“……”

    岑绪,“过分了啊。”

    “舅舅,你说我要是做了大将军你高兴吗?”

    “高兴啊。你就是去舞狮子我也高兴啊。”

    这个破家长,跟着他一点成就感都没有,林昢都要不想努力了。

    而岑绪也没忘和庆云帝的逛街之约。

    “诶,我跟你说,那家的糖人挺不错。”拉着个肤如凝脂、长颈峨眉的陛下闲逛非常有成就感,尤其是这妆容还是自己亲手添上去的,就更不错了。

    李阁顶着妆粉,还依照岑绪所传技法缩了骨,扮其美貌妇人来也丝毫不逊色于他,就是眼神不够自然,看的岑绪以为他们扮的不是平常夫妇,而是对意欲私奔的情人。

    “欸,你自然一点。”

    “如何自然。”李阁全身紧绷,那眼神扫视打量着周围,活像混在人迹中,不那么出色的细作。

    看着没有往这边看过来的人,岑绪将他揽了些过来,然后飞快地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就混账地看着某个家伙脸上不觉泛上了红霞。

    于是他点点头道,“现在好了。娇羞可爱。”

    李阁忍着脸上的热烫去拉他的手,暗自散着内力在他手上,妄图以此来暖回他冰凉的手,“你怎么知道那糖人不错?你吃过吗,别像刚才的蜜饯一样。”

    那蜜饯酸的人牙疼,岑绪不欲他再提,手上使力拖着他往前走,“我虽没吃过,但昢儿吃过,看着是好吃的。”

    “那我也要。”李阁没反应过来跟上他,便一下子没让他拖动,于是岑绪只好再使劲拉他,他又自己动了身子,惯过去的力道差点让岑绪没立住。

    险险地两人才没在大街上出丑,李阁黯然道,“好容易练出来的内力,你也舍得。”

    同为功夫深厚之人,岑绪的变化他如何看不出,只是这人唬人说,散了内力绞杀那些虫蛊可保平安。于是,李阁就信了他的鬼话。

    “以后不是有你护着我吗?要那劳什子内力来也没用,不如多换些日头来陪你。”

    你竟愿意如此哄我高兴。

    李阁脸上的红晕由颊面转向眼眶,“今年的春猎我不打算举行了,才过冬日,动物皮毛都没长好,猎捕来也没什么意思。秋狩我们再一起去,我还打算让人休整南方的行宫,冬日就去那儿过。”

    事不过三,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再将岑绪从狩猎场中带回来,就像当年的大漠,当年的河廊。

    老天爷如此大度,不会不允许堪堪第三次吧?

    “不中。还想要条狐狸围脖呢,你不会吝啬到这个都不给吧。”后面的话岑绪不应。

    “你去库房随便挑。”

    “不,我要新的。”

    岑绪不会告诉他们自己还有多少日可活的,虽然没有一个不知道他就是在哄人,但是这和数着日头过还是有所不同。今朝岑绪醒了过来,大家就知道他今朝没事,而不用去想他的死期就明明确确的后面哪一天,而今天是倒计时的数字几。

    转头岑绪又挑了只大蟒的糖像递到了李阁嘴边,他张嘴咬了一口,齁甜。

    不过他咬了笑着道,“确实还不错。”

    “是吧,我就说。”

    那小贩居然还记着岑绪,“嘿,岑郎君带你家夫人出来啦?”

    “对啊,你看我家夫人如何?”

    虽然小贩知道他的意图,但是这也未免过于有些不要脸了,就是他夫人确实美貌,拉出来炫耀炫耀,也是人之常情。见着人两次照顾自己生意的份上,他笑着道,“尊夫人美貌如花,郎君是个有福气的。”

    于是岑绪笑着招摇过市。

    当岑绪的脚踏上吐露绿芽的草地时,瞬息之间他有一种自己还站在漠南草场的感觉。

    挽弓搭箭间,就能射中一只赤狐,来做条火红的围脖,团住那个刚被放逐到边疆的小皇子白生生的脸。

    但一个恍然,他握着弓都觉重了。

    “将军?”

    有人在他背后喊他。

    草场上众人都束发着男装,他自不例外。

    岑绪回首笑看着那个兵卒。

    那人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连忙抱拳下跪行礼道,“不知是皇后娘娘,卑职错认了人。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

    “无妨,本宫与家兄确乎有几分相似。”

    见岑绪在不远处,庆云帝居然罕见的没有立刻走过去,而是问林昢道,“他是如何跟你说朕的?”

    “不要骗朕。”

    林昢看见连绵不绝的新绿,本也没准备欺骗他,况且岑绪几乎没说过什么他的坏话,“殿下极尽褒扬之词,无一字贬陋。”

    “是吗?”

    庆云帝估计自己也很难相信。

    “殿下说,陛下圣明自强,他不过是添美之物。”

    世人只知庆云帝跟不长脑子的一样,喜爱之前冷漠无情的岑家,偏宠无功无德、无才无貌的岑氏皇后。但如何知,若没有那人,他活不活过放逐之日,有没有再回京师的机会都不知道,谈何夺嫡?

    救命之恩刻骨铭心值得人长久牢记,而那细水长留的点滴则被人遗忘,李阁在想,岑绪那么疼自己,要他少干几场荒唐事,少惹他生气几次,是不是就能多留他些时日了呢?

    岑绪抬眼见了二人好似在那儿闲聊,放下了长弓,跟人招手走了过去,“在聊什么呢?”

    “聊朕百年之后和阿绪共寝于哪块风水宝地合适。”

    岑绪沉思,“那得是很久之后的事儿了吧。”

    “对啊。”

    “但要是我一个儿的话,不如埋到贺兰山下吧。既可以帮陛下看守国门,还可以顺道去找找家姐。”

    李阁握了他的手,“休想一个儿,你想朕做孤家寡人么?”

    “唉,玩笑之语,我不是应了你回头做好了围脖,便是冬日雪夜我们也可以上街吃锅子的吗?”岑绪笑着拍了拍他的手。

    林昢则在心中暗道,我可要比你们都要聪明多了,知道岑绪走不出这片草场了。

    庆云朝皇后岑氏再寂寂于历史中,只要她肯去翻阅,便不难找到其生卒年。生日可以造假,而皇后崩逝总瞒不过世人。

    她笑乔静妍竟然妄图以欠别人的黄鱼响铃来做人念想,留人于世,亦只不过是掩耳盗铃而已。实际上,落于自己身上,也没强上两分。

    而妄生珠也不必再找了,妄想活着的人自然不容于世,总有家伙自诩正义会遣使诛杀。

    林昢就想知道这系统是如何判定该死之人的。

    系统,“岑蓄本该在其十九岁那年毒发身亡,不过是该换名姓,又得凤命遮掩才多活了这十数年而已。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是吗?我不知我做了什么就完成了任务?”

    其实不用系统回答,林昢也大概知道了,或许不是她有办法弄死岑蓄她才穿过来体会了这一遭,而是岑蓄性命垂危,才会有这些个落井下石的魑魅魍魉。

    什么样的东西,才会觉得一个人十九岁就亡故是理固宜然。

    “且既有凤命遮掩,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中宫不稳,天府之星动荡,我们自然就能找到这条漏网之鱼啦。”它甚是得意。

    而林昢却不知庆云帝知不知道,他确乎救了岑蓄,又确乎敲定了他的死期。

    “宿主,介于您完成任务的质量良好、用时短暂,您已成为优质宿主。请问您想去寻找另一颗妄生珠吗?”

    “我要回去,回我原来的世界。”

    “哦,您真不想去找另一颗妄生珠吗?这个也很好完成的,让我看看,嗯,是越国将军卫含章。”

    林昢觉得自己可能会有应激反应,她不想再听到“将军”二字,“滚!我要回去。我要考试,我爱学习!”

    历史的亲历者,只会觉得沙尘压身,很难看到其势恢弘,浩浩荡荡。

    当沙尘泥垢糊满了整个日头,掩盖去所有挣扎和苦幸,再最后提炼出点意义、评价时,那或许就是华丽篇章。

    “咦,可恶,居然有个家伙抢了我的单子。”

    林昢长舒一口气,但愿那位越国的将军能比岑蓄运气好点,能活的下去,能多活一日是一日,能活的好一点,就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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