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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头顶上烟火绽放,元宵宫宴快到尽头了,岑蓄等林昢看了会儿道,“走,去岑府。”

    林昢捧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时,在想难为你还想得到这一次出宫主要目的是为了什么。

    岑府的大门前落了锁,应是无人居住的缘故,抬眼望去,院墙里探出的枝丫和旁边人户已经开始吐露翠叶的不同,依旧干枯着,没有半点生气。

    而从门间咧出的缝隙看去,里面黑沉沉的,一眼晃过是鬼影幢幢。

    抛却匾额上的岑府二字,其更像是一个鬼宅。

    也难怪旁人要误以为他是望溪将军的鬼魂。

    “你有钥匙吗?”林昢问道。

    岑蓄同时出声,“你怕不怕?”

    “哦,回自己家有什么好怕的?而且就算是别的人也不该怕才是,英烈故居,难道还值得害怕吗?”林昢还想说,要搁在现代或许就要上交国家,作为景点了,那更没什么好怕的。

    岑蓄薅了把她的头,“倒是我家之人。砸了吧。”

    “啊?”林昢没有把他的这两句话联系在一起。

    “没带钥匙,直接砸了进去。”

    林昢,“……”

    她决定了,以后要跟岑蓄出门一定得把乔静妍给带上,不然这样子,真的很容易玩脱。

    “快去。”

    林昢退后了一步,“舅舅,要不还是你来吧?”毕竟她是个假的子孙,这么去冒犯人家的府邸,万一真有个什么,她就是跪下磕头喊祖宗饶命,人家也不定会认同啊。

    “你怕什么?这不是我们自己家吗?”岑蓄在旁边抱着手看向她。

    有一瞬间林昢觉得岑蓄是不是真的认出了她只是一个冒名顶替的人来。

    她举了举手中的东西,再探出头,看着岑蓄,眼里就写着,有你这么压榨小孩儿的吗?

    “你搁下来砸。”

    林昢,“……”

    好家伙,好家伙,只要不压迫到死就往死里压迫,对吧?

    “舅舅,要不我们还是翻墙吧?这样也免得待会儿还要去买把锁给它上上。”

    “不用,锁我已经买好了。唔,在那块布包里。”

    林昢看着一个一直坠着自己胳膊的东西,“……”所以,他的周全是间歇性,还方向奇特的对吧?

    于是林昢争辩无能,只好哐当哐当的开始砸锁。

    “你小声点。”饶是今夜热闹,这动静也有些大了。

    林昢无辜的看向他,就想问,你说砸铁能有多小的声音?

    “舅舅,我们真翻墙吧?又快又动静小。”

    岑蓄略低了头,看着她,“我晚上经脉滞涩,运不了功。”

    他那两片嘴上泛着奇异的血色,像极了点几滴的鲜血,而微张的唇瓣间没有像林昢说话时一样有热气吐出。

    林昢觉得他可能不只是运不了功那么简单,但是她手脚上的功夫又真的是差劲。尤其是轻功,自己一个人或许能像狗爬墙那样,硬生生地给爬进去,而要再带一个人的话,别说岑蓄那么高一大个儿了,就是带着她现在身上的那些物件,都不可能。

    林昢抿紧了唇,难道他们这一行要因为门上这个锁而功败垂成?那可真是有够好玩的。不知道回去能不能笑死乔静妍。

    “把棍子给我。”

    林昢把她随便捡了的一根棍子给了他。

    岑蓄拿在手上掂量了一番,再仔细查看了锁的结构,一扬手,那门锁就一闷响然后应声而落,被他另一只手给住,没至于落地发出声响。

    林昢原觉得自己这么些时日练功下来,也算小有成就了,结果尚且不如人家病了十数年。

    或许她可以调笑一句岑蓄刚才道的“经脉滞涩”,但是另一股更加汹涌的感觉几乎就要喷薄而出。

    她其实已经歇了劝岑蓄不要回宫的念头,不管那块儿地儿有多糟心。至少,庆云帝看起来是真心给他养病的。而他这么一副破落身子,要离了皇宫那一片可以不事生产,吃饭穿衣都有人侍候的地方,怕是过不了多久就会玩完。

    但是现在林昢不确定就经济效益而言,皇宫到底是给他的东西更多还是从他身上吸走的精气神更值钱。

    她只是觉得望溪将军就是破败至此也是一把残刀,而非一颗需要被捧在手心的宝珠。

    “想什么呢?快进去。”

    林昢跟他摸黑在府中走,终于忍不住了,“舅舅,你就没想过不回去了吗?”

    她有时在想庆云帝真有那么喜欢岑蓄吗?历史上陈文帝尚且给韩子高,不对,那是谣传。

    林昢泄气了,皇帝自诩天子仿佛除了皇天压他一头外已经是无所不能,但是她还是不能要求庆云帝去做上下五千年,没一个皇帝做得到事,那样对他来说也不公平。

    以男子之身做个宠宦在他身边,还是扮作女子在他边上做个皇后,林昢一时之间自己都不知前者是不是就好过后者。但是一生只让皇后相伴其间的皇帝是又有的吧?

    哦,也不对,岑蓄没办法给他生孩子。

    林昢冷笑,那为什么喜欢男人的人还想要做皇帝?还想子孙成群、千秋万代?

    那还可真是天下的好事都被他占尽了。

    岑蓄看见她神色不对,也没跟她讲什么这次不回去要连累乔静妍的话,因为所有的牵连羁绊都可以谋划得当而带走。而唯独,皇帝只有呆在皇宫里才叫皇帝。

    “我十六岁那年,中了戎狄之人安插在身边细作的毒箭,迷失在了荒漠中,是李阁自己找到了我把带出去的。”岑蓄眯眼看了林昢一眼,“当时他也就你这么大点,怪倔的。”

    林昢默然,原来这人中毒的日子比史书上记载的还要早两年。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岑家上下就没有不上战场的人,但那毒厉害非常,起初还有法子压制,勉强能动内力,我便又心存侥幸在军中混了两年。廊桥一战,是我选给自己的结局,逐退戎狄百里,归河廊之地于大周囊中,我自觉能在青史上有一名了,也不枉先帝赐号给我“望溪”二字。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打算回来。”

    “但有人他就是一定要带我回来。”

    “我想非亲非故的,这天下竟有这样的可人儿,连夺嫡都顾不上,要去管一个自找死路之人。”

    林昢看着他,“然后?”

    岑蓄张开自己的手指然后慢慢收拢紧,“然后,我真没法子上战场了。我长姐和他将整个大周都跑遍了,也没找到有一副稍微管用点的方法。”

    “他喜欢你。”

    “是啊。我跟他说,他喜欢我有什么用?夺嫡不成功,他死,而成功了,我也活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舅舅,岑家之前在朝中很是说的上话吧?”

    岑蓄收了手,“昢儿,不要过分的由果溯因,而且有恶果就未必就有恶因。他要有所图谋该去追求我长姐,那可比找我要划算的多。就算他就是天生喜欢男人,那找我也对他夺嫡没有实质上的帮助。”

    “我跟他说了,岑家忠于大周,忠于大周的天子,差一点都不行。而且岑家确乎作壁上观,没在他夺嫡之事上帮过任何忙。”

    林昢再无话可说,“你可真是有够狠的。”

    同时岑家也真够狠的。

    只是林昢不知道,也无法考证,岑家破败寥落有他们这样狠绝的原因吗?

    一朝天子一朝臣,岑蓄或许对于庆云帝来说万般缠密,所以割舍不开,但一个作壁上观的岑家凭什么得到天子的格外喜爱?

    “是啊,我也在想,他好容易做上了那个位置,就该知道什么才是对他更有帮助的了吧。而且岑家的凉薄他也见了,那么多有从龙之功的臣子家的女儿等着入宫为后为妃呢。”

    “他说他要你?”

    “不,他说让我陪陪他,反正我自己也觉得我没多少年可活了,整日窝在岑府里不出去,不如去宫里陪陪他。他说我许给他空诺那么多年,一直就吊着他,不让他娶妻生子,得要点好处吧?”

    “我连做禁脔都不甚介意,也不介意给他当几年的皇后。当然,我不愿意“望溪将军”的名号受损,也不愿意岑家的声名受损。”

    “所以,他想到了这么一个法子?他起初是愿意向天下昭告他要结为两姓之好的人是你?”

    “嗯。”

    林昢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那这样的话,说句不好听的,这人是在自取其辱了也不过分。

    可谓真是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毕竟老天爷眷顾他多次了,天底下的运气就那么多,不可能次次都能偏袒向一个姓岑的。

    “新朝初定,治理天下没那么容易。逞一时意气,也不会有比这更好的结果的。”

    “您没有走过,如何知道走不通?”林昢看着他,“险关独木,您总要走走才知道走不走的通吧?”

    “昢儿,人不能尽得便宜,同时也要掂量清自己的位置。我不是他风雪之中给他递炭火的莫大恩人,也不是他离开了我就活不了,性命攸关的存在。鲜花着于锦,我虽不是可有可无,但也只是添美之物而已。”

    林昢攥紧了衣裾,“所以他要纳妃生子,你也忍得?”

    岑蓄沉默不语,许久后他道,“我认了。”

    于是岑家家谱上又添上了一女,大周多了一个叫岑绪的皇后。至于望溪将军,以他本来计划的方式,完美的在史册上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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