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来匪

    昨夜灵光忽现,叫她想到了失败的关窍所在。

    昨日瓷坯进窑时,她便被柴房中那人吸引了视线,忽视了炉中情形。

    冬日间寒风不断,她离去尚久,未保证到瓷坯入炉温度,想来昨日的失败与此有极大关联。

    今日她就全程守在炉前,定不会叫温度出现偏差。

    苏莯斗志满满地坐在炉前,目送宝贝瓷坯入炉,脑中已经开始幻想它成功出炉的模样了。

    正所谓越担心什么,越来什么。

    烧制才刚进入正轨不久,村子中便传来了叫骂之声。

    赶巧遇上今日物资用尽,井肆将柴房中的人绑上便去了集市,仅剩苏莯一人守家。

    她原以为是村民闹上了矛盾,本不想理会,待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才猛地察觉到不对劲。

    还好炉内的温度已稳定上了。

    苏莯心下庆幸,无奈起身出去查探情况。

    走进前院,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叫骂声中夹杂了不少哀嚎哭泣之声,苏莯刷地惊出冷汗,脚步一转轻手轻脚地从角落探向声音来源之处。

    走近以后,才惊觉她将事情想得过于简单。

    目及之处,四五个扛着大刀的匪徒分布在两个院落中翻箱倒柜,土罐簸篓掉落满地,村民被麻绳捆住,跪了一地。

    有两人专门拿刀抵着村民,叫他们哭喊声不敢过大,难怪她先前没有发觉异常。

    “老大,这屋搜罗过了,啥也没有!”其中一个胖子搜罗完成,扯着嗓子打着报告。

    拿刀抵着人的大胡子满脸不忿,一脚将离得最近的男子踹翻:“说,宝贝藏哪了!”

    “大爷,咱们都是些种田的,哪来什么宝贝啊,您慈悲慈悲,放了我们吧——”被踹飞的男子顾不得疼,磕着头求饶。

    “没宝贝,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大胡子不信他的说辞,上脚便踢。

    男子被踹得直直求饶,也亏得他年轻力壮,要换上旁边的老人,怕得被这几脚直送归西。

    饶是如此,那男子也被踹得口吐鲜血,哀嚎不断。

    把人踹得晕死过去,匪徒才信了他真拿不出什么东西:“我呸,穷鳖!”

    又狠狠踢了一脚解气,才转身走向接下来院子,照此情形,不时便能搜刮到她的院中。

    村中之人向来与苏莯为善,见此情景,气得她直想上去给这些匪徒两刀。

    可看对方那礼魁梧的身形,她又怂了回来,莫对方手中拿着大刀,就她这小身板,上去怕是抵不住这人一拳。

    压下心中的愤怒,苏莯缓缓向后退去,现下之际,只能去寻井肆回来解决这群人。

    井肆早时便出去了,算算时间,此刻应该在回来的路上,她跑快点应该能在回村道上寻到他。

    事不宜迟,退到安全之处,苏莯打开脚变向村口狂奔。

    谁料快到村口时,她眼尖地看到前方站着两个矮瘦的身影,手上的长刀明明白白地提醒着苏莯这人也是匪徒一伙的。

    !大意了!劫匪来村中搜刮,怎么可能没守住出口!

    苏莯欲哭无泪,简直想给犯蠢的自己两巴掌,眼看那两人向自己靠来,忙不迭地换个方向逃跑。

    “站住!”匪徒凶残地追上来,苏莯求生欲暴涨,两条腿倒腾地更快了。

    奈何劫匪两面包剿,苏莯脑子一空,竟直接钻进了自家小院,进了死胡同。

    木门哪能挡住劫匪两脚,电光火石间,苏莯已被逼至后院角落。

    “还挺能跑!”劫匪一声怒喝,连接后院的木门应声倒地。

    无路可逃,苏莯扯过烧炉的木柴,气势汹汹地指着劫匪:“你你你,你别过来!”

    看苏莯长相清秀乖巧,劫匪凶残表情瞬间收了起来:“哟,小娘子长得不错,要不跟了爷,保你吃香喝辣。”

    苏莯嘴角一抽,人活久了真是什么都能遇上,没想到这离谱的台词有生之年竟出现在她的身上。

    吐槽归吐槽,眼看对方要靠上来了,苏莯避身闪至窑炉后,抓紧手中的木柴几挥了上去。

    “咔嚓”

    劫匪全然不把这挠痒痒似的攻击当回事,轻而易举地抓住木柴,一用力就将它拦腰折断:“跟小爷玩欲情故纵?”

    “我呸,你也不照照自个□□样!”油腻的台词直叫苏莯胃中翻腾,扯出炉中燃烧过半的木柴,刷地朝他扔去。

    劫匪被骂也不恼,挥刀截断扔来的木柴,猛地向她扑去。

    木柴被截断,苏莯手无寸铁,慌张地绕向窑炉另一端,心中疯狂祈祷井肆快点回来。

    所幸窑炉是圆的,苏莯跟着劫匪绕炉半天,也没被抓住。

    “他娘的,你在那边看戏吗,还不过来帮老子!”被戏耍半天,劫匪终于恼羞成怒,叫唤着在旁边看戏的同伙。

    苏莯应对一个劫匪都吃力,更惶又来一人,脚下还没开溜呢,就被人抓住了。

    尖嘴猴腮的劫匪见她落网,笑得更是猖狂,伸手就要摸上苏莯的小脸。

    双手被反绑,眼看着脏手离她越来越近,苏莯挣扎无果,惊恐下抬脚踹了出去。

    踹出去的脚正中劫匪腹部,劫匪没想到她还敢反抗,被踹出好几步,怒火中烧,挥手就朝她脸上扇来:“不知好歹!”

    这群匪徒尽是些亡命之徒,这巴掌迅猛,落实到脸上怕是能直接将她扇飞出去。

    “碰!”

    就在她咬紧牙关准备硬抗巴掌时,柴房出一声巨响,只见道木门飞过,将劫匪撞了出去。

    苏莯以为是井肆赶回来了,面露喜色地回头,看清来人后,霎时呆滞住了。

    原本被绑在柴房中的男子,此刻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们,手上还拎着绑住他的麻绳。

    他面上尽是黑泥,看不清面容表情,可从那阴沉的双眸看来,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美好。

    “敢偷袭咱们,我看你是不要命了!”锢住苏莯的劫匪眼看同伙被偷袭,提起长刀就狰狞地劈砍上去。

    却见男子不躲不闪,长腿一蹬,剩下的这个劫匪也直直地飞了出去。

    “你,你给我等着!”

    被踢倒在地的两人骂骂咧咧地起身,捂着伤踉跄着跑了出去,看样子是去搬救兵了,剩下苏莯跟那男子大眼瞪小眼。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苏莯当机立断向院外奔去,走时还不忘往窑炉中添把火试图拯救自己的宝贝瓷器。

    看男子还呆愣在柴房门口,本着多行善事财路平坦的原则,还是向他提醒了一句:“那劫匪有好几个同伙,快跑!”

    说完,也不管他什么反应,直冲冲地朝村口狂奔而去。

    “老大,就在前面!”劫匪本来就距离小院不远,苏莯刚出院子,就听着叫骂呼喝声逼近院落,撒丫子往村口狂奔。

    还未跑至村口,远远便瞧见井肆拎着大包小包稳步从林中走来。

    “井肆!”苏莯看见了救星,心中石头落地,慌张地躲到他的身后。

    井肆面露惊诧,正欲询问,就见几名狂徒提着刀凶狠地追赶而来,立刻明白了当下的情况。

    放下手中的包裹,井肆闪身躲过看来的刀剑,侧身长踢,回身横扫,两下便将人解决掉。

    “小姐,您没事吧?”看着上气不接下气的苏莯,井肆眉目见尽是担忧。

    跑得过快,苏莯喘得说不出话,只能摇头示意自己没事,扯着井肆急吼吼地往回走。

    “?”井肆疑惑眨眼,不明白自家小姐想做什么,老实地跟在后面。

    “前面,还有好几个...”苏莯穿着粗气,断断续续地将村中情况告诉井肆。

    井肆一听便知晓苏莯所言之意,忙不迭地跟小姐前去救场。

    本以为回去后会看到劫匪嚣张跋扈的样子,没想到个刚到院子,就看到他们在院中哀叫着躺在地上,其中好几个熟悉面孔。

    “?”怎么都躺下了?

    “啊!”

    一声惨叫,又一个劫匪次从屋中飞出,掉在地上晕死过去,苏莯定睛细看,是那个指点江山的劫匪头头。

    井肆眼神一肃,将苏莯护到身后,戒备地盯着屋门之处。

    柴房中的那名男子从黑暗里缓步走出,手上提着长刀,看刀身是从劫匪手中抢过来的。

    “你们给我等着!”劫匪头头见人出来,连滚带爬地朝院外逃窜,嘴里还嚷嚷着留下狠话。

    他的小弟看老大跑了,也顾不上身上的伤,跟着老大落荒而逃。

    劫匪全数逃跑,男子视线扫过苏莯二人,扔下了手中的长刀,看起来没有向他们发难的打算。

    见他放下长刀,苏莯松了口气,这人将劫匪全部打倒,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能避免与他起冲突自是最好。

    危机解除,想到村民都还被捆着,苏莯赶紧领着井肆就去解救村民。

    好在这几个劫匪只顾着劫财,除却几个没搜到财物被踢伤的,其余人都没受到多少伤害。

    村民合力将伤的最重的那人送往镇上医治,剩下的都开始打理被劫匪弄得一片狼藉的院落。

    “唉,苏姑娘,你们快逃吧,那些人碰了灰,会再回来找你们的。”莫大娘捡起地上的簸箕,苦口婆心地劝着来帮忙的苏莯。

    “只是些山野土匪,大娘放心,我们应付得来。”苏莯宽慰道。

    “哪里是普通土匪啊——”莫大娘长叹口气,面容灰败,“他们是西绥东市老板手下的人,四处搜罗宝贝,倒卖给来往的商人,如今被你们打了回去,那老板定会再派人来的。”

    西绥东市,这个集市在小说中被赋予了浓墨,是西绥最大的黑市,书中后期的故事线都围绕它展开,苏莯没想到这几个其貌不扬的强盗,竟与那个地方有关联。

    莫大娘看苏莯沉默,以为她被吓住了,又劝慰道:“放心,他们没这么快回来,姑娘你们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跑路吧。”

    大娘话语真诚,可苏莯心知若劫匪回来没看到她们,全数的怒火怕是都要撒在村民身上了。

    “嗐,没事,我先帮大娘打整好院子再说吧。”走是肯定不能走的,只能等晚些回去与井肆商量些对策。

    莫大娘当她被说动,肉眼可见地送了口气,看得出是真切地在为她们做打算,又继续为苏莯说起那东市之事。

    待苏莯为其整理好院落,西绥东市的恶霸形象已深入地扎根在她的心中。

    苏莯越听越心慌,打整好院落后,匆匆忙忙地便向自家院落前进,想去将眼下情况告知井肆,提早拿出应对之策。

    半道上,苏莯脚步猛地一顿,倏地想起个被她遗忘到天边的重要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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