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信

    辽王坐在书案前,左手拿着封书信,双眉紧锁,正愣愣地盯着手中的信封出神。

    裴望舒今生这亲爹倒是生的人高马大,虽已过不惑之年,仍可看出年轻时定十分俊美。

    “父王。”裴望舒微微曲膝弯腰,姿态端正地低头向辽王行礼。

    辽王回神:“我儿过来,先看看这封信,这是从京城过来的。”

    裴望舒一惊,她知道父王在京城有些势力,只是因着年岁尚小,父王还未让她接触。这次竟然让她看京城来的书信,莫不是与自个儿有关。

    裴望舒接过书信,一瞬间念头百转千回。

    待看过信上内容,简直是晴天霹雳,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冰水,透心地凉。

    辽王眼看裴望舒一瞬间脸色苍白,也是无奈心疼。眼前这小人儿是他和王妃盼了多年的嫡子,如珠如宝,百般宠溺。如今皇帝为了辖制他,竟要下旨让世子入宫为太子伴读。

    他们裴家本就靠军功封王,世代子孙尽皆效忠皇帝,他这几十年来更是谨遵祖训,镇守边疆,抵御匈奴,从未有不敬之心,可帝王多疑,自汉高祖时期便是如此,不知多少功臣无辜陨殁。

    朝受命,夕饮冰,昼无为,夜难寐,只恨到头来君王猜忌,连累幼子。

    “舒儿,圣旨已下,最迟不到半月,天使就会到达凉州。”辽王语气沉沉,却又无比笃定。

    裴望舒两辈子从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到封建王朝皇权的至高无上,堂堂镇守一方的王爷世子,仅凭天子一念之间就决定了之后几年甚至十几年的命运,何其可悲。

    只是事到如今,无可奈何,抗旨不遵可是真的要杀头的,王府势力虽不可小觑,但此刻对上朝廷无异于以卵击石,更不提北方匈奴虎视眈眈。

    裴望舒艰涩开口:“孩儿明白。”

    辽王叹气:“你二姐三姐夫家都在京城,王府在京城的势力也会全力助你。此次入宫,虽前路凶险,确也不失为一线生机。”

    裴望舒思索片刻:“父王所说是指太子?”

    “我儿聪慧,陛下膝下共有三位皇子,当今太子行二,乃中宫嫡出,天资出众,地位稳固。凉州虽天气寒冷,但幅员辽阔,物产富饶,辽王府世代盘踞于此,当今恨不能除之而后快,只是一则草原匈奴虎视眈眈而动弹不得,二则也是英雄迟暮,再无心力。此次入宫作太子伴读,我儿虽需万事谨慎,确也不必畏手畏脚,你乃王府世子,身份尊贵,只要父王不倒,我儿不必担忧。”辽王一字一句,深沉而又坚定。

    裴望舒看着眼前已生出白发的父亲,心里酸酸的,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她毕竟活了两辈子,现如今只是离开父母换个地方生活,更别说这一世是王府世子,无人敢小看她。

    裴望舒缓了缓,便开口道:“儿谨遵父王教诲,只是,实在担忧母亲。”

    想到发妻平日里看舒儿跟眼珠子似的,若是得知此次小儿远赴京城,不知归期,怕是切肤之痛。

    辽王沉沉叹息:“此事先不要告知你母亲,明日康姐儿归宁,等后日你母亲带着你和康姐儿去外家归来后,本王再告知她此事。”

    顿了顿,又开口道:“朝哥儿会与你一同去。”

    裴望舒愣了愣,没再开口,起身告退。父王自有他的考量,且二哥素日与自己亲近,异地他乡有个伴儿总是好的。

    走出书房,只见一团团、一簇簇的雪飞落下来,被下人清理干净的小道又是白茫茫一片。

    门口小厮缩着脖子,一边搓着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边往两手间哈着热气。见世子出来,忙拿起一边的油纸伞:“见过世子,小的送世子回院儿。”

    裴望舒点头,迈步走在覆着雪的小道上,旁边小厮撑着伞,只听脚下踩雪咯吱咯吱声不断,心中一片茫然。

    “世子慢点儿,前面路滑,小心摔了。”

    这小厮名叫任书,因机灵会看眼色,又长得清清秀秀格外讨喜,恰巧平日里惯在王爷书房伺候的丰言今个儿告了假,便被管事的安排在王爷书房顶替。此时见世子心不在焉,怕下雪路滑,连忙出声提醒。

    裴望舒回神,多想无益,总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今儿这人面生,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儿,今个儿丰言怎不在?”

    这小厮嘿嘿一笑:“回世子,小的叫任书,丰管事今个儿告了假,总管便让我来替。”

    见他面容稚嫩,又问:“你多大了?”

    “小的今岁已是束发了。”

    果然,裴望舒叹口气,古代的束发按现代的年龄来算是十五岁。在现代,十五岁还是个孩子,才刚刚高中生,自有家里长辈千娇百宠,古代却是要早早的出来伺候人讨生计了。

    旁边任书暼见世子白白嫩嫩一小少年,却像小大人般叹气,只觉好笑,大着胆子问道:“世子可有烦心事?”

    裴望舒到底在现代活了二十几年,生命平等的价值观已牢牢植根心底,这辈子虽投生古代,奴仆环绕,确到底与土生土长的古代人相比,对下人格外宽和。府中下人俱都知道世子宽容,挤破脑袋想去世子院里伺候。

    是已任书才敢主动搭话,裴望舒想着那一番糟心事,叹道:“无事,只是感慨世事无常啊!”

    “……”

    任书实在忍不住,咧嘴笑了笑。

    裴望舒见此,突然意识到自己此时的年龄,想象一总角小儿郎,一脸沉重,感叹世事无常,确实挺喜人。

    撇撇嘴,随口说道:“笑话我呢?”

    看出裴望舒没生气,任书忙低头认错,故作委屈道:“世子这可是误会小的了,只是看世子如此聪慧,我们这做下人的也是格外欣喜呢。”

    裴望舒嗤笑,虽不当回事儿,但好听话谁听着不顺耳嘞!

    说话间已是到了世安院门口,绿烟早在屋檐下等待多时了,见世子爷回来了,忙笑着上前行礼:“世子可回来了,王妃娘娘着人送来的燕窝,正在小灶上温着呢。”

    裴望舒嗯了一声,迫不及待想进屋里暖和暖和,想了想回头吩咐绿烟:“把我娘前儿送来的金银裸子给他抓一把。”

    “是。”绿烟便回了东次间儿,拿平日里装银钱的箱子去了。

    任书一听,顿时喜得见牙不见眼,搓搓手乐陶陶道:“谢世子爷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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