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凌抬头，她眼眶有些红，睫毛被泪水打湿成一簇一簇的。
她看起来有些难过，习惯性上扬的嘴角都耷拉了下来，像是一只被雨淋过的流浪猫。
漂亮又可怜。
她的眼型是很标致的杏眼，沁过泪水之后显得更加清澈透亮。
陆戚臣捻了捻手心里那滴泪，说出来的话有些不近人情：“总要死的。”
韩青凌有些错愕，她抿了抿嘴唇，眉头都拧了起来，想要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却又憋了回去。
确实，总要死的。
比起人类甚至比起家养的宠物，这些流浪动物的生命显得脆弱又短暂。
“但我可以救它们，只是去的太晚了。”
“小救世主。”陆戚臣靠在椅背上，冷冷淡淡的说。
韩青凌有些烦，她想起小说里面陆戚臣这个人的人设，冷漠不近人情，连父母死的时候都好像没有感觉。
他的强大不仅仅表现于在商业上，他的意志同样强大的令人胆寒。
连亲人的死都毫无感觉，这样的人，真的有正常人类的情绪吗？
她有些无力地垂下头，心里有股郁气折磨着她的神经，让她的太阳穴阵阵的发疼。
“嗯，我就是。”韩青凌赌气，扭头不看他。
她知道自己其实没什么立场对陆戚臣生气。
伤害小猫的不是他，甚至他容忍自己把脏兮兮的小猫弄上车。
但她就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看着窗外。
脚很疼，身上出了汗很难受。
韩青凌眨了眨眼，脖子也扭得有点疼。
到了医院门口，陆戚臣和刚才一样下车扶她。
韩青凌悄悄捏了两下快要抽筋的脖子，看了看陆戚臣伸到眼前的手，她抿了抿嘴，到底没在这种事上倔。
但她抓着陆戚臣胳膊的时候却悄悄地使了劲。
陆戚臣猝不及防地拧了下眉。
韩青凌看着人又小又瘦，站在陆戚臣旁边才到他胸口的位置，那双手细白柔软，但是力气大的陆戚臣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脾气倒是挺大。
“你变了很多。”陆戚臣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韩青凌手僵住了，满脸问号。
原主和反派之前不是没见过吗？
我人设崩了？
她小脑袋瓜疯狂运转，手里的力气瞬间就小了。
陆戚臣顺势把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脸上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陆戚臣此时表情很轻松，哪怕被提醒待会儿还要去应付那群无聊的股东也没让他产生郁气。
韩青凌胡思乱想了一通后转瞬又冷静了下来。
就算见过那也应当是好多年前了，这么多年性格有点变化也是正常的。
韩青凌反手重新掐住了他的胳膊：“人嘛，总是要变的。”
陆戚臣几乎要笑出声。
“是，总是要变的。”
韩青凌的伤不严重，但就是青青紫紫的看起来有点吓人。
医生伸手去捏的时候，韩青凌下意识扭头闭眼。
上辈子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就是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病人痛苦的哀嚎、家属的悲伤，糅杂成一个带着特殊色彩的记忆。
从进了医院之后韩青凌情绪就有些不受控制。
心理反应影响了生理，韩青凌有些想吐，她的样子看起来比刚刚扭到脚时还要痛苦一些。
脸色苍白宛若透明。
陆戚臣站在一边，他站姿很松散，因为有些热所以把领带解开了些，松垮地挂在脖子上。
他平日里很少有这样松散自在的样子。
总是西装革履，随时准备参加下一场会议。
“韩青凌，吃糖吗？”
韩青凌愣了下扭头看他。
“什么？”
陆戚臣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来张开掌心。
五彩斑斓的玻璃纸在明亮的光下呈现出绚烂的色彩，卡拉卡拉的糖纸摩擦声像是很多无规律的音符，捏合成一首奇异曲调。
很廉价的果味糖果，从包装到味道。
或许是因为这一颗糖，又或许是因为陆戚臣猝不及防的打断。
韩青凌的不适感竟一瞬间仿佛被连拖带拽地扔出了她的世界。
“不吃算了。”陆戚臣剥开糖纸往自己嘴里放。
“喂！那是我的！”韩青凌伸手去抢，拽着陆戚臣的手腕拉了过来，张嘴把那颗糖咬进嘴里。
陆戚臣捻了捻手指，哼笑了声。
他不喜欢吃糖，又甜又腻的食物，小孩子才会格外钟爱。
韩青凌舔着糖，撇开眼没去看医生。
年长的医生笑呵呵地看着两人的互动，摘了医用手套开始写病历：“没什么事，48小时之内冷敷，过了48小时再换热敷，别剧烈运动防止二次损伤。”
陆戚臣：“不需要拍个片子？”
“要是不放心就去拍一个。”
“嗯，那去拍。”
韩青凌懵着一张脸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啊？我也妹说我要去拍片子啊！
陆戚臣甚至不知道从哪里拖来一个轮椅，一只手把韩青凌拎了上去。
韩青凌在刚刚陆戚臣消失的几分钟里，往嘴里塞了好几颗糖，她张了张嘴，话都没能说出来人就被推走了。
不是？啊？
反派是这样的人设吗？
这么善良？对结婚对象这么体贴？
韩青凌只是崴了个脚，但此时却像是断了腿一样被推着走。
“陆先生！我觉得没必要！刚刚那医生不也说了，不需要拍。”
韩青凌试图阻止。
“嗯，他说可以拍，我听到了。”
草！
“我不想拍。”韩青凌反手啪的一巴掌，落在陆戚臣手上。
清脆的声音让两个人都愣了下。
韩青凌嘴唇抖了抖，心说：要完，我给我钱袋子打喽！他不会扣我钱吧？！
“脾气倒是不小。”陆戚臣垂了垂眼皮，语调平缓：“不拍可以，今天就搬家。”
“成交！”韩青凌抓住轮子，费劲地转弯。
陆戚臣松开手，看她像个勤奋却又笨拙的小乌龟似的，使了半天劲往前挪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他。
说不出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像是羞恼又像是尴尬。
韩青凌上辈子也坐过轮椅，但都是护工推着她，那时候她根本没力气自己推动轮椅。
现在倒是有力气了，但她不会！
陆戚臣抿了抿嘴，有些想笑。
“怎么了？”他故意问。
韩青凌挤出来一个笑：“林助理，可以帮我推一下吗？”
刚从取药处上来的林助理：？？
陆戚臣轻轻的挑了下眉，有些痞气的动作在他做出来有一种奇异的风流感。
他上前推着轮椅往电梯的方向走，不和韩青凌打嘴仗。
韩青凌一看就是伶牙俐齿，他说不过。
站在原地的林助理：so？请问我也是你们play中的一环吗？
虽说要搬家，但那么多东西也不可能马上就全都带走。
而且因为陆戚臣还有个会，他已经推迟了几次了，所以只能把韩青凌送回家，然后自己回公司开会。
韩青凌抱起一开门就冲向自己的宝宝，把它举起来凑到脸前亲了亲。
“乖宝宝有没有想妈妈呀！”
宝宝兴奋的像条小哈士奇，吐着舌头就要舔韩青凌的脸。
韩青凌躲了躲，没躲开。
这时候，她身后伸出一只大手，捏着宝宝的后颈皮，一下子给它拎了起来。
宝宝把后腿翘起来，尾巴夹在腿中间，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湿漉漉的小狗眼看着韩青凌，可怜巴巴的样子。
“诶！”韩青凌伸手抓了抓，没够到，扭头看了陆戚臣一眼。
“你还没走？”
陆戚臣：“……”
“药，记得抹。”
韩青凌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杏眼弯成了小月牙儿，“知道了，谢谢。”
韩青凌长相是带有些锐利感的艳丽，原主表露出来的温柔姿态把那股逼人的艳压下去了许多。
但韩青凌本人却是张扬外向的，她笑起来的时候五官生动而明媚，把那张脸带来的所有美都发挥的淋漓尽致。
陆戚臣把狗放到她怀里：“它身上会有细菌，不要让它舔你。”
“胡说，我们宝宝可干净了！是不是呀宝宝。”韩青凌在陆戚臣说话的时候捂住了宝宝的小耳朵。
小狗狗可听不得这些！
宝宝听不懂，它以为主人是在和它玩，小尾巴转成了螺旋桨，耳朵尖晃了晃，从韩青凌的手指缝里挤了出来。
它在家里不会大声的叫，原主把它教的很好。
很多小型犬，因为主人过于溺爱常常会导致它们脾气很暴躁。
但宝宝却是个乖得不得了的小狗。
它想引起韩青凌的注意，只会发出嗷呜嗷呜的小小的声音，或者是用牙齿轻轻咬一咬韩青凌的手。
在看到主人的目光落到它身上的时候，它就开始兴奋的摇尾巴。
当然，它不喜欢跟在主人身边的男人，看起来又凶又不好惹。
陆戚臣没说什么，把人推进屋里，他看了眼不算矮的楼梯，问道：“需要把你扶上楼吗？”
韩青凌摆了摆手：“不麻烦你了，你快去开会吧。”
陆戚臣点点头，他出门上了车。
在车启动的那一瞬间，发动机的轰鸣声里，陆戚臣说：“查一查韩青凌这几年发生了什么事。”
林助理愣了一下。
韩小姐的资料在老板准备找她协议结婚之前，他们就仔细地查了好几遍，应该没什么遗漏。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