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文青黛发过来的，大概是犯罪团伙的一群人聚集密会的照片，辛枝安排系统把这张照片传给聂霜竹在原著中出现过的接单账号，并附上简短的说明以及一句邀约。

    “你还要做什么？”文青黛问。

    辛枝：“跟人约架。”

    文青黛不满，“约架？你跟人约过一架之后还能跟我打吗。你自己答应的全力跟我比一场，如果不是你的最佳状态，我可不认。”

    “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辛枝说，“可以用我的户口本抵押。”

    文青黛这才满意，“勉强相信你好了。我会调整到最佳状态等你，所以你最好也是，别被我揍得太惨。”

    结束通话后，辛枝在系统商城挑挑拣拣，选购能帮她达成“用正义铁拳全方位胖揍人渣一顿”效果的道具。

    首先，她的真实身份要留一个悬念，所以系统出品的绝不脱落可以改变声音的面具，以及模糊身形的黑袍是必要的。

    其次，她的目标是全方位打击，所以要针对聂霜竹最自信几个的领域挑选道具，最好是碾压式胜利。精神方面的打击也同样重要，深知聂霜竹心病在何处的辛枝准备针对他下一剂猛药。

    最后，要让他见识到【正逆同身】打破常规的能力，让他念念不忘，从此往后别的天赋都难以入眼。

    至少之后别再去觊觎尤稀灯的天赋，她想。

    通过系统传递消息，并且制造烟雾弹令其无法将照片与辛枝文青黛两人联系起来。

    信息技术上的降维打击，是辛枝下的第一条鱼饵。

    而她约见的地方，是只有聂霜竹和看过原著故事的人才知道的，对他具有重大意义但一直埋藏的地方，则是明白挑衅，是计划穿破鱼唇的尖钩。

    面板上刷出了聂霜竹的崩溃值。

    辛枝吩咐系统注意他的动向，将要抵达的时候告知她，好让她及时结束热身，提前做好埋伏。

    聂霜竹纠结于自己是在什么时候，因为什么被人盯上的。

    追溯过往，遍寻不得，只好暂且搁置。

    他坚信那张所谓跟他雇主有关的照片只是个幌子，是引他点开对话框的引子，图穷匕见的那个地方才是真正对他设下的捕兽网。

    追查不到信息来源，尝试找出背后的人也失败了，但聂霜竹很难不在意，他想知道背后之人是谁。

    肮脏的老鼠躲在下水道里窥伺着，他忍无可忍，所以计划尽快到达那个地方，并筹划一场针对背后那人的狩猎。

    那个地方，除他之外还有人知道那个如同他梦魇的地方。

    这一认知令他心神不宁，不弄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恐怕会一直抓心挠肝下去。

    只是，为什么非得用他雇主的信息让他点开……

    他能想到的理由，是对方刚接触过这件事不久。

    所以坐在车上的时候，为导航指引最快路线的同时，他着手查他雇主近期遇上的事情。

    按那张照片和说明来看，是遭遇了谋杀。

    经历了辛枝那番恶作剧，乔烟景认识到虽然有人守着外围和楼层，但总有办法能穿透防线。

    担心连荣一个人在病房可能再度遭遇危险，乔烟景决定以表哥的身份登记，在病房里守着他。

    但也没闲着，通过那份名单，乔烟景查到了几人中某人存在的案底，并通过几人经常出现的地方，以及转账账户推断出几人可能同时任职于谁臭名昭著的替杀组织，于是通过内部账号登录监管平台，试图追踪几人的定位。

    一时得不到结果，乔烟景由将注意转回老同学打包送来的几人通过互联网活动留下的痕迹。

    在付款信息中看到几人这几日都在郊区附近有消费记录，他连忙找出地图，在电子地图上搜索出现的店名，然后在地图上找到对应的位置标红。标着标着，他看出规律，这些地方像是围着一个中心，像是从一个固定的地方辐射出来。灵光乍现，他连忙直起身，从更高的位置俯视。

    不够直观，于是他将标红的点两两相连。

    锁定彼此交叉最多的那个点后，他在电子地图上将那片区域放大，对应着找，找到一个废弃仓库。

    直觉告诉他，那群人就在那个仓库里。

    顾不上结束独立调查后要求静默，乔烟景将自己的推测发回局里，详略得当地一番说明后严肃申请搜查追捕，等不及准确答复，自己也驱车赶往。

    他已经做好结束这一切后写检讨的准备了。

    聂霜竹最后一段路是下车走过来的。

    他不希望多一个人知道他来过这个地方，也是想做好临战准备。要是谈不拢，他想，那就只好用行动说服那个人了。

    却没想到自己刚一走到入口，就被兜头罩了麻袋。

    他竟然没察觉到周围有人！

    怎么会…他明明一直在外放感知勘查。

    辛枝根本不想听聂霜竹说话。

    把他叫出来就是为了揍他一顿。

    目的是碾压，而不是切磋。

    源自聂霜竹的闷哼和崩溃值入账的声音，是她挥拳时最好的助兴。一拳，又一拳，她要发泄出全部的忿懑。

    就你小子管尤稀灯的天赋叫【床】是吧。

    就你小子害得尤稀灯退学是吧。

    ……

    聂霜竹想挣脱开把他罩住的东西，这东西却像是没有出口的橡胶牢笼，把他的力道全都吞掉了，却根本不受影响。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打在他身上的拳头。

    明明是拳头，可最后却是小面积刺痛，像是烈火炽烧又像是严寒刺骨，还自带致幻。

    刚见到那两人的时候，聂霜竹还有底气像挥散幻觉那样应对。但那两个人的身影很快又出现在他面前，每一次重现会更往前近，近一点，更近一点。

    不断拉近的距离，逐渐清晰的生动面容，搅乱了他感知中真与假的分界线。

    身体上受到的痛苦，在精神受到的冲击面前全然逊色。

    当两人近到面前，聂霜竹认定他们是要报仇，反倒放松。

    ‘来杀我吧，向我复仇。’他想。

    却被环抱住。

    收到系统警告说聂霜竹生机极危，辛枝才停手。

    不能真把人给打死了，不然说不准剧情意志会安排什么人来顶包，到时候更不可控。

    见地上滩着的人没有动作，仅有的动静像是在颤抖，辛枝怀着看好戏的恶意，帮他揭开罩着的黑布。

    她看到了蜷成一团，将正脸埋在手臂中的聂霜竹。

    好悲伤啊，质疑与崩溃混作一团。

    换做别人的话，辛枝或许会给予安慰。

    但散发着这般情绪的是聂霜竹，是伤害过尤稀灯的人渣，是弑亲的败类，是曾肇事逃逸的法外狂徒。

    严令自己只觉得痛快，辛枝踢了他一脚，“没死就起来。”

    聂霜竹没反应，于是辛枝又踢了他一脚。

    “坏掉了吗，”辛枝装出愉悦犯感到无趣的口吻，“真让人失望啊。”心里却觉得可悲，为他，也为自己。

    “是假的，”聂霜竹狼狈地站起来，颤颤巍巍，用涕泗横流过所以此刻一团乱糟的脸望着她，眼眶红肿，却顾不上仪容，仿佛用尽了全部力气，赌上了一切地发问，“对吗？”

    “告诉我那不是真的，那不是真的……”他哑声嘶吼。

    那濒死求生般，汇聚了全部期望但虚弱的咆哮，是人类具有动物性的最好体现，再冷情的人也会为这发自本源的求生意志动容。

    好希望心里只有憎恨，但好难。

    辛枝看着聂霜竹，心里漫溢着悲戚。

    “为什么？”她不自觉发问，听到自己的声音，愣了一下，才跟着自己的心绪继续，“明明你也会痛苦，为什么你可以毫无动摇地令别人痛苦。”

    扯住聂霜竹的领子往自己身前拽，“如此痛苦的你，难道想象不出来别人的痛苦吗！”她吼着质问。

    望着聂霜竹的眼，却只从中看到破碎的泪光。

    辛枝无力地垂下手，跌撞着往后退了几步，看到像是被人抽出脊梁的聂霜竹，顾不上自己的计划，满脑子都是逃离。

    于是她逃了。

    聂霜竹却执着要得到一个答案，“那不是真的，对吗？”

    他声音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风口挤出来的，绞绕着痛与血腥，但他还是要问。

    “对不起。”辛枝难以自制地说，然后迅速逃开。

    她怕，怕再继续下去会变得更加不坚定。

    好轻的一句话，轻得渺远。

    “对不起，”聂霜竹恍惚着重复，“这算什么啊。”

    瞪着那个前后矛盾的人离开的方向，几近睚眦，却还是瞪着。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涌，“这算什么啊……”他又哭又笑。

    越笑越放纵，笑得太用力以至于咳嗽。

    咳得两肺生疼，却还是要笑，直到再也笑不出来。

    他趴在地上，感觉自己刚刚像是在这里死去了一遍。

    “你到底是谁…”他满是恨意地抬眼，仿佛要用眼神焚烧那个胆敢戏弄他的，没做好觉悟的，藏头露尾的胆小鬼。

    他将报复回去，以最酷烈的方式。

    这将是他永不减损的决心。

    聂霜竹捏着自己仅有的线索，他要从手机显示着的这张照片找出那人，这不再是一场猫鼠游戏。

    而将是他的血腥狩猎。

    计划从照片的源头开始追查，聂霜竹着眼于他那被谋杀的雇主，身旁呼啸着警铃驶过的警车也没能引开他的注意。

    [你心软了？]

    见辛枝颓丧地靠着墙，系统不解地问。

    [我只是害怕，]辛枝话音轻微，[我只是害怕。]

    她说，[你知道吗，我不敢杀鱼。我妈让我学着做菜，那天，她买了一条鱼。我在厨房里，站在水池前，可能一直没动吧，她问我想不想试试看。]

    [我知道她说的是让我杀掉那条鱼，开膛破肚。]她平静地说，[杀一条鱼而已，很难吗？但是我逃了，就像刚才一样，落荒而逃。她把鱼放到我手上，那鱼活着，在我两手间拼命挣扎，尾鳍摆动的时候四处甩水。]

    那时，[有一滴水甩到了我眼睛里，]或许没有，只是骗自己有，[我松了口气，抓住时机捂着眼跑开了。]

    辛枝回忆着当时的感觉，[我不怕鱼，但当时我抓着那只即将被杀掉，不是被我杀就是被我妈杀的鱼，突然好害怕。]

    [我的想象力太好了，]她说，[同样的挣扎，同样的血溅，除了程度不同，跟人被杀的时候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到这里，系统终于找到了自己能理解的，不是主观感受而是客观事实的话题，[还是不一样的。鱼不会说话，人会发出声音，会求饶会惨叫。]它说着，觉得自己很是机智。

    辛枝扯出一个笑，不向它分说，只是继续自己没说完的话，[今天我杀死这条鱼，明天就能杀死一个人…这样想象着，我害怕了，害怕越过那条或许只存在于我心里的线…所以我逃了。]

    [我到底有多懦弱，]她说，[早在那时候我就知道了。]

    迟钝如系统，也感觉到了她的难过。

    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按自己的经验为她具象出一只蚊香眼的兔子，送到她眼前，[别不开心。]它说。

    像松懈一口气那样扬起一个微笑。

    [谢谢。]辛枝说，[虽然过程有些波折，但最初的目的应该也达成了。看他的样子，]说到这儿，她抿了抿唇，[以后应该会死盯着我不放吧。]这样，尤稀灯那边就能省点心。

    [结果还算不错。]她说。

    她语气轻松，是希望能借此令自己的心情也回归轻松。

    过了会儿，辛枝突然出声问：

    [我的崩溃值可计入剧情能量吗？]

    [不能，]系统小心着措辞，[你是外来者。]

    也对，是外来者嘛。

    [好吧。]她说。

    ^这章写得好爽(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