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仇二部曲

    ……

    “失踪了?”铜盆里扔进一方手帕,水花四溅。孙琼顿时坐直了身子,“你们不是看着她死透的么?”

    “是…是的少爷。可是现在人就是不见了。”

    “被找去收尸的人也没命了。就,就跟闹鬼了一样……”

    孙琼竟然少许的沉默了片刻,“……去找。”

    “死要见尸,活着也要见尸。既然宫里的人就在咱们附近,那就不要让一、点、不好的消息透露到太子的耳朵里面。你明白?”孙琼瞪了小厮一眼。

    “是,是……”小厮连忙答应。“少爷,刚刚外面有人要见您,八成是太子殿下那边的人,您看……”

    “没必要见。”一口回绝,“把接下来几天的吃食换成简单点的,越简单越好的那种。”

    “是。”

    ……

    寝殿外。

    目送着侍奉孙琼的侍女离去,少年停下手中用来扇风的树叶,回头看向眼前的身影。

    “你还要死等?”

    “里头这位貌似没有要见你的想法啊……”

    默声,梁忆蓝站立在寝殿门前。一身白底竹纹衣衫,发丝被金铜荷花搭配绸缎束起,长长的一段米白搭在马尾上方,周身笼罩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竹叶清香。身姿挺立、清雅至极。远远看去,就如同一个饱读诗书的文人墨客。

    气氛安静,手拿树叶的少年也不在乎无人搭话的尴尬。于是,外面突然涌起的声响便显得多少有些聒噪。

    “府里死人了~”

    不知树叶少年何时离去,再次出现在梁忆蓝的身后便这么轻飘飘地念叨了一句。

    梁忆蓝始终低垂的视线终于抬高了一些。

    少年一路和孙府的下人们打听,最后凭借着消息,二人不急不慢地走到了人堆聚集的地方。少年在前方挤开道路,一具尸体就这样大大咧咧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个侍女的尸体。

    整个尸体正面朝下,如果不是天热散出的异味以及地上大片的血液跟本就让人无从分辨。少年几步上前,一手翻动尸体,尸体的面目也终于被众人看清。

    在场的下人们几乎统一发出了惊愕。

    死相简直无比惨烈……

    从下颚到腹部,一条笔直深刻的伤口。到了伤口尾部,更是开膛破肚的场景。

    梁忆蓝默默将一切看进了眼里。他朝着蹲在地上的少年试了个眼色,少年立马心领神会。等少年再次站在梁忆蓝的身边,少年的手里就多出了几粒粘满血水的白米。

    “她的胃整个被人翻出来了。”“应该是偷吃被人发现了吧~”少年小声猜测。

    梁忆蓝看着少年指尖上红白交加的黏腻,面上淡淡的,叫人看不出丝毫情绪。

    “……”

    匕首滴落在瓦片之上雕刻,一道一道白色的痕迹被人漫不经心地刻画。“焉千柔”高坐在屋檐之上,晨光艳艳,她聆听着下面“花团锦簇”的热闹,眼睁睁地望着自己的影子被阳光抛得很远很远。

    她缓缓移开视线,看向了人群之中身着着白衣的男子。眨了下眼睛,眼底无光的墨色依旧不起波澜。

    “梁…忆…蓝…”

    她认出了他。

    可这道凝望的目光也在孙琼的到来之后消逝,甚至连屋檐上的身影都随着消失不见。

    安稳日子过惯了,麻烦事一拥而上的时候孙琼竟也难得地感到头疼。

    寝室里昏黑一片,只有一盏烛火依稀发散着微弱的光亮。孙琼走到檀木桌前静坐,空气中传来一股异味,耳朵也能留意到微乎其微的呼吸声响。端起烛台,光火朝着呼吸声接近的瞬间,孙琼瞧见了木质笼子中一只几乎挂不住肉的兔子。

    烛火把它的眼睛照的很亮,鼻子耸动,正战战兢兢地凝视着牢笼之外的景色。

    可能疲惫了一天,孙琼盯着它,眼神放空,一时也没什么动作。片刻过后,孙琼才端起笼子,调转起了方向。

    圆顶圆底的笼子,就和平常圈养小鸟的笼子没什么区别,唯一的不同就是底部是被封死的,没有缝隙。

    孙琼将笼子翻转,原本安静呆在笼子底部的兔子,一下子也跟着翻江倒海的换了个方向。四肢钻过缝隙腾空,兔子的整个身子几乎是被一根一根的竹条拦住。受到惊吓,兔子挣扎着摆弄四肢,试图踩在竹条上站立起身子。

    而站在牢笼之外的孙琼,则是将正在燃烧的烛火挪近,焰火正冲着兔子腾空的后肢。顺着后肢,沿着毛发,火苗升腾而起,伴随着东西烧焦的味道蔓延,兔子也在牢笼之中拼命哀嚎挣扎。

    所有的生灵,在死亡的威胁面前能做的举动都是大差不差。

    火光里挣扎的兔子,案板上哀嚎的猪崽,还有只会拼命祈求的丫鬟。

    可就是这些大差不差的“反应”偏偏愉悦着孙琼的心情。

    孙琼笑着。

    “啪嗒”一声,格外清脆。

    兔子的眼眶里居然溢出泪水,孙琼纳闷地凝神观察,为此感到新奇。

    “啪嗒”一声,又有什么东西滴落。这次却不再是兔子发出的声音,取而代之的是掉落在桌面上黏糊成一团的东西。

    兔子终于得到解救。孙琼移动烛台将那团不明物体照亮,血色中包裹着白米,散发出阵阵的恶臭。

    然后又是很大的一坨,直接掉落下来摔得四分五裂。腥臭的味道直接无法掩盖的充满整个房间。孙琼直接顾不得了,扔掉手里的笼子,连忙退散,用袖袍捂住口鼻。音色沉闷,又包含怒意,“是谁在这儿?!”

    烛火映照的范围之中,渐渐融进一抹身影。皱着眉头,孙琼费尽眼力朝着她的面容看去,却在她走进烛火的瞬间,轻笑出了声音。

    “呵。”

    “我正愁要去哪里去找你这具还会说话的尸体。”

    垂下遮盖口鼻的袖袍,孙琼轻蔑地笑着:“你是找不到地方躲了么?所以才跑到了我这儿?”

    “焉千柔”不语,除了平静如水的对视,她再没有任何举动。时间仿佛凝滞,不同于“焉千柔”的一动不动,孙琼则是渐渐放下笑容,用着各种目光审视。他总觉得她哪里不一样了,可是又没法细说……

    明明昨夜还是那柔枝嫩叶的少女,稍稍恐吓就痛哭到无法自理。今日就镇定万分,甚至……不太像是一个有血有肉的活人。

    孙琼抬眼,看着她瞳孔中随着火光晃动的光点,剩下的便是眼底更为突兀的漆黑。孙琼动了动脚步,在他上前靠近的那个霎那,他甚至在怀疑眼前的少女是否只是一具亡魂。

    可她动了。

    在孙琼试探的前行中,缓缓抬起手心。

    昏黄的灯火照亮半侧手臂,二人隔开距离,孙琼的前行被迫停滞。他低头朝着“焉千柔”的手心看去——

    恶臭的污米,黏在手上沥沥拉拉,血色早以乌黑,米团之间还有发酵的白丝。“焉千柔”不卑不亢地高举,如同静止在晃动的烛火,也静止在孙琼浓烈的审视。

    孙琼抬头,看着一言不发的少女看了很久。

    “……”沉默。

    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心里的防备顿时烟消云散,孙琼仿佛看见了一个固执的孩童,带着明晃晃的证据申诉自己的冤情。

    凝视着不会哭笑的姑娘,孙琼想明白的瞬间,居然……没来由的心里发软。他笑了,横隔着二人之间的血淋,目光尽显玩味。

    “你怎么比昨日里哭哭啼啼的样子更惹人怜爱了呢…?”皱眉。

    垂眸看向手心,孙琼脸上的笑意扯得更开,“……你在向我证明是么?”

    “我知道不是你偷吃的。”

    “……可我就是喜欢折腾稍有骨气的你啊~”歪头。

    还是那副动作,站在原地的“焉千柔”甚至没有丁点起伏。可是孙琼总能眼尖地瞧出她泄走的气力。烛火晃动绽放,却似乎…再也没有一点光线可以照进那双垂低、无神的眼睛。

    “你可别哭啊……”几步上前。

    瘪瘪嘴巴,孙琼一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来回擦拭。

    “我现在觉得……”

    “你还是这副样子更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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