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丝祝之

    三国联军,远道而来,对阵单父城。久不能克,僵持之下,必然生变。

    所谓自乱阵脚。

    子追请曾夫子,深夜而至,只因事出有因。他们一起,见到了展大夫的信使。

    信使为军中小吏,颇为展兄信任。展兄曾数次带他,与子追他们来往。小吏身着便装,仍然看得出身上的行伍之气。身形较高,看着十分精干。看着年纪,大概三十岁左右。不胖不瘦瘦的面庞,肤色倒是比一般的军吏白了些。

    子追与夫人林孟,居于上位。

    曾夫子揖坐于左侧席位。

    军吏揖坐于右侧席位。

    曾夫子一见他,便上下打量着他,问道:“老夫今观军吏,见军吏眉间,忧郁不能解之,不知何事?今日,柔大夫和夫人在此,军吏可畅所欲言。”

    军吏环视左右,欲言又止。

    林孟和子追对视一眼,心有所应。接着,林孟便开口,屏退左右,又请宁卫在外面护卫。

    军吏再次行礼,才开口道:“柔大夫与夫人,还有夫子,请见谅。不是我有意为难,实在是临行前,展军宰他再三嘱托,不可泄露他人。”

    曾夫子一幅果然如此的模样,微笑着点点头。

    子追听闻此言,也是一幅早有预料的神色,他温和地开口道:“军吏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当是如此。当下再无他人,请说。”

    军吏口中称是,说道:“攻取郜地之时,展军宰立了首功。胡军宰因此忿忿不平,立功心切,误判情报,其长子因此而丧命。其次子为兄报仇,紧随其后,亦命丧黄泉。此事初听,闻者无不伤心落泪。然而,军中传言,家宰竖牛劝说胡大夫,其二子战死在攻取城池时,反而于胡大夫有利,有利于他在国中得志。故而竖牛更得信任。还有,还有更离谱的传言……”

    军吏说道此处,面露难色,微微摇头,似乎在替那两位公子可惜。

    易牙竖刁开方,还有胡大夫和他的爪牙们,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曾夫子眉头紧锁,思考片刻,说道:“说下去!”

    军吏依言说道:“是!夫子!我把此事告诉展军宰之后,他叫我小心打探消息。胡大夫常和郑国大夫有私下往来,都是竖牛去的。军中传言,竖牛是胡大夫的私生子。同乡的士兵,为大公子和二公子忿忿不平,他说错误的情报,是竖牛为了谋夺胡大夫的家业,有意透露给生病的胡大夫,竖牛还屡进谗言不让大公子探病,为的就是趁这个机会,除掉大公子和二公子。”

    子追闻言,几乎是闭上了眼睛,连牙齿都在用力咬合。不是天意,而是人祸,怎么能无动于衷呢?

    曾夫子面露悲悯之色,说道:“可惜啊。”

    军吏听了,并未搭话,只是点点头,徒留一声哀叹,并上表一物,为片片不同大小的丝帛布匹,上有字迹,是为此事佐证。

    路途遥远,展兄特意让军吏带来这些消息,是为什么呢?展军宰,他在担心什么呢?

    林孟想了想,开口道:“书上说,人情之深莫过爱子,对自己儿子尚且冷血,怎么会有利于君王呢?”

    军吏闻言,疲惫的眼睛忽然一亮,说道:“对!对!展军宰说的话,和夫人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胡大夫与国君不睦已久,国君对他,也总是不冷不热的。军中传言,还说……还说……还说胡大夫不爱惜自己的儿子,又怎么会真心爱惜兄长的儿子呢?传言越来越离奇,有人说,下一次,胡大夫不是要逼死兄长的儿子吧?”

    兄长的儿子?说的不就是摄政国君吗?这么严重了吗?

    子追抿着嘴巴,看向前方,才几秒钟的功夫,他似乎平静了许多。

    曾夫子皱了皱眉头,无意地拿起茶盏,迟疑地问道:“既然如此,展军宰近水楼台,先得月,何不向君上言明呢?为何如此舍近而求远呢?”

    军吏被问的一愣,才说道:“只因……只因……”

    这家伙,怎么吞吞吐吐的?急死人了。

    子追平稳的声音响起:“但说无妨。”

    军吏言是,答道:“展军宰之长子,展扬是也。单父城一战,一马当先,反而中了单父城小将的计谋,首尾不能相顾,为其所俘虏。那位小将见他英勇,没有加害于他,反而以礼待之。后来,展军宰设法,用俘虏,换回了展扬。”

    军吏说到此处,看了看林孟,停了下来。

    林孟心中称奇:这里面,有她什么事儿吗?

    曾夫子闻言,暗自思索,才说道:“莫非,展扬说动了展军宰,有意讲和?左众大夫,也同意了?”

    军吏听了,又是瞳孔一震,深行一礼,说道:“小的不敢乱言。夫子真乃神人也!确,确有此事。”

    曾夫子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有什么?老夫还有一问,单父城的小将,又会使计谋的,深得展扬公子敬佩的,莫非是夫人的堂弟,林克公子?林克公子虽年少,亦生仁爱之心,此次围城数日,他不忍城中百姓受难,故尔,心中暗生此念。此举上无愧于国君,下无愧于百姓。好一个有志之士!夫人与公子,可无忧矣!”

    林孟这才回味过来,刚刚军吏说什么来着?使其首尾不能相顾?她还纳闷,这句话,怎么有些莫名的熟悉。原来是克儿弟弟。

    尘埃可以落定了吗?

    曾夫子把茶盏轻轻地放在木案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他看了看子追,说道:“虽说民心如此,顺水推舟,只是,君上面前,谁来开这个口呢?”

    曾夫子那平静的目光,军吏那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位温润如玉的男子身上,似乎他的身上,蕴含着巨大的力量,包含着极大的希望。

    压力,现在来到了子追这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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