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手机掉在地上的声音。

    从坠落声可以判断手机屏幕大概碎了，但迪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看着达米安和费丽佳尔，嘴巴张大到能够塞下一颗鸡蛋。

    他们眼睁睁的看着达米安的脸色从黑转到更黑，原本巧克力色的皮肤现在变得像是墨汁一般。

    费丽佳尔察觉到氛围的不对劲，她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但是，我真的看不到你。”

    她没有什么坏心思，更没有想一来到家里就直接挑衅最小的弟弟。她只是说话有的时候过于耿直，质朴的语言也有不小的杀伤力。

    迪克闻言，更是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就不要火上浇油了，费丽！？

    围观的提姆现在没有笑出来，纯粹是给新到家的小妹妹面子。达米安大概是在隐忍，他把持着握杆的手已经青筋暴起，迪克非常担心对方会记着这个仇，然后深更半夜摸到费丽佳尔房间里给柔弱的少女捅一刀。

    最后来解围的，是阿尔弗雷德。

    年老的管家来到了达米安身旁，他垂下头，口吻温和：“虽然我很高兴您和费丽佳尔小姐初次见面就有如此亲密的关系，但达米安少爷，这里还是交给我吧。”

    “您可以正式的，对费丽佳尔小姐做一个自我介绍。”

    阿尔弗雷德，意有所指。

    费丽佳尔知道过来的是谁，那是一位虽然已经步入老年但还是通身气派的绅士。他如所有管家一般穿着一身燕尾服，头发用发胶一丝不苟的打理起来，靠近的时候费丽佳尔能够嗅见对方身上浅淡的香水味。

    他是这里的管家。

    费丽佳尔在心底想，这很奇怪，明明是个管家这里的所有人却似乎都听他的。

    新来到韦恩庄园的少女，隐隐摸透了这里的食物链。

    达米安听从阿尔弗雷德的话，他松开了握杆，来到费丽佳尔身前。

    这时，费丽佳尔才看清楚刚才在身后不见身影的少年是谁。

    这也不怪费丽佳尔的无礼，因为达米安韦恩只是一个小学生。

    他只有同龄人平均值以下的豆丁身高，还有一张好像看不起所有人的二百五拽脸。

    很显然，达米安对费丽佳尔有“优待”。

    这份优待体现于达米安不再眼睛朝天，而是与这位坐轮椅的少女平级而视。

    翠绿色的眼睛，即便没有刻意注入旁的神色都有一种冰冷的感觉。

    与达米安对视的时候费丽佳尔，总觉得后颈凉飕飕的。

    “你好.....？”短暂的注视却令人感到度日如年，她先迟疑的开口。

    达米安发出的声音近乎咬牙切齿：“达米安.韦恩。费丽佳尔，一会儿体检的时候你合该得去查验一下自己的眼睛。”

    他说完，一甩头，大步向前走的背影像一只愤怒的小黑鸭。

    “我是不是惹到他了。”费丽佳尔看着那个咖啡色豆丁离开，对着正在推动自己轮椅的老人问到。

    “我很惊讶您会主动跟我说话，费丽佳尔小姐。“阿尔弗雷德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随后道：”还没自我介绍，我是这里的管家——阿尔弗雷德。”

    “我自认为不算是个不懂礼貌的人。”

    费丽佳尔说。

    “请别担心，达米安少爷只是到青春期了。”阿尔弗雷德似是在安抚少女一般说着：“您知道的，这个阶段的男生总是有些难以捉摸。”

    “实际上，比起他的心情，我更在乎刚才他口中说提到的体检。”费丽佳尔顿了顿，状似无意地提及：“迪克告诉你们的？”

    “没错，是理查德少爷告诉我们的。”阿尔弗雷德语调轻轻缓缓地，但十分有条理性：“他说来到这里之前，您与他都吃下了来历不明的水果。介于对方对那一枚苹果添加了诸多戏剧化的台词，为了以防万一，布鲁斯老爷决定为您和理查德少爷准备一次全身检查。”

    “你们真是小心谨慎。”这句话，听不出费丽佳尔的情绪。阿尔弗雷德笑了一下，继续道：“老爷很期待您的到来，费丽佳尔小姐。”

    管家俯下身，将这句话用耳语的方式传递进费丽佳尔的耳中。她完全没有遮掩自己刚才躲避的动作，被这位和蔼的老人察觉到自己的排斥也在意料之中。

    费丽佳尔假装自己没有听见这句话，她面无表情地目视着前方，就像大门内藏着什么夺取人目光的事物。

    大门已经敞开，仅需看一眼就完全能感受到韦恩庄园的奢华。

    只要跨过门槛，从今天起她就会被冠上另一个人的姓氏。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就像过往在犯罪巷的生活都是一场温馨又冷酷的梦。阿尔弗雷德说的布鲁斯韦恩很期待她的到来，费丽佳尔不确定是不是客套话。虽然她的亲生父亲是全哥谭无人不知的大人物，但对费丽佳尔来说，她对布鲁斯的了解并不深。

    如果不是因为布鲁西宝贝桃色新闻不断，否则在这个年纪有这么多样貌端正又大多是黑发蓝眸的养子，她真的会认为对方有什么怪癖。

    阿尔弗雷德，将费丽佳尔推送到了客厅。

    在那里，没有所谓的医疗团队在等待。

    有的，只是一个穿着魔术师服装的女人。

    “你好，小甜心。”黑发绿眸的高挑女人对着她微微欠身。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腰肌紧绷着优雅的线条，舒展的身姿使得这份魅力并不被拘泥于性别。紧接着，费丽佳尔见她打了个响指，一抹绮丽的艳色就探出在少女的眼前。

    初次见面，魔术师赠送了她一株玫瑰。

    “谢谢，这很漂亮。”费丽佳尔接过了玫瑰。

    “这位是扎坦娜。”布鲁斯顺势插话道：“我联系了正义联盟，这件事也正在他们的职责范围内。”

    “啊——”费丽佳尔拖了长音，带着几分意义不明的味道：“该说我们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呢？能够成为正义联盟的探案线索，我感到很荣幸。”

    少女这番说辞，被有心者听来多少有一些阴阳怪气的味道。但是扎坦娜擅长将好意和恶意都照单全收，蝙蝠侠新认回来的女儿是一只会啄人的小鸟、这对于魔法女士来说是一件很新奇的事情。

    扎坦娜走向前去，她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气度，让人联想到高山上的浓雾。女人说着，“让你们陷入未知的危险，是我们的失职。请放松，接下来我要开始检查了”，她一面将手抬起，古怪的字节如同翻转的发音迅急闪过，光芒从她的掌心开始附着。

    掌心蓄起的魔法，让扎坦娜本身化作检测仪器。

    从颅顶，来到心脏，最后再来到残废的双腿。

    费丽佳尔看着扎坦纳保持着宽和的微笑收起手中的光团，对方轻呼了一口气道：“结束了。”

    “没问题吗？”费丽佳尔问。

    “嗯，我检测不出什么问题。”

    扎坦娜神色如常，从善如流的回答。

    出人意料，费丽佳尔并没有露出放松的神色。

    一阵沉闷的敲击声响起，是费丽佳尔在敲动自己的轮椅扶手。布鲁斯发现少女想要使坏的时候就会做出这种动作，规律齐整的节奏，使人感到微妙地焦躁。费丽佳尔忽然笑了起来，她拉动嘴角，面部有一枚小小的梨涡。

    “真的没问题吗？”

    费丽佳尔的反问像是从口中呼出的气流，像一只蟒蛇在缠绕猎物的身体。蛇身收紧，正如她接下来的话一般逐字咬重：

    “明明我的身体里缺少很多器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