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脸上表情乖顺，可她手里的苹果却好像催命的毒咒。
费丽佳尔：??
迪克：冷汗直流.jpg
老实说，费丽佳尔对鲍勃所说的，只需咬一口苹果就能见证的神威很感兴趣。
只是这明显有问题的苹果，不能由她来吃。既然现成的小白鼠迪克主动送上门来，费丽佳尔也不能白费他的“好意”。
再见了，哥。
见“人之将死”，在费丽佳尔心底迪克也升了番位。她没什么负罪感的想：
死前能见神棍做法，你也不算太亏。
鲍勃无所谓谁吃下这个苹果，毕竟重点在于“吃”而不在于食用者的身份。
他的目光不断在两人身上打转，最终也和费丽佳尔一般定格在了迪克身上。
迪克：你别看我啊？！
狭窄的空间，三个人的站位，浮动着180个心眼子。
在进到房间之前，迪克心急如焚。眼看妹妹即将被恶人毒害，他本来打了满腹的草稿准备优雅又不失周全的捞人——然后再等大红的支援到场。
结果到现在，迪克嘴巴动了动，看着妹妹期待的表情，他硬是半个字也说不出来。
费丽佳尔的态度称得上的大转变，迪克可没忘记之前他被关在门外时的情景。青年虽然对妹妹这种可爱生物多有纵容，但不代表他真的脑子有泡，是个傻鸟。
费丽佳尔整这一出，摆明了是心有好奇又不愿以身涉险，是想让他试药。
迪克意识到，费丽佳尔的道德水平，似乎有点低于常人标准。
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谢谢你，费丽。我还以为我已经被你讨厌了呢。”
青年努力保持着声音的运输通道，让字句乖乖从声带里头出来，而不是被牙缝挤出。费丽佳尔只演那一下，她装都懒得装了，把苹果塞过去后就懒懒靠在轮椅上，语调又轻又慢：
“嗯嘟，所以拿了个苹果打算跟你和好，吃了就不讨厌你了。”
如果不是目前已知情报得出费丽佳尔的确跟鲍勃没有关系，单论现状的迪克真的会以为这两个家伙在做局给他下套。
不然很难解释费丽佳尔怎么拖人下水这么干脆利落，对诈骗那一套又数如家珍。
本来迪克还有拒绝的权利，但费丽佳尔开口之后他就再没有回头路。一味的拒绝与他表现出的态度相违，会让鲍□□疑心。迪克一进门就在观察男人的神情——鲍勃虽然目露亢奋的神光，但仔细瞧看就能发现那双眼睛里瞳孔是涣散的，视线没有聚焦。只有在精神状态极端不稳定的情况下，人类会产生这种眼神。
为了保证自己跟费丽佳尔的安全，迪克顿了顿，很快做下决定。
“既然是你的心意，我当然不会推拒了。”不只是为了稳定现状，更是为了深入了解到知觉之门的更多情报。他们先前只想同往常一般收集到足够充沛的资料后，再布置行动将敌人一网打尽。可这无往不利的行动方针，在面对知觉之门时，却首次失了效果。布鲁斯也是在鲍勃找上费丽佳尔时才意识到被动的情况可以逆转，需要有一个人深入敌营充作卧底。
这也是迪克会违背布鲁斯的命令，直接上门跟对方面对面硬刚的根本原因。
既然要选教徒，要选卧底，那还不如选一个更可控稳定的。
宗教组织通常会录入信徒的资料留底，以备不时之需。迪克有自信身为韦恩家长子的自己，会比残疾贫困的孤女费丽佳尔，更具有选项价值。
所以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费丽佳尔从这项行动力摘出去。
然后，再保护起来。
迪克对鲍勃说了一声失陪，借着“洗苹果”的名义，他来到了厨房。
厨房是开放式的，使用卡式炉，水槽只占一小片区域。上方有一小块隔帘，恰好能卡掉鲍勃的视野。
费丽佳尔若有所思的看过去，很快又收回目光。
“鲍勃”她冷不伶仃地开口：“传教士很少二进宫，为什么非得选我？”
她的搭话将男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给迪克留了做小动作的时间。他穿的这身西装当然不可能藏有一个普通苹果，于是青年在柜台上不断寻找。
答案是——一无所获。
费丽佳尔生活拮据，没有多余的苹果可供替换。
迪克只好抓紧时间，在苹果表皮上检查有药物无注射痕迹。
他打开水龙头装作自己在清洗，一面耳尖立起仔细听着鲍勃与费丽佳尔的对话。
知觉之门选择信徒的标准，是很重要的情报。
鲍勃的答案，就像从《异/教徒传教守则》里照本宣读出来的那样标准：“因为神，看到了你的迷茫。”
“什么迷茫？”费丽佳尔哂笑了一下，“没想到我的痛苦能从哥谭百万人中脱颖而出。”
像每一个无法处理信息而卡顿的AI那样，鲍勃停滞了一下，缓缓回答：“是血脉。”
少女的笑容，从脸上消失。
从迪克·格雷森那里收到的亲子鉴定书还热乎的躺在抽屉里，她眯起眼睛，像一只压低了身体尾巴紧绷的猫。
鲍勃露出一个微笑，继续说道：“你在因自己的存在而不安；因命运而困惑；因血脉而产生动摇……你的诞生中，混入了不该在你身上流淌的血。”
“你在不安，需要对他人告解。”
男人普通的声音，在这一刻似乎附着有魔力。费丽佳尔，没能说出反驳的话。迪克没能听到想象中关于信徒择选的规则，却有了意外收获。
身体里流淌着不属于这一方的血？
作为妓子与蝙蝠侠的孩子，费丽佳尔的诞生的确匪夷所思。
她会因为得到亲生父亲的消息而感到迷茫，迪克一点也不意外。
青年甩了甩手上流淌的水滴，大步朝着帘外走出。
他削掉了苹果外面那层果皮，最大限度的防止药液浸入。
皮鞋踏在年久失修的木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动。鲍勃不受其干扰，也没有被吸引注意。
他只是对着费丽佳尔，这娇小的，柔弱的残疾少女……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神，看到了你的迷茫。”
身形没有回转，他保持原样，对着迪克教导：“请怀着虔诚之心，默念”真理“，咬下这一口苹果。”
迪克，咬了一口苹果。
口感清脆，果肉酸甜，吃起来没什么异常。
三秒过去，无事发生。
费丽佳尔立即转过头看向鲍勃，语气不善：“浪费了我这么多时间，你的神威去哪里？”
鲍勃也看向费丽佳尔：“您还没吃下呢。”
迪克：？
费丽佳尔：？？
“你说吃了就能展现所谓的神力，没说几个人吃。现在想赖账？”
费丽佳尔的反击在鲍勃听来毫无攻击性，他从迪克那里拿回了苹果，朝着费丽佳尔走了过去。短短两步，迪克侧过身拦住了鲍勃与妹妹的直面接触。隔着青年的身体，鲍勃说到：“神不会放过错漏任何一只迷失的羔羊，小姐。”
这句话在费丽佳尔脑子里自动翻译：
这浓眉大眼秃头老儿，想一次毒倒俩。
犯罪巷的人向来擅长审时度势，还有——认命。
眼见机关算尽也躲不开这一口苹果，费丽佳尔入泄愤般狠狠咬了一口含在嘴里。
苹果左右两边，都留下了缺口。
左边大，右边小。这并不均等，却让鲍勃如痴如醉。他小心翼翼捧着苹果，露出满足地喟叹：“吞下圣果，滑入蟒蛇的腹中。今夜，神自会降临。”
边说着，男人边提起挎包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外走去。迪克伸出指尖对着隐形耳麦敲了三下，示意红头罩调转方向，根据监控去查探追踪。
做完这一切，他恰好撞上费丽佳尔嘟囔。
“一百美刀亏了。”少女表情很臭，从头到尾都彰显着她的心情不大愉快。
感受到视线她抬起头，迪克低下头。
他们看着对方，彼此都没有说话。
刚才为了躲避吃苹果的虚与委蛇涌上心头，费丽佳尔微微一滞，感觉空气里似乎弥漫着淡淡的尴尬。
为了避免这种诡异的氛围持续太久，费丽佳尔决定由自己先开话头。
“什么时候走。”
“嗯…啊？”迪克还沉浸在和费丽佳尔的对视中，反应迟钝，猛地被叫了一下还有惊吓反应。刚才仔细看了看，费丽佳尔真人比起照片，更像布鲁斯了。
迪克没着急回答。
这位即将被纳入家族的妹妹实在拥有阴晴不定的个性，他先谨慎地回问：“你是指……”
“什么时候带我走。”需要花费口舌来补充这个疑问的条件，让费丽佳尔眉间皱起。她不是个耐心很好的人，不太乐于跟迪克这类人打交道。
“你这次过来难道不是为了带我回去的？”
迪克定睛看了她一会儿，似乎是想看看这一“樽”费丽佳尔身上有没有什么假冒伪劣痕迹。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不太确定地：“如果你想，今天就可以。不过…费丽，我以为你不愿意离开这里。”
“苹果。”
费丽佳尔回答。
突如其来的名词，让迪克有些反应不及。要知道他们现在印象最深的就是苹果了，毕竟就在刚才，这对兄妹才被迫食用了同一枚朱果。
迪克心知费丽佳尔口中的“苹果”，不会是鲍勃半是胁迫他们吃的那一颗。少女推动着轮椅，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
“还不明白么？我的厨房里，没有苹果。”随着费丽佳尔的声音响起，一阵富有规律的敲击节奏也紧随其后。她又开始叩击自己的轮椅，发出咚咚咚的闷响，像恒定某样事物的街拍。哪怕是鲍勃走后，费丽佳尔也没有将迪克视作客人。她让这位名义上的“兄长”站在原地，好将整块狭窄的生活空间尽收眼底。
狭窄，逼仄，阴暗潮湿。
墙角的霉斑生出几枚蘑菇，厨房里没有冰箱，台面上除了手工艺半成品外，就只有纸袋中枯瘦的折扣蔬菜。
哪怕费丽佳尔已经在尽力布置这间房屋，但还是无法掩盖它本身的腐朽。
“我知道你刚才想去洗手池那里把苹果调换了，但是我的家里没有苹果。”
“难道是因为不喜欢吃所以才没有么？”
费丽佳尔没什么表情地阐述着自己的贫穷：
“苹果填不饱肚子，但是面包可以。一美元能买一包土司的边角料，一个普通的苹果也要一美元，我当然舍不得买。”
“如果有能够改善环境的机会，谁愿意住在犯罪巷？我先前对你说了那些烂话，你没有对我动粗。我故意让你咬一口那个大鼻佬明显有问题的苹果，你也没有生气，甚至在他靠近我时将我拦在身后。这证明，你人还不错，应该没什么恶意。”
“寄人篱下也无所谓。我没那么多坚持，迪克。”
少女抬起头，她悄悄把那张传单塞进裙底。收回目光，平静的像静置在杯中的水：
“我只想要钱。”
“至少，能让我不会因为买不起一个苹果而遭受无妄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