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我的那个分身被弄坏了。好在感觉互通可以随时关掉，也就无所谓了。

    但是重要的是，我看到了那神祇。

    我刚刚感受了一下，那边的宇宙边界已经坍缩了。那里，那片星空那颗星球那些人甚至那位蓝龙神祇，都已经永远消失了。

    实在是太快了，那蓝龙神一定是用了全力，而那不知名的神祇，干脆我也说是“玄凤”吧，真的只是轻轻一挥，就收割了自己同伴的生命——我觉得也许，现在的神祇可能在封印中力量已经被消耗了。尽管如此，祂仍然是强大的超过了我们的认知。

    说实话，我们过去的封印大多是侥幸得逞，都是陷阱，是利用了祂们唯一能够说的上是缺点的存在，利用了情感，利用了我们自己天生“创造”出来的，神祇所没有的东西。

    现在，那正是真正的神祇——甚至可以说是符合我们想象，举手投足便可创世灭世，如今第一次对着我们，愿意使出全力的存在。

    我把我看到的一切如实告诉了兰斯沃希，并且做出了简单的推测：现今没有任何手段可以战胜祂，甚至连与祂僵持的力量都没有。

    “吾明白了。”沉默半晌，她说道，“那么，吾便要立刻去迎击。”

    “为什么？”

    “吾可知，那神祇可以吸收同类，纳入己身。祂只会变得愈发强大，最终将会蕴含整个宇宙的能量。此时，便是唯一机会，让吾得以见……真神。”

    我张了下嘴，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将整个宇宙纳入体内？开什么玩笑？不是，那神祇究竟要做什么？我还真没来得及想过。是要毁灭人类？毁灭宇宙？这看起来有些奇怪，虽然事实上可以对于我们的生存没有任何帮助，但是我的好奇心一瞬间升了起来。

    “那，能否拜托您问一个问题？”

    ……

    兰斯沃希立于宇宙之中，介于星球与那神祇之间，事实上，离星球非常的远。

    她看上去是那么的孤高，时间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她甚至比当初更加笔挺，更加锋锐。

    祂在空中停了下来，似乎是有些好奇的歪了下头。

    “你，非常像我们呢。简直比我的部分同伴更像我们。”祂说话有些犹豫，像是在斟酌用词和语气，“人类啊，我看的出你心中有疑问。有什么想说的，尽管吧。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您的目的为何？”兰斯沃希话语中并无犹豫，毕竟她只是在替我提问，我很感激她。

    “很简单，我看到你们社会已经崩坏，无论我是否出手都已经在毁灭的边缘——而我，只是加快这一切，然后让一切重启。”神祇是在认真回答我的问题，“唯有暂时切除你们灵魂中的劣根，才能让文明发展。自洽是一个缓慢的过程，急于求成并不可取。至于对于你们的态度，我得说，只有神祇是做不到让世界那么自由的发展的。”

    “说到依兰尼亚。”祂轻笑了一声，“我们是自然，爱着万物——即使没有情感，也希望保护你们。你们所做的一切，我们不在乎。”

    啊，我明白了。

    祂知道我在想什么。神是爱人的，但是，人类并不值得这种爱。

    我宁可希望祂们出于恨意，而非爱。这样我心中大约也不会有如此负罪感了。

    可惜事已至此，哪怕一切都不如我所料，我也要坚持我自己不知道是否正确甚至老实说已经接近疯狂的梦想。

    就是这样，我的愿望，我无意义的可悲愿望，就是这样的。我还是要去实现这个已经消耗了我和我认识的一切，让我和一切割裂的可悲的梦。哪怕我的梦想是出于我认为它正确而如此，如今我认为它也许不够正确，也不会再更改了。

    神祇对着我的分身看了一眼，那是高位之眼——我感觉到了熟悉的刺痛感，但是并不夸张。祂在看我。拥有情感的神祇，作为与原初一体的万物之母，已然能够控制住那被人类侵占的自然之力，这对自然的不敬自然会毁灭我等，但是最关键的是，我切实的感觉到了——

    爱。

    神爱世人。

    我忽然有一种开悟的感觉，似乎整个头颅都变得开阔了几分。

    母亲不会在意子女对自己的伤害，而是会无条件的爱。虽然我个人认为这一点在人类之间不值得提倡，但是这种爱，厚重，伟大，我这渺小的存在，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这么来看，提前毁灭这已然走向消亡的世界，又何尝不是祂对于毁灭罪孽的背负？祂没有让人类活在绝望中，这会是，一种仁慈与爱吗？

    年幼时那小小的疑惑终于在我心中得到了解答，恍惚间我似乎与年幼的我意识重叠，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这么多年，这么多痛苦与努力，最终的最终只是为我换来了一句解答。

    值得吗？虽说那一瞬间清明的感觉让我着迷，但是细细回想，我发现不知道。我很确定如今的我的一切被无数人渴求着，但只有我才知道，这其中的无力与痛苦，绝对不会少。

    结尾，一切的结尾，我注定无力改变。

    我不渴求知识，也不渴求无伤的力量，我只是希望，所有人都能获得幸福。

    她其实只是对我短短的一瞥，但是我却觉得过了很久，很久。

    我看到祂手中聚拢起强大的魔力，但并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变化，有的只有寂静。那是不可观测的力量，甚至连光都无法逃脱。

    兰斯沃希眼中微微一愣，但是紧接着竟然出现了一丝喜悦？

    我看到巨大的各种魔法冲击互相碰撞，激荡出来的能量宛如恒星爆炸一般。兰斯沃希这边的能量自然不足，那神祇毫无修饰的自然魔法刹那间突破长空，被兰斯沃希挥剑斩碎——神祇毫无动作，而兰斯沃希已经疲惫不堪了，她的手指甚至都在颤抖。

    我看到他们对视，然后那神祇举起了剑。

    一瞬间，也就是一眨眼的时间——兰斯沃希消失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应当是满足的。简直有点可怕。武痴，正是如此吧。

    不过我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宇宙都要毁灭了，那么，我任性一点也是可以被容许的吧？

    我的愿望不会改变——我希望能救更多的人，哪怕是现在，哪怕会扰乱所有规则，哪怕不能长久。毕竟，人类已经不太有可能活的长久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