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暴雨，深色的长帘将外面的夜色隔绝在外、顾斯干净地坐在灯光迷离的书桌前，淡淡抬头、冷眼看她。
男人锋利的视线扫过她的面庞、那一瞬间，徐书宁整个人宛如置身黑暗，内心升起无止境的恶凉。
顾斯面上很有兴致地问她：“专门来找我？”
周边散着独属于他的气场，徐书宁默默攥紧手，努力忽视那些可怖的气息、鼓起勇气抬眸与他对视，平静问道：“顾先生，我记得你说过，如果我愿意重新回到你身边，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保证不会再动徐家。”
“噢？”顾斯闻言勾了勾唇角，他往后一挪、倚靠在椅子上看她，眉头微皱，像是在回忆：“我怎么记得徐小姐好像也说过，希望我们俩能好聚好散，永远也不要有交集？”
有些过程注定不可能一番风顺。
徐书宁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被他羞辱的准备，她深吸气，肩头微泄、语气低落：“我认输了，顾斯。”
“你说的对，只要你想、徐家确实能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且无论我跑去哪、以你的能力，也都能很轻易地找到我。”
徐书宁抬眸，继续说道：“所以顾斯，我不跑了，以后我会乖乖地回到你身边，陪着你，做回原来的那个徐书宁。”
“但前提是我放过徐家？”顾斯轻轻扬眉，意味深长地盯着她。
徐书宁目光微怔，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接，她轻轻点头，承认道：“是的。”
顾斯听完不觉一笑，他从头到脚地打量她，目光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脸庞：“徐书宁，可是凭什么？”
男人脸色寒下来，眼神晦暗幽深，冷冷地问她：“你凭什么会觉得你一回头，我就会在？”
徐书宁脸色僵硬，一时愣住。
他倪着她，嘴角微扬，像是觉得她实在可笑：“怎么？你把我这当收容所了？什么货色都敢往我这里送？”
徐书宁咬牙忍耐。
这才是开始。
只是计划中的第一步。
不能在开始就失败。
“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她用力抿了抿唇角，尽力把面子落到最低：“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顾斯扯了扯唇角：“那今晚徐小姐今天来这，又是想向顾某我表达什么呢？”
徐书宁的思路在疯狂运转，就像是一个在森林里迷了路的孩子，拼尽全力在找着回家的路，可无论怎么找，走到的地点却永远是悬崖边。
“我不知道。”徐书宁摇头，说：“我现在只是想单纯地守住昆山。”
“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废物企业。”顾斯无情嘲道：“有什么好坚持的。”
“因为它是爷爷的。”徐书宁打断他的话，沉声道：“昆山是爷爷的，我不想让他一辈子的心血白费。”
顾斯一笑：“就这？”
看到他的反应，徐书宁垂下眼帘：“真可笑，我竟然会向你说这种话，你这样自私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懂呢？”
“我确实不懂。”顾斯换了脸色静静地看向她，表情愈加寒凉：“但我知道，物竞天择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一家企业既然注定被市场淘汰，那它就该接受它的既定命运。”
“可是顾斯你呢？”徐书宁望向她，一双眼深邃透着灵光，仿佛越过了两辈子的光阴，她重复问道：“你有认过命吗？”
顾斯掠过她的眼神，内心不由得一怔，那张眼睛幽深又透彻，像是能洞察人心，轻而易举便可将他内心最隐晦的角落看穿。
一时之间，他竟然说不出一句话。
“算了。”徐书宁牙根发紧，苦笑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她转身，握住把手，背对着他，准备着离开，说：“今晚打扰顾先生了，抱歉。”
“来都来了还想着走？”
徐书宁抬起的脚步一顿。
顾斯从坐椅起身，不紧不慢地走上来她身边，语调矜贵：“徐小姐是把我这当成旅馆了？”
被这个男人一遍遍的戏弄，进不得退不得，徐书宁此刻的脑袋就像是被抽干了全部血液，浑身无数且精疲。她凝在原地，脸色苍白，说出口的话都伴着颤抖：“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顾斯浅浅一笑，一张宽大的手掌重重搭在她的肩膀，语气似安慰又似威慑：“我身边这不是还有其他位置吗？”
他要她以其他身份留在他身边。
“相比外面，鸟儿，我还是偏爱养在笼子里的。”顾斯懒散的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接着说：“当然，我会把她安排在世界上最安逸的地方，送她最美的装扮和生活。”
“然后你开心了就偶尔宠幸一次，是吗？”
这是她上一辈子的生活。
镶着黄钻的笼子。
混杂着雨水与血水的碎玻璃渣。
回忆起从前残破不堪的一切，徐书宁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顾斯。”徐书宁盯着他，说：“再来一次，你还是会这样羞辱我。”
“我这个人喜欢猎奇。”他的语气随意，话语却冷漠无情：“我就是好奇，一个世家出身的名媛典范，在跌入泥潭后会作何表现？离了那些优渥的条件，你会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一举多得啊，果然还是顾总。”徐书宁苦笑，说：“以前我竟然没发现你还有这个目的。”
“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顾斯轻浅地扯了扯唇角：“徐小姐，说句实在话，和我比，你真的还太嫩。”
“说吧。”顾斯上前，一步一步将她逼至墙角，用手指生生掰过她的下巴，沉声道：“做、还是不做？”
徐书宁被迫仰头，直视他的脸，望着他眼里炙热的欲望。
瞥见他瞳孔里那个熟悉的东西，她嘴角微弯，内心紧崩着的线条有了片刻放松。
差点忘记了，顾斯想要的是这张脸，无论她怎么选，他都不会放过她。同样，只单凭这脸，主动权就掌握在她的手里，反过来，现在是他没得选。
徐书宁扯出一抹笑，手指轻轻地划过他的脸：“阿斯，要怎么做，你心里不是有答案了吗？”
感觉仿佛就是一瞬间，顾斯心脏急速剧烈跳动，熟悉又陌生，过往的记忆碎片在脑海里疯狂肆意生长。
宛宛类卿，回忆中的那个人在这一刻，好像穿过时间空间的层层阻碍，真真切切地站在他身边。
“阿斯。”她双手环住他的后颈，黑夜里，睁着一双亮光的眼，亲昵地问：“你是真的希望让我选吗？”
幽深的角落，气氛危险又迷人，忽明忽暗的光里，有些东西一触即发。
“徐书宁！”
男人的神经终于再不受控制，脸上青筋暴起，他紧握住她的双手，连人带鞋直接将她粗暴地扔进沙发，然后俯身上前，一边禁锢她的手脚，一边扯着腰间的皮带：“你玩过火了！”
“咯嘣！”
皮带断裂、男人一把钳住她的下颌，像只饥渴长久的猎豹，绷紧腰身。
她握紧拳头，一股热血迅速上涌至大脑，底下，四肢止不住地颤抖。
“宁宁。”他贴在她的耳边，声音里压抑着某种倾诉：“你说的对，我确实没得选。”
“既然这样。”徐书宁从后背环住他，隔着汗湿的白衬衫抚上他的脊背：“那顾总，我们来谈谈条件吧。”
“我可以退一步。”他吻了吻她的眼，说：“你可以继续留在申城。”
“我想要的是那个位置。”徐书宁睁着带汗珠的睫羽，喘息着：“徐家和你，我都想要。”
“宁宁。”他□□她的耳垂，说：“你贪心了”
“你能做到的。”徐书宁的脸颊晕染着淡淡的绯红，说：“我知道你可以。”
“其实。”他低下头去，一遍遍仔细端详着她的脸：“我很好奇，你为什么不接受张家？相比较我，那条路不是更好走？”
徐书宁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张家……”
他含住她的耳朵，笑得暧|昧：“怎么？以你我的关系，我不能知道？”
她身侧两端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用力抿了抿唇角，说：“我说我是因为还喜欢你才会选你，你会信吗？”
他浅浅地翘了翘嘴角，摇摇头：“不信。”
徐书宁静默着闭上眼。
“是你说的。”他伏低下来：“你不喜欢我了，和我在一起有种窒息的感觉。”
确实窒息，徐书宁默默地想。
“提到这个，正好我有个问题，想问问徐小姐，前几天，扬医生顺手拍了几张记录生活的相片，照片里，顾某看你的脸色可是格外的如沐春风。”他的指尖在她的身上游走，一点点地挑逗着她：“这样看，那天你和张公子的交流，应该是很融洽了？嗯？”
该死的，这狗屁庸医。
她忍不住在心里厌恶地骂了一口。
“顾总。”她睁开眸，望着他的脸，微微皱眉，犹豫着，隐隐带着一丝迟疑，开口：“今晚你这是……在吃醋？”
他听完发出一声冷哼，嘲讽道：“徐小姐未免也太高估自己了。”
“我和张牧风只是普通朋友。”
过了片刻，她进一步解释道：“那天只是碰巧遇见喝了杯茶。”
“真的？”他眯着眼睛问。
被他拨弄得情绪意乱，徐书宁默默地把头埋进他怀里，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这两个字：“真的。”
看着她，男人的唇边泛起狡猾的笑意，他左手轻捏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四目相对，右手接着搅弄道：“哦？那条件呢？还谈不谈？”
徐书宁面色绯红，控制不住地仰头，眸子蒙上几层湿润，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不、不谈了，不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