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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年再现1

    春日迟迟,午后申时末的阳光极为舒适,穿过菱花窗洒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脸上便恍若镀上了一层金色,上面的细小绒毛也散发了清辉,给这张脸添了许多生气。

    顾清颐觉得痒痒的,睁开了双眼。

    黄花梨的床榻,雕着的是游龙戏凤,穿过朱粉色的宝光珠帘可以看到外面梳妆台上摆着后宫妃嫔常戴的珠钗玉环,旁边墙上挂了一副《虢国夫人游春图》。

    这是……故皇后的飞香殿。

    她生平只来过一次飞香殿,便是崇文二十五年春的百花会。那日,花会举办了一整天,晚宴时分皇帝舅舅赐婚她与赵怀钰。彼时,她还以为是人间最幸福的人。

    顾清颐心脏怦怦直跳,握紧了双手,既喜且泣,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真的重生了!

    她双手捧十,对着虚空处跪拜,感激高人助她回到此处。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被太子当作上位的登山石,更不会给他任何伤害顾家的机会!皇位,他想都别想。

    顾清颐回想起前世的细节。午后的酒宴上,她喝了几杯便觉不适,借口离开到假山吹风,不想晕倒在那里,碰上躲清静的赵怀钰,将她悄悄带到了故皇后的飞香殿休息。

    前世她只沉浸在赵怀钰照料她的温柔里,却未想到自己一向好酒力,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赵怀钰又怎会那么巧出现在假山那里?

    而今日进宫前,原本不在邀请名单的许络晨百般央求自己带她前来,到了宫里又心事重重、四处张望。

    事出反常必有妖。邀月亭!电光火石之间,顾清旭想到假山对面的邀月亭临湖临山,只要命人守好了假山入口,便是最好的私会场所。

    恐怕太子与许络晨早在此时便有了私情。是两人算计好,在酒里下药,好让许络晨能脱身前往邀月亭与太子私会。

    酒恐怕已经销赃,但她却可以助两人一臂之力,让所有人知道他们这感天动地的爱情!

    顾清颐冷笑着,前世今生所有的怨念都齐聚在这一刻。忽地“咯吱”一声,门开了,文竹走了进来,她惊喜道:“小姐醒了!”

    “您再不醒,太子可要着急坏了!”

    “太子吩咐奴婢,等小姐醒了便去遣人禀告她,奴婢这就去!”

    “等等!”顾清颐冷声道,眼里寒光四射。

    文竹惊了一下,眼里闪过不知所措和疑问,“小姐怎么了?”

    顾清颐这才意识到自己吓到了她。文竹这时还是个粉团一般的少女呢,一心以为她的小姐与他太子两情相悦,哪里知道前世那些打打杀杀。想到此处,她微微笑了一下,缓和了气氛道:“不必禀告了,我自会去找他。”

    “小姐知道太子在哪?”

    顾清颐点点头,不动声色褪下了手腕上手镯,道:“文竹,你去告诉皇后娘娘,就说我丢了一支镯子,是今年生辰时皇帝舅舅所赐,让她帮忙找找。”

    文竹长大了嘴巴,不明白小姐是什么意思。

    “若是皇后娘娘问起我去过哪里,你便说除了瑶光殿只有假山和故皇后的飞香殿。”

    ————————

    假山脚下,太子的随身侍读小秦来回徘徊着。他东张西望,唯恐有人忽然过来。

    说好的一刻钟,太子殿下怎的耽搁这么久。

    正焦急着,却看到迎面顾清颐走来。小秦暗道不好,正欲去通风报信,却被顾清颐一眼看到。

    她叫住他,“小秦,皇后娘娘也派你过来找镯子了吗?”

    小秦支支吾吾,不懂顾清颐在说什么,只搪塞着点头。

    顾清颐自然知道小秦不是来找镯子的,她朝着假山探头张望,走了过去,却被小秦一把拦住,“郡主,假山危险,不若小秦陪您去那边走走吧。”

    顾清颐甩开袖子,斥道:“放肆,敢跟本郡主拉拉扯扯!”

    前世赵怀钰刚下了幽禁指令,小秦便吩咐太子府的宫人不必尽心,每日只送一顿馊饭即可。顾清旭自问平时对他不错,不想他却如此回报,可怜她那时还以为他是配合赵怀钰,故意做戏给外人看,生生忍了下去。

    直到许络晨受封的消息传来,她才恍然大悟,什么暂时幽禁、查明真相便释放顾家,全都是假的!

    顾清颐掐着手指,以免自己冲动之下声音过大、坏了大事。

    “跪在这里,不许动弹半分。若是冒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惊了本郡主,提头去见陛下!”

    小秦登时慌了神,跪下谢罪,低着头不敢言语。往日这位郡主因着太子,总对他和善有加,今日是怎么了?

    正巧,皇后和崔贵妃的仪仗从后面过来了。顾清旭连忙向二人行礼,装作局促的样子,赔笑道:“惊动皇后娘娘和贵妃,臣女真是羞愧至极。若非那镯子是陛下所赐,臣女也不敢叨扰娘娘。”

    皇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小秦,方才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整日围着太子转的小郡主竟然罚了太子的侍读小秦,真是稀奇。

    皇后命顾清颐起身,打量着她,猜不透这个小郡主在盘算什么。

    顾清颐的母亲昌平公主是太后义女,与陛下一同长大,陛下待之如亲妹,特许出入朝堂。其父是大司马,统管大齐军务。陛下爱屋及乌,在顾清颐出生之时便封她为郡主。

    莫说今日她丢了个镯子,便是当着陛下的面将镯子扔进湖里,陛下也只会说工匠手艺不精、不得入她的眼。

    盛宠如此,她怎会为了镯子大张旗鼓?

    皇后心知另有关翘,只陪着演戏,端着慈眉善目的笑意道:“阿颐何必客气,本宫赏花久了也是乏得很,借着找镯子的空档换换风景。”

    顾清颐道:“若论风景,还是假山上头好。皇后娘娘,这些人恐怕要找上一阵子,咱们去上面歇息一番如何?”

    皇后欣然点头,崔贵妃也乐得作陪。

    这厢宫女们满地找着镯子,那厢皇后、贵妃和顾清颐已经上了假山。她们坐在假山顶上的亭子里,喝着新茶,闲话着家常。

    贵妃性子爽利,说话之间也不忘四处观看,忽地“咦”了一声,指着假山对面的邀月亭道:“那不是太子吗?旁边那个女子是谁?”

    皇后闻言一凛,只见太子果然和一女子待在那里。那女子好生面熟,似乎是顾家的表姑娘?

    皇后眸光微动,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顾清颐。她闹出丢镯子一出,便是为了让自己看到这一幕吗?难不成她是吃醋,想借自己的手处置了这个表姑娘?

    然而顾清颐脸上却并未有任何愤怒之色,这倒是让皇后不解了。

    皇后自然不懂,顾清颐听到贵妃的话时心里多么愉悦,她正想着该怎样起个头让这宫中两位贵主看到太子与许络晨呢!

    她忍着狂笑,看向贵妃说的邀月亭,虽然隔得远,却能清清楚楚看到那二人是太子和许络晨无疑。

    许络晨仿佛哭过的样子,委屈地站在那里。一阵风刮过,她的头发被风吹起,太子向她靠近了两分,为她捋了捋额间的碎发,又顺着额发,攀上了她红透了的脸颊。许络晨低着头,愈发像是午后阳光下的娇花。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许络晨笑了起来,靠在太子肩上。

    贵妃拿着团扇遮住脸,眼睛却是从扇子边上瞄着邀月亭,她笑道:“哎哟哟!往日里看太子是温润端方,没想到、竟然也有这一面!”

    温润端方。顾清颐冷笑着连连摇头,恐怕贵妃若是知道前世太子诛杀贵妃母子,再也不会这般评价了。

    两位贵主该看的也看了,顾清颐知道到时候了,她佯装薄怒,朝着邀月亭大喊:“太子、表妹,你们在做什么!”

    表妹惊呼了一声,四处张望着,最后定睛在顾清颐这里,自然也看到了皇后和贵妃两人。许络晨绞着帕子,羞怒极了,脸颊比方才还要红,她望了太子一眼,跺了跺脚,跃身跳进了湖里。

    “晨儿!”

    太子瞪大了眼睛,没想到许络晨如此受惊,顾不得两人之事已经败露,一心只想着顾络晨不会水,随着跳了进去。

    “哟,太子还挺怜香惜玉的嘛。”贵妃含了一个葡萄,轻轻抿下葡萄皮,轻笑道。她的五皇子聪慧可爱,最得圣心,可恨这太子自打出生便因着故皇后难产而死占了东宫之位。她正愁着怎么对付太子呢,可巧人家便自己送上门来了。

    贵妃此心,皇后自然也有,她也想着怎么才能扶持三皇子上位。只是,今日之事实在万万出乎她的意料,她唯恐皇帝会让她与贵妃隐瞒此事,索性心一横往大了闹,急忙站了起来,对大宫女银朱道:“让假山的人都过来,救太子!”

    众人手忙脚乱,会水的都跳进了湖里,不会水的则站在岸边、假山上窃窃私语。不多时,太子抱着许络晨上来。

    顾清颐盛怒,跑了下去,对着太子便是一巴掌,五个鲜红的手指印登时便如印章一般印了上去。

    她使了全身的力气,震得手发麻,看向太子的眼神再也没有丝毫情分。

    太子头发上的水顺着滴了下来,流过指印,滴在抱着许络晨的手上。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局面,眼神不再如往常一般清冷温润,小心翼翼望着顾清颐,道:“阿颐,你别误会。”

    “误会什么?”

    “我只是喝多了酒,偶遇许表妹,眼前恍惚看错了人,才……”太子的声音越来越委屈,他不知顾清颐一行人是何时来的,又恐言多必失,便截住话头,留个自责、委屈的氛围。

    他想,阿颐一向是好说话的,当是有五分信他,待事后他再多加安抚,这事也就过去了。只要阿颐不闹,皇后和贵妃也就没有闹的由头。

    顾清颐听着他这拙劣的解释,不由得冷笑起来。这些年他这以退为进屡试不爽,无非是仗着她身在此山、难辨黑白。如今重活一世,再听到这般话术,只觉恶心至极。

    她道:“既是如此,你现在双手伸开,把她扔在地上。”

    “她落了水,现下虚弱极了,孤怎可行此不义之举!”太子变了脸色,冷声道:“阿颐,你别胡闹!”

    顾清颐握紧了拳头,忍住不对着他暴打的冲动。正待反唇相讥,忽地熟悉的声音传来。

    “何事喧哗!”

    顾清颐看过去,只见假山上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皇帝舅舅和母亲大人。

    皇帝舅舅一身玄色金边常服,负手而立,自有一番九五之尊的威严。母亲则一身铁锈红宫装,站姿如松如柏,比那画中出征沙场的女将军还要神采几分。

    顾清颐自醒来后第一次看到亲人,见两人皆是记忆中年轻神采的模样,不由得心头一酸,恢复了小女儿的神态,再也没有了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喊着“母亲、舅舅”飞奔了过去。

    她抱住母亲,哭泣不止,任谁都劝说不住。皇帝轻轻拍打着顾清颐的后背,却见她顺势又靠在了自己肩上。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母亲和舅舅了。”

    皇帝听人禀报,说郡主又在宫里胡闹,便赶来瞧个究竟,不想还未问罪,先被这丫头哭了一通。

    他沉声道:“说吧,又犯了什么事?太子的脸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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