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姜敏儿回应一声,问李炽怎么来了?

    李炽说随便转转。

    然而右侍郎一见李炽,脸色瞬变,吓得差点下跪,幸亏廖兴明及时扶住他耳侧小声提醒不要泄露殿下身份,他只能拘谨地站着。

    李炽转头问楚戈:“你们在这儿干嘛呢?”

    楚戈无意瞥见右侍郎神色,又看了一眼李炽,忽然想明白了一些事,立即简单复述前面所发生的事件。

    李炽瞅瞅如一排比城墙还宽的砖:“总不能一个个检查吧?”

    窑砖一字排垒搭放着,楚戈直言可以从中间随机取一截,以梯形方式抽出砖块,既能保障安全也具有一定的数量代表性。

    李严思虑片刻觉得合理附和表示赞同。

    既然可行,那就按照此方式,廖兴明客气问道:“右侍郎大人,那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了?”

    右侍郎木讷点点头,楚轩想阻止却被侍卫拦下来。

    廖兴明命令几个下属从中间取砖,李严则负责检查窑砖。

    半个时辰过去了,正如楚戈所说,李严检查拿出放在右边的砖几乎都是前后面有浅痕标志的,只要两砖相敲不是断裂便是出现裂痕。

    望着堆得越来越高的裂砖,楚昌越发紧张不安,原本皱巴巴的脸拧成一团,此时十分后悔自己过于信任楚轩,更不应该把新窑场的管理大权给他。

    楚轩眼神飘忽,不知道脑子在盘旋什么。

    右侍郎的神色也好不到哪里去,频频擦拭额角的冷汗。

    李严检查完所有抽出的砖,转向廖兴明和右侍郎禀明,“两位大人也看到了,凭这些断裂的砖块,绝对是无法送往京城的。”

    楚昌整个人失了魂,瘫软坐在甲板上。

    右侍郎大惊失色,惊恐的眼神偷偷瞟向李炽。

    廖兴明开口,“右侍郎大人,看来您今天没法启程了。”

    知府时刻警惕着,这会儿也十分有眼见力,逼问楚昌父子,“说,你们到底偷换了多少劣质砖?”

    楚轩扑通下跪喊冤,“大人,我们没有,是楚戈陷害我们,他故意窑烧劣质砖......”

    “大人,这是老爷的主意。”

    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管事忽然下跪打断楚轩,“他一直想超越姜家,姜老爷生病那会窑场没人看管,老爷便开始安排我们偷换姜家窑砖,姜老爷过世后变本加厉,只要姜家一出货,就在路上驿站偷换,这些有工人作证。”

    楚轩傻眼了,马上否认辩解:“不是的,大人,是刘管事出的主意,他说可以给皇家供砖修建皇宫,然后偷换姜家的砖补充砖量,一切都是他做的。”猛然想到什么大声道:“一定是你联合楚戈陷害我们。”

    楚戈只是冷冷看了楚轩一眼,并未出声。

    知府问:“你可有证据?”楚轩哑然。

    刘管事淡淡道:“大少爷,若不是老爷指示,你我怎么敢偷换砖,这是大罪,难道你不怕蹲大狱吗?”

    蹲大狱?楚轩陡然惊醒,他还很年轻,不想坐牢,也不能坐牢,方才的气势顿时蔫了。

    楚昌突然暴起,双手掐住刘管事脖子大骂:“楚家养你半辈子,你这个吃里扒外混账东西,我要杀了你。”

    刘管事看上去比楚昌小几岁,加上天天在窑场干活,力气不小,三两下便掰开楚昌的手用力推开。

    脑袋不小心磕在一块砖头上,瞬间额头渗出血,楚昌爬起来捂住脑门,气得直发抖,嚷嚷不会放过他。

    “都别吵吵嚷嚷,”知府命令下属,“先带回去再审。”

    楚昌抓着右侍郎衣角不放,“大人,救我,你忘了?那些玉......”

    右侍郎扒拉开楚昌,压着怒喝道:“来人,押走。”

    知府让下属带人离开,又问廖兴明李严,这些砖怎么处理?

    这是个难题,李严思索一会,“三公子,劣质砖退还给你,至于剩下的,暂时扣押,届时再看看是否可另做他用。”

    楚戈应声,表示会处理好劣质砖,不会进行售卖。

    李炽不明所以,询问姜敏儿为何明明知道却还给楚家偷换那么多砖?

    姜敏儿看着地上的砖,低声道:“我爹是因为他们偷换砖才出事的。”

    “我还有事,先下船了。”

    李炽望着姜敏儿离去的背影云里雾里,楚戈连忙跟他解释姜鹏离世的经过,也没有隐瞒姜敏儿所做。当初她让楚戈管理姜家窑场,窑烧未阴干的砖坯,给楚轩换回去的依旧是劣质砖,只是为了报复楚家。

    难怪感觉这次回来看姜敏儿眼神似乎变得更沉静坚决了,李炽也不好说什么了,简单叮嘱楚戈好好珍惜她。

    李炽偏头懒懒地对右侍郎说,“你跟尚书大人回京,我们仨回水库。”

    右侍郎瞳孔一震,显然他不知道尚书大人来了平江城,行一礼后跟着知府离开。

    楚戈也要去配合知府审查,拱手跟李炽道谢:“多谢殿下。”

    李炽摆摆手:“我也不能让他把这些砖运回皇宫的。”

    楚戈跟他们道谢便告辞下船,姜敏儿在下面跟乞丐扮的工人交代事情,瞧见楚戈回来,两人一道去了知府。

    知府府衙公堂上。

    楚戈交代楚家偷砖的过程,口供跟刘管事所说对得上。

    楚昌却喊冤自己并不知情换砖之事,要罚也该罚楚轩和刘管事,道出皇家窑砖单子是楚轩接来的,与他无关。

    楚昌急于撇清自己,丝毫不顾及旁边的楚轩。

    楚轩心寒听着楚昌辩解,这么多年他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没想到楚昌根本不会顾虑他。原来他也是楚昌随时能丢弃的棋子,如同当初楚戈,无论是联姻还是离家出走,楚昌都不曾关心,反正儿子那么多,少一个也不少。

    思及此,楚轩也没了顾虑,跟旁边的刘管事对视一眼,反过来指控是受楚昌的指使。

    一时间,公堂上两父子相互指责,争吵。

    知府无奈叫停二人,审问刘管事到底谁是主使?

    刘管事一如在甲板上般坚定,声称是楚昌指使,表示他有偷换砖的账本明细。

    此话一出如同一块砖头再次砸到楚昌脑门上,脑子嗡嗡响,大骂楚轩和刘管事狼狈为奸,极力向知府大人喊冤。

    楚戈冷眼旁观,看着楚昌的模样,好像真的不知道换砖的事,不过不管是谁,都跟楚家脱不了干系。

    一盏茶功夫,衙差带回账本和刘管事所说可作证的工人,账本上确实有楚昌的盖章,至于工人,仅仅表明是听从刘管事的安排,多余的他们也不知道。

    证据确凿,知府大人以偷盗、欺瞒等罪行,判决楚昌收押监狱十年,刘管事作为从犯收押五年,并封锁楚家所有窑场。

    楚昌如五雷轰顶,瞬间晕了过去,被人抬下去。

    刘管事没有指认楚轩,知府当堂放了他。

    楚轩大喜,一溜烟跑出知府。

    府衙外,楚戈问姜敏儿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姜敏儿深深呼出一口气,就算楚昌入狱她爹也不能回来,如今能做的只有守住他的窑场,毕竟是他一辈子的心血。

    “对了,那些劣质砖怎么处理?”

    楚戈早就想好了,“铺路,砖块敲碎后铺在运运输黏土的泥路上,以后下雨天不会泥泞打滑,路面平整运泥也更省力省时。”

    这样也不会浪费,姜敏儿点头认可,半晌后才道:“我想接管爹的窑场。”

    楚戈应声,“嗯。”

    姜敏儿有些诧异:“你不反对?”

    “我是你丈夫,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支持,”楚戈温柔撩开她额间的碎发,心疼道:“只是你别太拼命,要顾好身体。”

    姜敏儿抱住楚戈,埋进他怀里低声说,“谢谢,谢谢你陪着我!”楚戈轻拍她的背安抚。

    几天后,大街小巷疯传楚家以劣质砖欺骗皇家,楚昌入狱。

    一时间,楚家窑砖无人问津,人们纷纷转到修善司斜对面的窑砖铺,他们听说官府用砖都选那的,质量绝对有保障。

    楚戈也收到李严的来信,信上说右侍郎大人被降职,还提到尚书大人视察水库时,挖走了几块他们的地砖,也就是他上次送来的金砖。

    楚戈心喜,找到专业的工匠订做金砖砖窦。

    楚家。

    楚轩那天从知府衙门出来后便匆匆赶回楚家跟王氏商量对策。

    王氏当机决断,让楚轩以长子身份马上接管楚家,十年时间足够她儿子成为一家之主。

    妻妾们听到楚昌入狱的消息,一开始还想去看望楚昌,谁知却被王氏阻拦旁敲侧击一番,都打消念头,转头巴结王氏楚轩,为自己的儿女谋出路。

    楚轩去了账房,却被账房先生告知已经没了银子,官府押走了之前的定金。他只好带着楚昌的印章到钱庄取银子,这些年楚家赚来的银子都存放在钱庄。

    然而银子还没捂热,客人听说了楚家鱼目混珠的事情,接连上门退货索要赔偿,再加上工人要求发工钱。这一件件麻烦事冲淡了楚轩成为家主的喜悦,让他有种心力交瘁感觉。尤其是家里的姨娘弟弟妹妹们还总是来烦他,楚轩恨不得都将他们赶出楚宅。

    王氏赶走来叨扰的姨娘们,见楚轩近日烦恼不已,于是道出自己想法,“儿子,反正窑场封了,要不你重新建一个,你看那庶子不是也有窑场,反正是你爹偷换砖,跟你有什么关系。”

    楚轩听说楚戈在修善司开了一间店铺卖砖,生意是越做越好,最近还出了一种新砖,价格高,很受富人喜欢。

    如果他也做出金砖,说不定能另起炉灶,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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