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筒被打翻在地，昏暗的房间总算有点光亮，空调的冷气像不要钱似的开，连地板都是冰凉的，程青青抬起头，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睛。
出乎意料的，那双眸子眼尾微勾，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没有想象中的怒意和不耐烦。
程青青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在他身上趴了多久，赶紧爬起来。
“对不起啊，你……没事吧？”
还听到他得到回答，门□□发出颤抖的声线：“翊哥！女鬼……女鬼说话了！”
程青青视线回到他身上，微亮的光映在他的侧脸，恍惚看到他嘴角浮起一抹淡到不行的笑。
程青青坚信光线太暗，她眼花了。
*
休息室安静得不像话，许久，终于有人开口。
“翊哥，你这手没事吧？后面还要比赛呢，这要是有什么闪失耽误了可怎么办啊？”江泯豪说道。
“就是啊，还有半个月就比赛了，骨折了吗？”正阳也跟腔。
程青青趴在许翊胳膊边大气都不敢喘，一听这话更慌张了。
“什、什么比赛啊？要不我送你去医院吧？”程青青戳了戳许翊的胳膊，忽然意识到不能碰他的胳膊，又快速把手缩了回去。
“得去医院！当然得去，这要是骨折错位那可就麻烦了！”江泯豪连声附和。
许翊晲他一眼。
几人嘻嘻哈哈地开着玩笑。
“行了，别吓唬她了，我没事。”许翊开口道。
程青青抬头看着他，目光挪到他的脑袋上，她记得摔下去的时候好像也磕到头了。
“那你的头没事吧？”
要是撞坏脑子怎么办，她可赔不起。
许翊看着那张凑近的脸，画得像动漫里的无脸鬼似的，脸上的粉还没洗净，腮红和融化的粉底混在了一起，眼底黑乎乎的晕成一片，只剩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吓得住谁啊。
许翊眼皮跳了跳，抬手揉眼窝：“你能不用这张脸对着我吗？”
少年的语调平平淡淡，甚至带了点漫不经心，只是让人听了觉得他语气有些闷。
程青青愣了一会儿，借着手机的屏幕反光看了一会儿，屏幕里的那张大花脸花得像鬼似的，吓得她一哆嗦差点把手机丢出去，这才想起自己脸没擦干净。
程青青欲哭无泪，原先在收银台塑造了那么久的淑女形象毁于一旦，这会儿手忙脚乱的遮脸也于事无补。
一旁的几个男生快笑疯了，程青青思绪有些混乱，接着刚才的话题脱口道：“你脑子没事吧？”
许翊：“？”
“噗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几人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
“许翊，人家问你呢，脑子没事吧？”正阳笑得直不起腰。
完蛋。
想死。
程青青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慌忙解释道：“不是的！我说错了，我想说你头没事吧。”
这下印象分应该到负了。
许翊抬眸看着她，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我、脑、子、没、事。”
程青青头埋得更低，要是有白旗她早就举手投降了。
“要不吃点水果吧？我去给你洗水果！”程青青扔掉纸巾提起果篮就往外跑。
许翊看着她闷着头一股脑地往前冲，嘴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洗手间在那边么？”
于是几人看到一抹白色的残影又从左边飞速闪到右边。
“翊哥，她是不是还挺有意思的？”正阳笑着拍拍他的肩。
许翊勾起唇角，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抓住他的胳膊往前一扯，正阳猝不及防被过肩摔在沙发上。
“我错了。”正阳拱手求饶。
“我帮你看看脑子，嗯？”
程青青端着果盘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沙发上和谐友爱的一幕，正阳见人来立马跳起来坐好，假装无事发生。
程青青叉起果盘里的葡萄凑到许翊嘴边：“来，张嘴。”
“……”许翊盯着举到他嘴边的葡萄嘴角抽了抽，“我手还没残废。”
“什么？手累？”程青青放下果盘，殷勤地帮他捶手，“我帮你按按。”
许翊：“……”
“怎么样，力道还可以吧？肩膀累么，腰酸不酸？要不你把衣服脱了给你拔个火罐？”程青青盯着他，很诚恳地建议。
许翊盯着她那张脏乎乎的小脸，比刚才干净不少，只剩眼睛那块儿晕开的眼线没掉，应该是顺便去洗了道脸，他忽然想起密室里对他上下其手的魔爪，眼皮跳了跳。
“脱衣服？”许翊眉梢微挑，垂眸盯着她的脸。
程青青一脸真诚。
“拔火罐？”
程青青点点头。
“不必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程青青心跳如鼓，想着错过这次机会可能就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于是一鼓作气道：“方便的话可以留个你的电话吗？”
“我会对你负责的。”
*
向葵收工的时候看见程青青无精打采地趴在收银台伤感。
“怎么了这是？霜打的茄子这么快就蔫了？”像是想起什么，向葵眼睛亮了亮，八卦道，“诶，刚才那帅哥是你接的吧？怎么样，有没有发生什么小故事啊？”
程青青看向天花板，又转了回去，叹气沉默。
向葵一看她这状态的变化百思不得其解：“下午还跟打鸡血似的，怎么了这是？老邓罚你钱了？”
程青青又长叹一口气，整个人蔫了吧唧：“我失恋了。”
“失恋？”向葵眨眨眼，“你什么时候恋过？”
这句话好像戳中她的伤心事，程青青更悲伤了，再说下去好像快哭出来似的：“是啊，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谁啊？你喜欢谁啊？何旭？”向葵几乎把可能的对象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得出这个人选。
程青青晲她一眼，摇头。
“那是谁？我们店里的？最近的？”向葵想了一会儿，最后想到个不敢确信的答案，“你别告诉我是那个帅哥。”
程青青看她一眼，没有否认。
向葵一听炸了：“青子，你糊涂啊！你被美色所惑啊！”
程青青疑惑：“此话怎讲。”
向葵拉了把椅子坐下，开始为她详细分析：“你瞅人家那条件，那美貌，走到哪儿不是整条街最扎眼的存在，这样的帅哥咱欣赏欣赏得了，追他的人一大把，真要玩的话你玩不过人家的。”
程青青抬头瞅了她一眼，有些不明白。
“你之前不是说不选帅哥的嘛。”向葵摸了摸她的头，“再说了你这脑子，不得被人家骗得裤衩子都不剩啊。”
“你什么意思？”程青青有点想咬她，被向葵单手摁住。
“反正我已经失恋了，骗不骗也无所谓了。”程青青头趴下去，失去斗志。
“咋了？”
说起这个，程青青还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在线索房的时候，我对他上下其手，我还说他……脑子没问题吧。”
向葵：“……”
合着你忧郁半天你是一点没吃亏啊，还赚了。
“你这、你这、你……这很难评。”向葵语塞。
“他一定对我印象很不好。”程青青说。
向葵点点头表示肯定：“这是遇到女色狼了。”
程青青瞥她一眼，继续说：“我还问他要电话号码。”
向葵打起精神：“他给了？”
程青青垂下头：“他拒绝我了。”
“啊？”
“他还说我笨，他怕被传染。”
向葵沉默了两秒，很公正的表示：“这倒是实话。”
程青青站起来勒住了她的脖子。
“人生何处无芳草，没有这个草，还有下个草，没事的，你先放开我。”向葵拍了拍箍在她脖子上的魔爪。
一天营业结束，向葵把各个室内玩家遗失的物品收到了前台，等候遗失的玩家回来领取。
“青青，别郁闷了，你把这些归个类做个登记，到时候好方便客人来领取。”
程青青接过，在一堆物件里看见一个东西，眼睛瞬间亮了。
“向葵！你看我找到什么！”
向葵凑过来看一眼：“这什么？身份证？谁的，好丑。”
程青青翻过来，如获至宝地捧在手里，上面姓名写着——江泯豪。
“我记得他，这个人是他朋友。这是不是说明，我又有一个理由见到他？”
向葵不忍再泼她冷水，直言道：“我祝你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