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公子，今日醉四宝真的已经卖完了，您另换一个菜吧。”掌柜的正点头哈腰地站在对面的雅间前，向里面一位华服公子陪笑着。

    “卖完了就去做啊，本公子今日就想吃这道菜。”

    掌柜的暗暗叫苦，小心笑着解释道：“这道菜要提前一日准备，才能腌制入味，此时当真是做不出啊！许公子能否明日再来，我一定早早备好，候着公子大驾。”

    那位许公子阴阳怪气地说道：“你没听见我刚才的话么？我说今日想吃这道菜，你让我明日再来，是存心想给我找不痛快吗？”

    侍女上完菜轻轻把门拉上了，这雅间的隔音效果不错，外面的争吵声立时小了好多。白千蕙冷哼一声道：“竟然碰到个不讲理的泼皮无赖，真是煞风景。”

    紫晶缀了口茶，没吭声，若说到不讲理，白千蕙也不遑多让。

    正在此时，两人忽然听见那个许公子的声音高了起来，“这个不是醉四宝吗？你个混账东西，骗爷卖光了。”

    “许公子，这是那边雅间客人预定的，真的是已经卖出去了，小的哪敢骗您哪！”

    “那就让他们换个菜，给我端过来。”随即就听到脚步声响，还有掌柜的连声劝阻，“使不得，使不得啊。”掌柜倒不是个死心眼，非要和许公子较劲，只是能到这里二楼用膳的主顾，都不是一般人，谁他都得罪不起。

    端菜的侍女吓得呆了，杵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看着许公子的随从走过来，要从她手上把菜抢走。忽然一只纤细的手搭在盘子上，白千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雅间走了出来。她一把接过盘子，笑道：“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这位公子想吃，就让给你了。”

    那个许公子正冷眼看着家奴作恶，一瞧见白千蕙，眼睛就亮了，站起身来假装斯文道：“不知雅间里的竟是这么漂亮一位姑娘，既然只有这一盘醉四宝，不如我们一起吃，如何？”嘴上说着，一对眼睛却在白千蕙身上乱转。

    “好啊。”白千蕙一口答应，端着盘子就走了过去。

    许公子听了，笑得合不拢嘴。他见白千蕙的一双手比瓷盘还要莹白，忍不住就想摸一摸，狗爪子刚抬起来，还没有碰到白千蕙，就听见“啪”地一声响，雅间的窗户突然打开了，一股劲风刮了进来。众人还没反应，那位许公子就被风卷起，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

    那几个随从趴到窗口一看，自家公子正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哼哼呢，赶忙从二楼跑下去找人，掌柜的怕出事，也跟着去了。

    白千蕙转身回了雅间，对紫晶笑道：“你还是关心我，看不得我受欺负。”

    紫晶淡淡地说：“想多了，我是怕那人丢了性命。你在盘子里放了什么？”

    白千蕙一扯嘴角，道：“有你这么一个大善人在边上，我能干什么？不过是让他上吐下泻，十来天站不起来而已。”

    紫晶无奈地摇摇头，叹道：“唉，你我流连在繁华之地，难免招惹是非，你加紧寻找千秋老祖的下落，我们尽早离开。”

    白千蕙点点头，瞄了紫晶一眼，道：“不过我们两个女子结伴，你又长得这样出挑，招蜂引蝶怕是少不了的。”

    紫晶：“这有何难？我变化个相貌就行了。”

    白千蕙连连摆手，“打住！我可受不了每日对着个黄脸婆，你变化可以，不许变丑。”

    紫晶莞尔，那还变化作什么！她略想了一下，身上浮现出一层柔和的紫光，待到光芒褪去后，却见一个高大矫健的玄服男子坐在桌边。他身形伟岸，长眉舒展，看起来很是英挺俊朗，只是微微翘起的嘴角，使得整个人多了几分随意，一双眼睛正盯着白千蕙。

    白千蕙显得有些惊讶，她走上前去拉起紫晶，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突然笑起来，“紫晶，我见你对均山星主青睐有加，以为你喜欢清雅俊秀的，怎么自己变成这么个威武模样？”

    紫晶也笑道：“威武才能唬住别人，不来招惹咱们啊！”

    “说得也是。”白千蕙看着紫晶，还是忍不住想笑，便打趣道：“敢问这位公子高姓大名啊？”

    紫晶：“叫我白先生就行了。”

    白千蕙一怔，随即笑骂道：“呸，好不要脸，冒用我的名字。”

    紫晶：“你我同姓，伴做一对兄妹，出入都方便。”

    白千蕙：“那我也不能一直白先生，白先生的叫你啊，总要有个名字。”

    紫晶：“那你就叫我白翼吧。”

    白千蕙：“白翼？长翼的翼？好，这个名字我喜欢。”

    两人商议好，饭也没吃，就悄悄离开了酒楼。外面的人都去围观坠地的许公子了，谁也没留意二楼走下来的人。待到掌柜的问起，小二才揉着脑袋说，“刚才好像有一男一女走出去了，却没看到两个漂亮姑娘。”

    紫晶和白千蕙刻意避开人多热闹的城镇，暗中打听千秋老祖的动向。紫晶早就发现有几个妖精在暗中给白千蕙传递消息，但一直没有千秋老祖的下落。虽说离上次与吴千秋交手还不到一个月，但紫晶还是有些着急，忍不住催促白千蕙加紧。

    白千蕙被她催的烦了，当着紫晶的面对那些替她跑腿的妖发了一通火，弄得紫晶也不好逼她太紧，免得她把火气都撒到别人身上。那几个妖精修为不低，对白千蕙却唯唯诺诺，丝毫不敢顶撞，紫晶也不禁奇怪。

    白千蕙解释道：“这几个家伙要么受过我的恩惠，要么有求于我，自然不敢废话。他们妖力虽强，也难免有受伤生病的时候，总要对我礼让几分。”她说到此处别有深意地看了紫晶一眼， “也只有强到你这种程度，我才会毫无办法。”

    紫晶轻轻一笑，道：“白先生过谦了。我如今不也在仰仗你，打探千秋老祖的下落么？”

    白千蕙：“你相信我？”

    紫晶垂下眼眸，低声道：“你应该比我更希望吴千秋死。”白千蕙闻言侧目去看紫晶，长睫低垂，看不清眼里的神色，就像春日里轻风拂过的水面，微光粼粼，波澜不惊。

    她知道紫晶的话只说了一半，之所以不说了，是点到为止，给彼此留些余地。紫晶并不想杀了吴千秋，她却想借紫晶这把锋利的刀永绝后患。她需要点时间，再等一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但白千蕙也清楚，紫晶能容忍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也许是白千蕙真的运气好，也可能是对手太蠢，她想要的终于来了。

    这天一早，白千蕙就来找紫晶，一进门就说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紫晶：“好消息。”

    “吴亚死了。”白千蕙脱口而出，一点儿铺垫都没有。

    紫晶刷地一下站了起来，立即问道：“怎么死的？”

    白千蕙笑容可掬，慢慢地说道：“被均山星主杀了！紫晶，那位星主还挺有本事的，胆子也不小啊。”

    紫晶皱着眉头，不理睬白千蕙挑起的话头，少顷又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白千蕙想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高兴，尽量严肃地说：“这段仇怨你是化解不了了，吴千秋看着冷漠，对他这个玄孙还是十分看中的，如今吴亚死了，吴千秋与解星城必是不死不休。”

    紫晶没说话。白千蕙说得没错，吴千秋绝不会放过解星城，程岚的处境也更加凶险。她也暗中放出幻神去搜寻过，可吴千秋就像突然消失了一般，一点痕迹都没有。

    “好消息坏消息你都问过了，却不问那个人。你难道不关心均山星主的死活么？”白千蕙凑过来好奇地问。

    紫晶看她喜笑颜开的样子，忍不住讥讽道：“程星主要是死了，恐怕你就有两个好消息要告诉我了。”

    “哈哈哈哈” 白千蕙肆无忌惮地笑起来，点头称赞道：“你说得不错！”

    紫晶狠狠瞪了她一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可有他的消息？”

    “他？吴千秋么？我还没找到。”白千蕙有意逗弄紫晶，故意装作听不懂。

    紫晶真想召来一阵风，把她丢出去。

    为防紫晶恼羞成怒，白千蕙顽皮了一下之后赶紧说道：“当时发生了什么，我还在打听，暂时仍不清楚。不过均山星主要是死了，妖界和人界早就传开了。”

    这一点紫晶心里也明白，程岚的实力在吴亚之上，而且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可她还是没忍住，想问一问。

    紫晶很想去到程岚身边，但那日他说的话余音犹在，她又怎能再回去？紫晶默默地把想见程岚的念头压下，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而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千秋老祖。

    这世上的事，除了不该管的和管不了的，只剩了很少的一点是自己能控制的，只把这一点做好，对大多数人来说，也是极难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