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女

    别的都行,这个不行。

    陈纾禾按住了扭动的周珩,“你不能去。”

    “为何?”萧辞有些急,“都是要从门中挑选弟子的,他们去得,我就去不得?”

    陈纾禾斟酌用词,“你方拜入破昭不过两月,连师父也未择,此行又凶险万分,你如何去?又有何倚仗?”

    萧辞眨眨眼,有些不明白了:“大师姐,你考问过我的剑,才由我拜入破昭的呀。你说过,学习一两月便能同你去历练了。”

    !这就是男主吗?!

    不是不是,这不是重点。陈纾禾有些尴尬,佯装沉思了片刻,沉痛道:“是我疏忽。但在决定之前,我想先看看你这段时间的成果。”

    她给自己疯狂找台阶,萧辞也顺着下了,接过她手里的一截树杈子,恭敬拱手:“那便请大师姐一观。”

    萧辞修的是细剑,剑格短,剑身薄而流畅如春雨,和原主的长剑功法相差不大,因此陈纾禾能看个囫囵。

    他的剑风乍起,分明一招一式如沐和煦春风,扬起的剑气却骤然崩裂,如惊雷暴雨,刹那间成片向陈纾禾扑来!

    陈纾禾和周珩同时尖叫:“握草!”

    剑风带起她缚眼的绸带,月牙白自她眼前滑落,飘然坠地,她眼中还凝着尚未散去的震惊。

    萧辞倏地收手,枝条在他手里转了个弯,最后一声春雷也如此落地,隐入绵绵细雨中。

    因未执剑,剑风和剑气都成倍削弱,但那扬起的风被陈纾禾受了个完全,即便她现在是个半吊子也知道,萧辞到底是怎样的惊才绝艳。

    这就是男主吗!!

    萧辞丢掉树杈子,从地上捡起绸带,双手奉给陈纾禾:“抱歉大师姐。”

    他的脸上还带着隐隐的不知所措,干净、美好,未被尘事污染,令陈纾禾有一瞬间的恍惚。

    “无妨。”陈纾禾自震惊中回神,接过绸带重新遮住双眼,盖住内心抱到大腿的激动,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粗壮的大腿子:“那你回去准备准备,过两日我们便出发。”

    萧辞激动地应下来:“好的大师姐。”又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还要找些人?”

    陈纾禾道:“要找。但你无需操心,我自有打算。”

    “我听大师姐的。”萧辞目光如星,不,如太阳,看得陈纾禾背后冒起了烟。

    没经历过社会毒打却想经历毒打的眼神,像极了大学生啊!

    萧辞行过礼便离开了,背影都透露着兴奋。树下的陈纾禾却像是被抽干了颜色的黑白画,纬度都迫降了,“啊,男主,这就是男主吗?不对,我有个屁的打算啊?”

    周珩亦然:“这一剑下来,我连裤衩子都不剩了吧?这才学了两个月啊?”

    俨然已忘记自己方才说有人要抢老婆的事。

    怪不得原主将他破格带回了破昭,就这天赋,就这能力,一定是下一任宫主吧!

    呸呸呸,师父还活着,还能活挺久,呸呸呸。

    远处的姜焕:?

    两个人沉痛回成蕤殿了。

    陈纾禾拿着破昭弟子的名单,一个头两个大:“不是啊,我该找谁啊?我找几个啊?”

    周珩小爪子踩着玉珠串,一拱一拱地翻书:“是好东西,但是是啥玩意儿啊?能不能给个说明书啊?”

    好在七宫弟子的大型行动和评估分析都被记录在册,陈纾禾连蒙带猜地拟订了一个七人小队。破昭的剑阵常见以七为数,三人、四人也可成阵,一旦被分开,最起码能结阵自保。

    陈纾禾又连夜进行一个剑法的学习。

    至于周珩那边,书页都快翻烂了,总算叫他找到了那串玉珠是什么东西。

    镇山宫的白梨钏。

    镇山主阵修,兼修器,白梨钏便是他们极负盛名的法器之一。每十年方炼成一串,共二九十八枚白梨玉珠,无线牵引自成一环,寻常可用来联络镇法,关键时候取下一枚白梨玉珠捏碎,便瞬间落地一道移形阵法,保命为一绝。

    看来姜焕是极疼这个弟子的,否则也不会将如此珍贵的法器拿出来用。陈纾禾数了数,白梨玉珠只剩十七枚了,戴在手腕上有点紧巴。

    “好师父,”陈纾禾很是感动,“我争取活着回来。”

    周珩:?

    如此过了好几日,即便陈纾禾再不情愿,她还是得出发了。

    姜焕没来送,想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为掩人耳目,此次出行皆坐马车,车底贴了缩地成寸的符纸,陈纾禾抱着周珩,表情淡漠地坐进了第一辆马车中。

    一进马车,周珩就问她,“你有把握吗?”

    陈纾禾很诚恳:“没有。”

    周珩:……那你为何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啊!!

    她摸着周珩背上的软毛,慢吞吞地道:“好歹也是经历过职场磨练的人,该装的样子是要有的。”

    其实来之前,她特意翻过七州志,又敛了身形去打听过顺州的情况,为行动做了充足准备。

    当然是在周珩睡觉的时候。

    七州中以顺州风景为最,四季温和,这也是云书宫选择建宫在此的原因之一。云书主医修,兼兽修,同明州何故的佛修并称为七州的两大“慈悲殿”,前提在此,这次的魔巢出现得就格外奇怪些。

    因为依照常理来论,这二州是最不容易出魔潮的地方,即便有,也不会成什么太大的气候。

    可传信上说,此回魔潮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来无影去无踪,连魔气也不浓,可偏偏煞气满溢,棠城四周耕植枯萎,前去探路的修士一个接着一个没了消息。

    先是普通人,后是散修,接着是七宫的弟子——

    甚至没有一个能安全传出一道消息来,遑论囫囵得生。

    云书阮宫主当即与棠城城主商议,下令封锁棠城,非得七宫宫主之令前往的修士不能进,又紧急疏散了民众,然后开始给各门主传讯。

    因情况有些凶险,故而此番前来的有五宫的修士,领队皆是宫中的佼佼者。

    打头阵的自然是破昭,陈纾禾心底止不住发虚,毕竟芯儿已另换,她真不知自己能否像原主一样坐镇整件事。

    但她在马车上坐了片刻,心情就放松下来,也懒得去想太久远的事了,俗话说得好,车到山前必有路。

    然后蓦然惊醒,又开始紧锣密鼓地温习剑法。

    马车到达顺州棠城时已是傍晚,落日熔金,大半天穹都被染上了暖融的橘色。陈纾禾抱着周珩先下马车,抬眼望去,棠城似乎只剩下了一圈城墙,城墙里一片荒芜。

    从前只在电视电影里靠着特效见到的场景如今真切摆在眼前,陈纾禾和周珩皆暗叹了一口气。

    “镇山的大阵。”身后有人也下了马车,错开半身位立在陈纾禾身后,“大师姐,他们这次来了吗?”

    说话的人是破昭不动峰峰主的独女虞蔓,陈纾禾望着那隐天蔽日的阵法,感叹镇山的财大气粗,道:“没有,但有这大阵,同来了也没什么区别。”

    “也是。”虞蔓嘟囔着,回身去招呼陆陆续续下马车的人。

    城门有修士看守,原本要递腰牌,那人在看到陈纾禾时却立时见礼,然后侧身让开了路。周珩奇道:“这个世界又没有照片,他们是怎么知道你是七宫修士的?”

    陈纾禾老神在在的:“因为我是破昭大师姐呀。”

    周珩:我感觉这尾巴应该长在你身上才对。

    棠城中的百姓早被撤离,此刻一排排房屋空空荡荡,也的确没甚么人烟。有云书的修士前来带路,领着众人往休息的地方去,陈纾禾暗暗认下衣袍。

    余白长袍软翠云纹,头顶青古玉冠,乍眼一看过去,像一颗未成熟的大白菜。

    但想来是内门普通弟子,大概七宫都一样,身份越普通,滚边花色越浅。譬如她与宫主姜焕,二人花纹颜色是几乎辨不出深浅的绀宇和碧城,而虞蔓就淡的多,是青冥色。

    周珩另算。

    陈纾禾一面胡思乱想,一面随云书修士行至一处府苑前。大白菜先站定行礼,然后道:“烦请陈师姐即刻随我前去商议行动,其余人先随我师弟前往住所。”

    于是又有一棵大白菜出现,带着其他人离开。临走时萧辞眼巴巴回望,陈纾禾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接着迈步进了府苑,宛如石子入海,“啵”的一声于虚空中漾出一圈涟漪,凭空消失。

    便是入了府苑结界了。

    里头其他四宫的领路人已经到了,陈纾禾一个个认过去,颔首算是见了礼。

    明州何故的圣女嘉善,顺州云书的三长老穆淮惜,风州闻天的逍遥尊顾九绫,还有良州落宇的二长老花辰。

    说实话,陈纾禾有些意外嘉善的出现,按照志纪记载,非死伤无数的严重灾祸,佛修一般不会轻易前来,至少不会将圣女派来。

    也就是说,这场魔灾比她想象的还要恐怖得多。

    那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担心了:“人手可够?”

    何故是佛修,讲究慈悲心肠,最不爱打打杀杀,最擅念经超度;云书是医修,武力值稍低;闻天是音修,落宇是符修,在陈纾禾的刻板印象里,可能符修比音修的武力值还要稍高些,只靠剑修打架确实不太行,总不能指望佛修以法杖抡人……

    她心思千回百转,在看到顾九绫从长琴中拔出一柄长剑后戛然而止。

    顾九绫扭捏地浅叹一口气,“纾禾,五年不见,你不会当真忘了我朝你讨要过剑谱罢?”

    OK!OK!都是熟人!言多必失!她住嘴!

    几人商议过行程,一致同意明日一并出发,前往出现魔巢的地方。众人散去时,圣女嘉善看向陈纾禾,欲言又止。

    陈纾禾先注意到,她落下几步来,与嘉善并肩走在最后。

    嘉善见她心思通透,也便不隐瞒了,回身请她坐下,又为她斟茶,方温温柔柔道:“能否一观你的右手背?”

    陈纾禾将手递出去,嘉善长指一点,她白皙的手背上登时绽开一朵艳丽的牡丹。

    她有些讶异,却听得嘉善微叹了一口气,徐徐地道:“姑娘,你不是破昭的陈纾禾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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