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因为苏田的事,秦溪之也从局里请假,从青舟赶了回来。

    苏田在ICU的那几天,秦山月每天都陷在焦虑之中,她害怕,她总觉得ICU是一个可怕的地方。

    直到苏田指标稳定,从ICU成功转入普通病房之后,她才放下心来。

    成功转入普通病房的这天,秦山月在医院陪苏田,秦北宁则和秦溪之一道,赶去了公安局。

    苏田还昏睡着,失血过多后的嘴唇有些发白,秦山月光是看着就觉得心里揪着疼。

    她耐心地给苏田擦拭面容,擦拭双手,给她用棉签蘸水浸润嘴唇。

    “山山……”

    声音有些沙哑。

    “妈……”

    听到苏田的声音,秦山月的眼睛有些湿。

    她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直到她看到苏田睁开双眼,有些不适应光线地眯了眯眼,皱了皱眉,她才确定,苏田真的醒了。

    眼泪顷刻间落下。

    “山山,别哭,妈这不是好好的吗?”苏田艰难地笑了笑,想要坐起来,但是或许是扯到了伤口,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秦山月连忙擦了擦眼泪,放下手中的毛巾,扶着苏田半坐起来。

    “妈没事了,别担心。”苏田拉着秦山月的手安慰她。

    担心苏田的身体,秦山月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一旁的保温桶里端出早上刚熬的粥,喂苏田喝了一些。

    身体还很虚弱,只喝了一小碗,苏田就再次睡去。

    秦山月细心地把落在苏田眼上的几缕头发拂到了耳后,看着她虽有些苍白但却呼吸平稳的睡容,心里很平静。

    她想,一切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这边,秦北宁和秦溪之在警局处理后续,办案民警把这几天调查到的一些情况和他们简要说了一下。

    捅伤苏田的人,是苏田之前办的一个离婚案的被告,也是之前跟踪秦山月的那个人。

    他不想离婚。

    他入赘到了妻子家里,没有工作,花的所有钱都来自妻子。

    他很享受这种不用努力就有用不完的钱的生活,妻子虽然强势,但是总会在他的拳头下屈服,并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忍气吞声。

    于是他更加放肆地用妻子的钱花天酒地,打架斗殴,为此惹了不少案子,在派出所和看守所里进进出出不知道多少次,但他完全不在乎。

    事情的变数,发生在去年。

    去年,他的妻子终于无法忍受,到法院提出离婚,但因为证据不足被驳回。

    他把妻子揍了一顿,本以为她不会再敢提离婚,结果没想到这次又来了。

    他特地去咨询了律师,根据事实和证据,这次的离婚案子,很大几率会判离。

    这婚不能离。

    于是,在第一次开庭后,他去找了苏田,威胁苏田不论如何都要驳回原告的离婚请求,被苏田严词拒绝了。

    当时,苏田告诉他,她会根据案件事实和证据依法下判决。

    而他则告诉苏田,如果最后判决结果他不满意,就会对她不客气。

    苏田不为所动,他冷笑一声离开了。

    后来,他就跟踪了秦山月,想通过苏田的女儿给苏田施加压力。

    他想告诉苏田,她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如果她不驳回,他有的是办法治她。

    他觉得,每个人都是珍惜生命的,没有人会为了所谓的公平正义牺牲自己的生命。

    他没想到,最后苏田还是下了离婚判决。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么死板且不要命的人。

    收到判决书的那天,他想了一晚上,决定拿刀捅了苏田。

    既然他之前提醒苏田那么多次,苏田都不管不顾,那他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婚离了,钱没了,那就一起不痛快吧。

    那天晚上苏田加班到九点多,他揣着刀躲在法院大门路边树下等着她下班。

    他一路跟到小区,在一片树木阴影里将刀狠狠扎进了前方苏田的身体,又狠狠抽出。

    苏田当即就摔在地上,鲜红的血液从她背上涌出,她艰难地想要起身。

    看到鲜红的血液,他想,这下她总该知道痛了吧?她会不会后悔给他判了离婚?

    他的那一刀扎得又深又狠,苏田顷刻间就已经失去了反抗和呼救的力气。

    她明白自己起不来了,于是她转过头试图看清袭击她的人是谁。

    她只看到那道狰狞的伤疤,下一刀就又捅了过来。

    她失去了意识。

    而他像疯了一样,一刀又一刀往苏田身上捅。

    捅得差不多了,他想,应该断气了吧?

    他伸手去试探苏田的呼吸,就被路过的一群小伙子发现了。

    他没有跑,站在原地被那些小伙子制住。

    他想,跑了每天还要东躲西藏,不如就让他们抓住吧。

    也许他在牢里安心吃几年牢饭,就能出来了。

    听到有小伙子在打110,他轻哧了一声,并不在乎。

    但他看到苏田的指尖动了动,听到有另一个小伙子打了120。

    他开始挣扎了起来。

    他不是想跑,他想再去补一刀,他不能容忍苏田有活下来的机会。

    但他失败了,那群小伙子看他反抗得厉害,都使尽全身力气按住他,他逃脱不开,只能死死盯着苏田。

    然后,秦北宁就挡在了他的面前,而救护车带着让他绝望的鸣笛到了。

    他看到苏田被送上了救护车,而他也被带到了警局。

    他明白,自己的计划失败了。

    秦北宁和秦溪之二人听到这里,朝民警深深鞠了一躬:

    “辛苦了警官,希望这个案子能早日解决,行凶者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二人走出警局,阳光和热浪一瞬间包围了他们,秦北宁抓着胸口,却觉得浑身发凉。

    他不知道苏田在失去意识前有多绝望,也不知道苏田被捅了那么多刀有多痛,他觉得有些呼吸不上来,但他更担心的是,这次事件之后,苏田心里会不会落下阴影,会不会有心理压力。

    他觉得心里很疼,疼极了。

    秦溪之在一旁撑着秦北宁,心里却也掀起了滔天巨浪。

    接到通知的那天,他还在局里加班,听同事说有个地方的法官被人捅了,还在愤慨当中的他,转头就收到了消息,告诉他,被捅的那个法官,是苏田。

    明明是维护着这社会公平正义的人,却被为非作歹之人伤害。

    他都忘了他是怎么一路疾速赶往车站的。

    但他记得,在炎热的盛夏天里,他冰凉的四肢。

    他想,他以后,定要做一个坚定惩治罪犯、坚定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人。

    不能让为民之人寒心,亦不能让害民之人逍遥法外。

    他和秦北宁一样,希望行凶者能得到应有的惩罚。

    -

    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苏田恢复得差不多了,就办了出院,回家里休养。

    彼时,秦山月已经开学报道,秦溪之也返岗工作,秦北宁也回学校上班,只有苏田一个人在家看书。

    门铃响了。

    她手极轻地抖了一下。

    放下书,她坐在沙发上犹豫了一会儿。

    门铃还在响。

    她起身,走到门边,深呼吸几次,紧握住门把手,问:

    “谁啊?”

    门外的人很快回复:

    “苏苏姐,是我,小周。”

    苏田松了一口气,打开门。

    是她单位的同事过来看她了。

    了解了一下目前苏田的身体状况,大家都表示让她好好休息,不用操心工作,而后也没有过多打扰,赶回去上班了,只有许雁留了下来。

    许雁是苏田所在庭室的庭长,也是苏田入行的师父。

    许雁看了看苏田眼下的乌青:“没睡好?”

    苏田极轻地笑了笑:“这不身体难受吗,半夜老醒。”

    许雁叹了口气。

    她顿了顿,问苏田:

    “你之后还回来工作吗?”

    苏田手虚虚地握了握,又很快松开:“当然要回去的。”

    “好多案子还没处理掉。”

    “怎么会不回去。”

    许雁在苏田的手上拍了拍:

    “案子的事情不用担心,已经分给其他同事了,大家也都挺担心你的。”

    “我会这么问,也是担心你,毕竟发生了这种事,怕你有心理负担。”

    苏田又冲许雁笑了笑,眼里全是坚定:

    “我也不是什么小新人,办案子这么多年,这点心理承受能力还是有的。”

    “放心吧雁姐。”

    待许雁走后,苏田给自己倒了杯水,闭眼想休息会儿。

    一闭眼,那天晚上的场景又浮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跟在身后的脚步,鲜红的血,深入骨髓的痛,想跑走却又起不来的无力,生机流逝逼近死亡的恐慌,还有那道狰狞的伤疤。

    她猛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喘息。

    在医院病床上醒来的那天,她以为一切结束了,却发现远远没有那么简单。

    出院回家之后,她就陷入了这个梦魇。

    挣不开,逃不掉。

    她不想再让秦北宁、秦溪之和秦山月为她担心,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一分一毫。

    甚至以自己伤口不舒服晚上总是容易醒,不想打扰秦北宁睡觉为由搬到了客卧里休息。

    她处心积虑地掩盖自己岌岌可危的心理状态。

    过段时间就好了,过段时间就忘了,她这么安慰自己。

    -

    苏田生日正好在国庆假期间,秦山月于是和秦溪之约好,一起从青舟赶了回来。

    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苏田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但是秦山月还是和秦溪之一起将她带离了厨房。

    “妈,你多休息休息,厨房里有我和哥在就行,你别操心。”

    秦山月用肩膀拱了拱旁边的秦溪之,笑着和苏田说。

    苏田于是揉了揉秦山月的脸:“行,那我出门去买点水果。”

    买水果回来时,她正好碰上了去菜场买菜回来的许在川。

    “苏阿姨。”许在川看到苏田,和她打了个招呼。

    苏田听到声音看过去,就看到一个提着一包菜的少年,正看着自己。

    她并不记得她认识这个少年。

    “你是?”苏田有些疑惑,最近的心理状态也让她有些紧张,她紧紧握着手中的袋子,心跳得有些快。

    许在川看着苏田:“苏阿姨,我是小许,许在川。”

    苏田试图回忆这个名字。

    大抵是看出了苏田回忆的艰难,许在川出声,音调里带了些晦涩:

    “大概十几年前,您还是社区工作者的时候,曾关照了我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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