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岑鸢话音落下,过了好一会儿,岑四都愣愣站着没有反应。

    直到他胳膊被站在一旁的岑三悄悄撞了一下,这才十分不情不愿地回了“是。”

    虽然应了少主的话,可怎么给宫里那位传话就看他岑四的本事了。

    既要体现前太傅的手下对于皇帝陛下的尊敬,又要妥善地表达少主只是想敦促陛下专注朝政……

    岑四欲哭无泪,恨不得给自己脸上来一巴掌。

    他怎么这么不长眼色,偏偏就挑在少主生气的时候忍不住出人头地呢?

    岑鸢眼风轻飘飘扫过此时连头顶都透出一股颓废的岑四,然后不做任何停顿地移开了眼睛。

    直到看见岑一岑二两人一前一后拎着油纸包回来,这才直起一直靠在墙上的身子,接过药和点心,转身朝巷外走去。

    他边走边抬起勾着令牌穗子的右手朝后面随意摆了摆,示意身后五人该干嘛干嘛去。

    甫一跨出巷子,岑鸢指尖勾着的令牌便已重新挂在腰间。

    方才对着岑一他们不作伪装的漫不经心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属于太傅岑鸢的稳重自持。

    他左手拎着两个油纸包,往马车停靠的地方走去。

    却在拐过街角的时候,听到杀鸡铺子里传来的一声声尖利惨叫。

    杀鸡?

    岑鸢忽然停下步子,转头看向街对面那间飘出浓烈血腥气味的铺子。

    脑海里忽然闪过此刻正躺在马车里等着自己买药回去的女人。

    片刻后,他脚尖方向一转,径直朝杀鸡铺子走去。

    “老板,鸡怎么卖?”

    “三十六文钱。”

    岑鸢闻言,下意识便想去摸坠在腰间的钱袋,却未料摸了个空。

    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几日前在婚宴上接了流放圣旨后,便将钱袋子装进了包袱里。

    而此时此刻,他身上除了腰间坠着的那块令牌,旁的值钱物件丝毫没有。

    思及此,岑鸢默默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空荡荡的腰间。

    “能......”

    他刚想开口问老板能不能赊账,却不料一抬头便见那人手里明晃晃的尖刀正对着一只待宰鸡的脖子。

    “哐——”

    干净利落地一刀剁下。

    鸡脖断口处瞬间呲出一股血,登时便将周围一圈染红。

    看到这一幕,岑鸢当即便将喉间还未说出口的“不能赊账”四个字咽了回去。

    直到走出来站在杀鸡铺门口,岑鸢才伸手扯下腰间的令牌轻轻在门框上磕了两下。

    没过一会儿,岑一便出现在岑鸢身侧。

    “少主。”

    岑一垂头抱拳。

    岑鸢偏头看了一眼岑一,面无表情地说道:“去买只鸡,然后找人炖了。”

    岑一闻言微微颔首,然后也面无表情地转身踏进岑鸢身后那间杀鸡铺子。

    下一秒,岑一丝毫不掩兴奋的声音迫不及待在他身后响起——

    “老板,来只鸡直接炖喽!”

    “我们家大人要给夫人补身子啦!”

    ***

    岑鸢拎着一包药一包点心以及两罐鸡汤往回走,可还没走近马车,就听到那两位赶车的官差有些慌张的声音。

    “岑夫人!岑夫人!”

    “岑夫人你醒醒!”

    男人步伐一顿,随即加快步伐,迅速靠近马车。

    “岑大人!”其中一位官差听到脚步声,抬头便见岑鸢拎着好些东西回来。

    “方才你走后,夫人突然说她想出来透透气,可站在这儿没多久就晕倒了。”

    见岑鸢急匆匆赶过来,说话的那位官差很快起身给岑鸢让开。

    “男女有别,夫人又已成亲,我们便不好直接带她去寻郎中……”官差顿了顿,继续说道,“方才程风去找郎中了,留我和夫人在这里等大人回来。”

    官差说话的时候,岑鸢一眼就看到了此刻正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钟毓。

    在目光触及到钟毓脸上的潮红后,他呼吸忽然一滞。

    岑鸢顾不得多想,他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官差,匆匆道了声谢后便俯身一把将钟毓拦腰抱起。

    直到将钟毓好好安置在了马车里,又在她颈后垫了包袱,身上盖好了薄被,程风和寻来的郎中才急急赶来。

    “令夫人本就不太康健,气血亏损体质虚弱。”郎中给钟毓把过脉又看了面色后,起身对岑鸢说道,“再加上这一路奔波……”

    他指了指马车小桌上还没吃完的干粮,又示意岑鸢看钟毓身上盖着的薄被:“吃得不精细,睡得也不好。”

    “夜里冷风一吹,再强壮的人也容易感染风寒。”

    岑鸢眉毛随着郎中的话越皱越紧,待郎中话音落下,他便开口问道:“我买了治风寒的药,可是这体质虚弱又要如何……”

    “我方才看了那包药。”郎中站起身对岑鸢说道,“那药给夫人一日食三顿,估摸着五六日后风寒就能好。”

    “这体质虚弱呢,还是得用吃食好好将养。”

    郎中又从自己随身背着的药箱里取出几页纸:“我给夫人写一张补气血的药方子,平日里多让她喝些乌鸡汤或是猪肝汤,炖汤的时候记得往里加些药方子里的药材。”

    “将气血补上来,人就不弱喽。”

    送走郎中后,程风他们继续赶车。

    岑鸢将郎中开的药方叠好放在胸前衣襟里,起身把方才误打误撞命岑一买的鸡汤往小碗里倒了些。

    然后掰碎了治风寒的药丸,又倒好服药的水,揽着钟毓坐起来喂她吃了治风寒退烧的药。

    待鸡汤变得温热,岑鸢又小心翼翼给她喂了点。

    钟毓烧得迷迷糊糊不知今夕何夕,只能感觉到自己被人扶起来喂了药又喝了热汤,没清醒多久便又随着晃晃悠悠的马车昏睡了过去。

    直到夜色降临,她才再次悠悠转醒。

    钟毓感到自己脑袋没有之前那么昏沉,浑身上下的疼痛也减缓了不少。

    整个人都轻松痛快了不少。

    她蹭着马车壁往上靠了靠,然后斜斜倚在岑鸢给她垫在身后的软垫上,身上搭着薄被,百无聊赖地支着头环顾马车内的物件。

    被洗的泛白的马车帘、褪了色的车窗、窄小又不舒服的木板椅......

    以及靠在马车壁上不知真寐假寐的男人。

    想到对方喂给自己的药。

    钟毓脑海中忽然回忆起原著这里的情节——

    钟毓因为自幼营养不良而虚弱的身体很快便在途中染了风寒病倒了,可因为杨公公出发前的叮嘱,程风他们二人丝毫不给岑鸢带钟毓买药治病的机会。

    万般无奈之下,岑鸢便只能扯下一节袖子用茶水浸湿,贴在钟毓额上给她退烧。

    可高烧又岂是如此容易便能消退的,钟毓从第三日烧到第八日,五日的高烧早已让她无比虚弱奄奄一息。

    直到第九日的阳光透过马车帘打在钟毓脸上的那刻,连日来的坚持忽地就卸了气。

    她没等到岑鸢醒来给她换额上的湿袖,眼角最后一滴泪还未滑落便已咽了气。

    “你们是何人!”

    正当钟毓回忆完剧情,打算借着马车内昏黄的烛光细细观察那位会扯断衣袖给人退烧的男人时,耳边却突然传来程风的喝声。

    她看了一眼没有丝毫反应的男人,有些艰难地支起身子打算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

    可就在她的手触碰到马车帘的瞬间,外面突然响起十分沉闷的两声重物落地的声音。

    钟毓猛地掀开马车帘,却在看清外面的景像后眸光骤缩——

    马车外竟围着一群不知来路的黑衣人!

    电光火石间钟毓想到原著里刺杀岑鸢的杀手,登时心下一颤,。

    难道这些都是丞相派来的杀手吗?!

    思及此,钟毓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小心合上马车帘,然后扭头看向仍闭着双眼的岑鸢。

    还未等她开口说什么,就感到迎面一阵风。

    下一刻,原本还在马车里坐着的人转瞬间便掠过她眼前。

    钟毓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眼睁睁看着岑鸢孤身一人径直下了马车。

    她看着空无一人马车,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马车外传来刀剑叮咣的声音,钟毓才从方才的不知所措中回过神。

    她唰地扭头一把掀开马车帘,却丝毫未料到此刻马车外发生的一切,与她记忆里原著的情节对不上一丝一毫——

    只见原本坐在车里的岑鸢现下正站在那群黑衣人之中,四面八方都围着锃光瓦亮的利刃。

    不等钟毓看清,那群黑衣人便纷纷举起刀刺向岑鸢。

    岑鸢压低身子躲过迎面劈下来的刀,顺手扯过身侧试图偷袭他的黑衣人替自己挡刀。

    随后又十分利落地卸掉冲到面前的黑衣人胳膊,然后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短刃,反手勒住贴上他后背的人脖子,弯腰借力将人猛地向前一扯,短刃狠狠一刺,而后一个过肩摔,直接将身边四五个黑衣人抡倒。

    钟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穿梭在刀光剑影中却未伤及自己分毫的岑鸢,脑海中闪现的全都是方才他干净利落的动作。

    剩下最后一个黑衣人见岑鸢如此能打,忍不住环顾四周扫过四仰八叉倒在地上的同伴,又抬头看向岑鸢。

    片刻沉默后突然跃起,举刀直直刺向岑鸢。

    “小心!”

    钟毓见状,心猛地一沉,她下意识便喊出了声。

    岑鸢闻言,忽然扭头看向马车上的钟毓。

    就在二人对视之时,他身后那个黑衣人得了机会迅速逼近,眼看着他手中的利刃就要落在岑鸢身上。

    钟毓被吓得紧紧闭上双眼。

    利刃刺入身体的声音却并未如钟毓预想般响起,反倒是“哐当”一声清脆无比的刀剑磕碰声音响在她耳边。

    钟毓颤巍巍睁眼,就看见那柄快要刺中岑鸢的刀此刻正被他手中的短刃横架在半空,半分都不得动弹。

    随后短刃用力一挑,便将那把长刀直接挑落。

    下一刻,就见岑鸢丝毫不迟疑地挥刀,将那人一血封喉。

    一阵风吹过,钟毓眨了眨眼看向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然后又将视线移到正站在他们之中衣摆都未凌乱的岑鸢,心里忽然涌现出铺天盖地的无措。

    暂且不说这群根本没在原著里出现过的黑衣人是从何而来,便只说她那在原著里被杀手一刀结果了活不过五章的便宜夫君,怎么会突然拥有如此强悍的身手。

    钟毓已完全想不起自从马车停了以后就再也没见过的程风二人,她盯着跨过地上横七竖八向自己走来的岑鸢,发烧过后还有些发晕的大脑此刻突然冒出一句话——

    弱小又可怜的便宜夫君突然支棱起来咔咔一阵乱杀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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