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

    今年是与深渊开战以来很特别的一年，直到年尾，斗罗大陆都隐约占据了上风，不少人甚至已经开始畅想胜利。

    但这一切终止于冬至日那天，在那个一年中最漫长的那个黑夜里，比比东让自己一手建立起的国家笼罩在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她以死亡与毁灭为自己加冕。

    比比东成为了神明——深渊的神明。

    406，

    有极少一部分人跟随比比东离开了一片狼藉的武魂帝国，武魂帝国超过半数的人于这场灾难中一无所知的走向末路。

    胡列娜知道这件事时正和她的队友在外执行任务，转眼间，他们已经被抛弃了。

    两大帝国和武魂殿接手了大部分残羹冷饭，鉴于胡列娜虽然明面上还是最名正言顺的那个继承人，却轻易被比比东放弃，这两年女皇对她的冷遇也很明显，加之跟随胡列娜的人虽然不多，她也似乎没有争权夺利的打算，但包括她本人在内，黄金一代和几个实力很不错的旧部解决起来也不算容易——总体来说，他们没什么大麻烦。

    至于这件事后在原本的武魂帝国随处可见的仇恨和痛苦，似乎反倒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尘清知道武魂殿招揽过胡列娜，应当是千仞雪的意思，她这几年成长的速度很快，虽然每次征战时的模样依旧是神明般高高在上的无情高傲，但她确实变化不小。

    至少，包括雪海藏在内，不少人早就习惯了和千仞雪的合作——虽然他依旧恨着这个人。

    千道流的眼光很好。

    尘清不得不肯定这一点。

    而这片大陆上目前还鲜少有人知道比比东的成神给千道流带去了什么——除了他本人和千仞雪。

    一向是一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样子的千道流此时甚至显出几分癫狂来，他大笑着，握住了千仞雪的肩膀。

    “这也是你的机会，小雪。”他的眼中闪烁着几近疯狂的光芒。

    407，

    天斗帝国和星罗帝国大概也招揽过胡列娜他们，但没有武魂殿那么大张旗鼓，最终胡列娜没有接受任何人的招揽，一切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像是一群遗民，确实存在，但又少有人关注。

    尤其是比比东明明成神了，却在之后没什么动作——帝天关注着比比东的气息，她和她那几位实力出众的信徒被深渊层层叠叠的晦暗气息包裹，并不十分分明。

    尘清倒是知道点胡列娜他们的现状。

    从仇十一那里。

    408，

    仇十一和沈明这几年的关系很不错，不过沈明大部分时间都留在天斗帝国关心民生，而仇十一则是正好相反，基本哪里危险往哪里跑。

    沈明其实挺有点谈判的天赋，甚至说服了琉璃宗和天斗皇室为他提供一些方便，尘清稍微帮了点小忙，但最关键的是他确实说服了宁风致，进而让雪夜大帝愿意松口——这些方便不多，也不算重要，但确实是件挺难得的事，连带着武魂殿那边也给他升了职位，但他的修为还是没多少提升，也还是忙着那些大人物眼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没过几个月，武魂殿也不再关心这点小插曲了。

    不过尘清觉得，说不定正是因为这样，沈明才能安安稳稳一直做下去，没被找什么大麻烦。

    仇十一这些年到处跑，有时候会给尘清带点当地的深渊产物方便她进行研究，有时会托尘清帮忙照顾一下洛安。

    不过后面那件事这两年少了，洛安的实力涨得不慢，现在已经基本不存在需要被特别照顾的情况了。

    有几次正好顺路，尘清也和他们同行过，她觉得但凡仇十一能管住他那张永远比脑子更快一步的嘴，他遇到的不必要的麻烦都能少上大半。

    好在仇十一能打更能跑，所以他一身伤但活蹦乱跳着回来找尘清治疗的情况不少，真受重伤的时候倒是没有过，也是，但凡他动作慢点，当初早死干净了，现在坟头草都能长好几茬了——甚至他很可能连坟都不会有。

    409，

    于是，开春的时候，不知道又去什么危险地方跑了一趟或几趟的仇十一带了胡列娜回来。

    尘清看见胡列娜那几个人的时候，很想把仇十一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有多少水——以及，他是不是永远都在给自己找麻烦的路上。

    从尘清早就忘干净的那位不知名武魂殿二代，到千道流，再到今天的胡列娜一行人。

    仇十一一直不忘初心，生动阐述了什么叫作生命不息，作死不止。

    尘清很想眼不见为净的把这群人通通丢出天斗，但不行，她确实已经看见知道了这件事。

    而且，在事实上，和她交朋友并一直保持友谊也算是仇十一自找的麻烦之一。

    不得不说，虽然仇十一总体上是个很靠谱的人，但这家伙在离谱这件事上也从没让人失望过，还经常给人带来新的惊喜。

    410，

    “我希望你们只是顺路，来找人，或者随便干点什么正常的，不会招来麻烦的事。”

    尘清的视线扫过那几个人，在胡列娜身上多停了一两秒。

    实在是这位武魂帝国的前圣女看起来确实过于沉郁了，她身上没有半点从前的意气风发。

    好吧，尘清安慰自己，包括天斗帝国在内，也没有哪家势力白纸黑字写着不准前武魂帝国成员入内的规定不是吗？

    最不欢迎胡列娜他们的大概反倒是曾经的武魂帝国百姓了。

    邪月，尘清努力从脑海里找出了负责交涉的那人的名字，向她保证了他们没有恶意。

    但说实话，保证没什么用，尘清知道了这件事，肯定会盯着他们的——万一这几位真的有什么不太妙的打算，她便雷厉风行将人拿下，这样她还能努努力把仇十一和沈明他们从这件事里摘干净点。

    是的，他们现在住在沈明的地方，平凡的小房间里面此时聚集着浓度过高的高级魂师。

    尘清最后还是选择暂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411，

    “唯一的好消息是他们几个看起来比你有分寸多了。”

    尘清现在在罗馨的米粉店里，她对面坐着仇十一和洛安，她的语气不算好，沈明或许不清楚这件事的麻烦程度，但她不相信仇十一也不知道。

    即使局势紧张，但罗馨夫妇的生活过得还不错。

    天斗都城还算得上安全，他们虽然不是魂师，但教育和基础的衣食住行都是挺重要的东西，在魂师和军队的保护下，普通人的生活勉强还能说一句正常。

    给尘清他们上米粉的人还是罗馨，她身上岁月的痕迹已经遮不住了，她的丈夫前两年因为深渊生物受了些伤，之后就一直拄着拐杖，但好在没出什么大问题，她本人在大部分时间里也不再像年轻时那样忙碌，在桌椅间穿来穿去的人变成了罗馨的女儿。

    那是个可爱的姑娘，随罗馨姓，叫罗宁——尘清也是在罗馨夫妇给女儿取名的时候才知道罗馨的丈夫是个孤儿，早年被丢在孤儿院里，勉强没病没灾的长大成人，靠给人打杂做零工攒了些钱，又自学了不少东西，后来发现自己还有些数学的天赋，努力了几年当上了账房先生，最后又来到天斗当了数学老师。

    很了不起。

    尘清知道没有魂力的孤儿想过上好的生活不是件容易事，更何况他还成为了一个过着不错生活的好人。

    罗家夫妇每年都会给孤儿院这类地方捐钱送食物，像如今这样混乱的日子里，过得差的人比往常多得多，包括琉璃宗在内，许多势力都会定期做这些事，但始终是杯水车薪——更何况，他们总不能把全部力气都花在这上面，军队和前线是第一位的，其次是各种防御措施和对深渊的针对性研究，再之后是对牺牲者家属的抚恤和保证大部分普通人的日常生活能进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