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威逼

    “你早知她是魔?”

    沈家主气得火冒三丈,却也不敢闹腾,只在满地狼藉里来回踱步。

    江逢嘴角泛起凉薄的笑意,静静看着他。

    “你全都知道是不是,”满面皱纹扭曲成一团,沈家主忽的大声责骂道,“霁云山弟子就这幅做派,不仅扰我家事,还与魔为伍!”

    随后又自言自语起来,间或不断念着什么,词句颠三倒四。

    时间缓慢流逝,沈家主的神情逐渐状似癫狂。

    “是了,是了!”

    他突然不着急了,残忍自眼底一闪而逝。

    “你们如今,落在我沈府。”

    见少年并未作声,顿时觉得那种轻易拿捏他人生死的快感已经回到自己手上。

    “私通魔物,犯下弥天大错,还有胆招惹沈家。”

    “身为家主,我有权代为惩戒。”

    “你,以及这个魔修——”

    “究竟下场如何,皆由我说了算。”

    仿佛盯准猎物的蛇,沈家主阴毒的目光死死凝在江逢脸上。

    如有实质,大概会直接戳出个洞来。

    本以为能欣赏到惊慌失措的表情,从而借机进一步羞辱对方。

    然而,江逢只是轻笑一声。

    “不错,我什么都知道。”他嗓音不大,吐字清晰。

    “沈家主这张皮,你戴的可还舒服?”

    脑中惊雷乍现。

    携毁天灭地之势震碎鼓膜,隆隆贯耳。叫人肝胆俱颤。

    刹那,如坠寒潭。

    沈庄主面色煞白,无可名状的恐惧如附骨之疽,啃食撕咬着脊柱,蠕动着上涌。

    不等他反应——

    少年双眼微眯:“邬见方。”

    直接道出了“沈家主”的姓名。

    “来人,来人啊!”

    “沈家主”大惊失色。顿时不管不顾对着门外吼叫,声音都变了调,犹如砂纸磨石,嘶哑难堪。

    江逢笑着提醒道:“前堂我已布下结界,家主大可放心,你我所谈无人听得见。”

    说着,略带玩味的重读了“家主”二字。

    本以为夺舍沈老头的身份,便可余生安稳,算上沈家与霁云山暗中的利益往来,搞不好还能求得长生。

    到底百密一疏,把柄捏在个乳臭未干的破小孩手里。

    到此地步,邬见方吐出一口浊气,临危镇定下来。

    “你究竟是谁?”他紧紧盯着对面那人,屏息凝神。

    江逢此刻搂在程云回肩上的手正隐隐发烫,法力源源不断的流入她体内,顺着全身经脉游走一周。

    “江逢。”他应付道。

    邬见方略微恼火:“不是问你名字。”

    “哦,那如假包换,”江逢心不在焉,“不成气候的打杂弟子。”

    明显不信这番胡言乱语,邬见方面色古怪。

    他迅速调整心态,用商量的语气说道:“阁下打探的如此详细,定是有想从我这得到的。”

    “不若这样,只要你说,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东西到手后,便当今日无事发生,如何?”

    江逢睨他一眼。

    要真轻易放过他这个知情者,那就见鬼了。

    “好啊。”

    见少年应下条件,邬见方面容抽搐,转而扯出怪笑,片刻不停的在心里盘算怎么把这两人处理干净了。

    “我要你,”江逢也跟着笑,“放火烧了沈宅。”

    空气骤然凝滞。

    邬见方惊道:“什么?”

    不再看他,江逢凉凉道:“怎么,后悔了。”

    “不,只是你的要求,着实出乎我预计,”邬见方从鼻腔哼出一声,“年纪也不大,和沈家有仇?”

    将江逢的沉默看在眼里,模糊的态度仿佛默认一般。

    原来是狗急跳墙。

    邬见方了然,眼底暗含嘲讽。

    江逢竖起三跟手指道:“三天后,放火。”

    即便他不烧,彼时仙门中人也会合谋围堵沈宅。过去俨然成为历史,无论如何徒劳,始终都循着既定的轨迹向前。

    百因一果,结局从来不可改写。

    若只干等着,三天后,那将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单方面屠杀。

    指尖微不可察的蜷缩,少年的声音重新响起:“并非要沈家灭门,你提前半个时辰遣散众人。”

    “其余不该掺和的,无须多管。”

    邬见方眉纹更深几分,百思不得其解。

    “说了这么多,”他不耐道,“你承诺不泄露一事,到底空口无凭。总要拿出点诚意,我才信得过你。”

    江逢好笑道:“家主,还未看清利弊吗。”

    邬见方此人,求生的执念大于一切,哪里愿意留下祸患,更遑论信任他人。

    不过是想买他的命。

    “邬前辈,”江逢换了个称呼,“十五年前你弃剑而逃,好不容易把沈家掌控于股掌之间。”

    “你不愿再与霁云山有所牵连,我理解,可惜啊,”他装作遗憾的摇头,“你的好师尊,季清臣可不会放过你。”

    “是不是压根没料到,披了沈家主的皮上街,他们带你去的地方,季清臣居然等在那啊。”

    “沈家和山上那帮老不死的世代勾结,为了自己长生,把每一代的适龄子女白白送给霁云山。”

    “如今,这个老鬼的身份,你接手了。”

    少年越往下说,邬见方心中寒意便愈甚。

    他眼窝布满血丝,张牙舞爪的蔓延,抓挠得瞳仁凸起——好似眼珠子顷刻就要掉下来了。

    “是你,错不了!”邬见方崩溃的嘶吼道,“当年我私逃下山,是你给他通风报信对不对?!”

    江逢哂笑道:“十五年前我还在娘胎里,没这种闲情雅致。”

    哪怕这人几岁尿裤子都难不倒神,即使记忆全失,算算也能了解个大概。

    邬见方被唬的一愣一愣,面上涕泗横流。

    “他知道了,他知道我还活着……”

    整个人登时深陷魔怔,喋喋不休的重复同一句话。

    “也不至于此,”江逢适时打断他,“门中长老,无一知晓你的身份。”

    话音刚落,邬见方骤然抬头,目光如炬,竟自刺向与他对立的少年。

    “当然只是暂时的。”

    江逢坏心眼的说完下半句。

    “沈家新秀迟迟不入师门,如今的季清臣又生性多疑。”

    “你说,他要多久发现?”

    少年不过轻描淡写,邬见方只觉五雷轰顶。

    近日,沈二沈三的尸体被胡乱丢弃在园中,不巧沈孤鸾经过,闹得全府上下皆知。

    终于得见血亲,却徒留两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对面不识,有口无言。

    众目睽睽之下,邬见方只好佯装大怒,勒令府中谁都不准提及此事,也不得私自调查。

    若为下仆,违令者,杀无赦。

    可同样,他也无法明面上将沈孤鸾和魏生澜送进霁云山。

    邬见方红着眼道:“我正想绑了他们送去,你这时候来,是要阻我……”

    江逢耐心道:“你想多了。”

    “舍不得沈府,自然不勉强。”

    “三日后便提头去见季清臣,以叙……”

    “多年师徒之情。”

    故意拖长声调,将对方的惶恐不安尽收眼底。

    目的达成,不再多言。

    他一手下移到程云回腰际,直接将人打横抱起。

    少年怀里抱着人,临走前突然想起来什么,微微侧首。

    “沈家主的人,这几日最好识趣些,别老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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