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半夜间,叶凛然忽地被吓起了身,心中仍存余悸。

    前些日里她才拉上一帮“英雄好汉”连夜聚在平板屏前,二刷完《门锁》的后遗症随之上身——林欢愉得上抑郁症休了学,这份未知恐惧自此算是彻底渗入人心,成为叶凛然始终的心头阴影,挥之不去。

    看似恐怖,实则陷入恐慌的只有她一人。

    ……

    身边同学却是丝毫未受影响,照常吃嘛嘛香。

    再次清醒已是日照三竿时。

    她抻直了手臂够到床头柜沿的手机,朦胧着点开聊天界面,耳边悦耳的视频彩铃响起,才迅速将神志不太清的女孩拉回现实。

    指尖习惯性地轻点接听。

    “喂,大早上起来找我什么事…?”语气里略带幽怨。

    “然然你可算接视频了……奇怪,你怎么还在床上瘫着呢。”

    …

    ……

    对啊,她还是在床上睡着,一派惨状都还未来得及捯饬,就这样被舍友尽收眼底。

    早知道一接听完就秒开后置对准天花板照了。

    转而一想各位互相之间都是老舍友,谁还没被亲眼见证过早起邋遢的时候。

    这一幕现在看来也没有那样难堪。

    视频那头仍在碎碎念。“叶凛然~你是不是真睡傻了,还是忘了我们刚考完就能去毕业游啦,现在是中考完的第、一、天。”

    叶凛然全然不理会。只留下被单在床尾坨成一团,端起洗漱杯就进了浴室。

    “所以呢。”她啐掉一口膏沫,模糊不清道。

    “所以现在快点搞好啊,我在校门口这里等你。”

    叶凛然很快洗漱完毕。通话还未中断,她不紧不慢用吹风机吹干发丝,随手带走一片尚有余温的烤面包片便走下楼。

    叶先生早已在车前等候。

    后备箱应声关闭。她取下肩上的紫色斜挎包,直身前往副驾驶位,手中仍握着电话。

    “安全带系好。”一旁传来声响。

    “好,等我下……电话马上打完了。”

    “你刚才说什么?对不起啊璇,刚没听清。”

    “蔚依辰前些天就在和那群小女生计划穿吊带短裙什么的……真挺早熟,不过然然你也要记得穿好看点。”

    “好了我要走到校门口了,先不说啦。”

    通话结束。

    “蔚依辰啊蔚依辰……你也打这种主意,怎么就这样巧跟我想到一块去了。”

    我新购的吊带战衣可曾是单纯说笑的?

    她心底独自寻思。

    “你在车窗那嘀咕些什么。”

    叶凛然明显傻了眼,忙不迭正过头来。

    “我——我这条路线都走了三年,就不用专门开车接送,我自个搭地铁过去就行。”

    “地铁站有这么早开么。”

    “……24小时营业。”

    下了高速,叶凛然降下车窗,沿途仍是成群低矮的灌木丛。

    这蔚蓝的天,愈看愈感到的是满含敌意。

    经历了长达五个时辰的漫漫车程,林欢愉这“易晕体质”险些招架不住,颤颤巍巍着被叶凛然扶下了车,衣襟前还贴心地系好了透明包装袋。

    她扶额轻摆了摆手,伴着冷汗直流。“大巴上就是不好受,谁知道这有整整五个钟头,真是,再坐上几分钟就要遭不住了。”

    “可我记得上次来自驾游时只用了两三个钟哦。”

    叶凛然帮手提携着她的一份行李,走至大厅电梯前,已然被挤得走不动道。

    神情在片刻间凝固住。

    她空出一手掏出房卡,再次确认了下卡上的房号。

    ……

    是1802房,没有出错吧?

    “哎哟我去…”林欢愉没完全缓过来神,两眼如蒙雾般迷糊,但还是能感知到周围人群的熙熙攘攘。

    “我看那边人真的太挤了,要不——爬楼梯上去也行。”

    叶凛然:“确定?”

    林欢愉:“不然你还想等多久啊。”

    “行,我们爬到18楼,房号1802。你这身子能撑住不?要不帮你扛着(行李箱)。”

    她恍若又感到眼前一黑。

    “再等等吧。”

    房间不算太里。只是过于显眼,孤零零的似是被走廊孤立的唯一一间;一排落地窗沿着长廊延伸至尽,叶凛然默不作声掏出房卡,还不忘将另外一张塞进身后女孩手中。

    “拿好房卡,丢了要赔。”

    仍是漫不经心的口吻。

    房门后简约的欧式装修霎时投入眼底,珍珠点缀的纱帘下是不怎样透光的磨砂窗,幽暗而深邃。叶凛然将行李搬至浅灰毛毯处,便一下躺倒在大床边。

    大早上的一番折腾下来,是个人估计早已累倒。

    ……

    “愉姐,听说最后是他们俩个走到一起了?”

    “这不清楚......

    哦,看下朋友圈。”

    一個人,深夜买醉。

    一看就知道那姑娘肯定喝断片了。

    “就几个女孩子跑到男生那去喝酒,还喝醉了,不会闹出什么事来?”

    “不懂。”

    深更半夜,林欢愉在床头睡得正安稳;叶凛然今晚失了眠,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安排到的是行政套房,没有防盗锁的,外面这人拿着房卡唰的一下就能进来。”霎时有个不安稳的念头在脑畔回想。更至午夜一时,门外时而响起轻微的撞击,甚至不知是幻听还是怎么的——有输房门密码锁的窸窣声,不,确切来说是刷完房卡后清脆的提示音。

    “不是,这都能死死焊在床上不醒?!!”回头看了一眼陷入死睡的林欢愉,心中满是诧异。

    前些日子就不拉着姐妹一起看《门锁》了......外面的窸窣响声仍在持续,似愈演愈烈,叶凛然心中也明晓不能就此束手不管。她轻身翻下了床,将本身就笨重的行李箱轻手轻脚移至门前,后又实在不放心在行李箱旁搬了两把椅抵住房门,同时也保证了她们二人在事件发生时均不会睡得太沉。做完这一切,她又翻身跳上床,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裹得严实起来,此时她才想着让自己的手机通上电,以备不时之需。

    通电以后就只剩开机。室内竟充斥着对床的阵鼾,房门外撞击声时停时起,叶凛然已全然不顾了,试过几回后液晶屏里却只有“电量不足”的冷漠回应。不间断地试,换来的是无限的死机,她迫使自己撑起吊石般的眼皮,试过最后一回,看到熟悉的手机锁屏重新亮起,如释重负一般,随后娴熟地点开了微信——紧急联系人。

    她实在按捺不住内心好奇,紧接向宿舍群聊里发送了一条消息:

    “姐妹们有听到房门口的响声吗?我希望不是什么瘆人东西。”

    片刻。

    “想多了我觉得应该不是,我感觉是那个酒店里会四处乱窜的智能机器人吧,听说它会半夜间巡查什么的。”

    “那行了......”

    “人工智障。”

    窗帘半拉,透过半边玻璃窗口仍能察觉电闪雷鸣,紧随其后又是一场雷阵雨。雨势逐时增大,所幸的是门外再无那半夜心惊肉跳的诡异。叶凛然整夜未阖眼,长夜无眠,索性在床头静打起坐,等候至天明。

    那人头发松散,衣衫凌乱着艰难起身,揉了揉眼周,“醒了......这么早?”

    何止是早起,我叶凛然还通宵等你醒呢。

    等林欢愉听完她大半夜里的“艰苦挣扎”,备受震撼。

    “你...要不考虑下找个纸片人老公放在床头守护你?要不就是心中有鬼,才弄得你心神不安。”

    纸片人那还不简单。

    至于男人......如来佛祖够不够格守护着你呢。

    叶凛然熬了一宿夜,洗漱这一类小事她早已搞定。待林欢愉慢条斯理拧紧水龙头,便觉着一只手轻放在她右肩。

    “你说的是有点道理。呵,不像那某位姓薛的,可能关键时刻他是一点用没有,光顾着缩头乱窜而已。”房间内俩人笑得开怀。一个人,顶过了漫漫无际长夜,虽白日里想起还是有些许后怕,可环绕身边的一切拘束与恐惧,也随之消褪去了。

    两年长跑,漫漫长诗,如这漫无边际的黑夜一致。浑浑噩噩地等候着结果如何,不过是最终湮没在地平线下,迎来盈缩之期,永不见日。

    这段究竟是真是假早已分辨不清。

    扑朔迷离。

    心塞,难受,恶心想吐,统找上叶凛然身来,只感到头晕目眩。她成天纠缠着所谓情爱究竟是为何,早知如此还不回头又是为何?

    记忆飞速回溯,叶凛然感同身受,自己再度回到了考场门口。

    最后一场考试已彻底完结,她同第一批考生走出考场门,可迎接的她是一群陌生到不能再过陌生的沧桑脸庞。烈日下的她已被晒至满面盈汗,忽然发觉自己身旁多了一大束花。蓦然回首,叶先生已在此等候多时,她只是满眼的惊愕。

    “来,拿着。考完解放了,带着这花回家放来装点书桌吧。”

    “爸真的不用......人家不都是高考完以后再送上花束的么。”

    “这不重要,你只需关心你自己。这是我在网上特地挑的新品种冰蓝玫瑰,别人都挑向日葵,可我认为只有蓝花才与你的气质相符。”

    已时叶凛然泪珠似夺眶而出。

    久而未至的仪式感。两年情感纠缠里她所缺失的,眼前的冰蓝玫瑰还不足以一统囊括。一直以来,仅有父亲才将她视作自己的心尖尖,是所谓真正的心上人。她对这一切领悟得太晚,造就了两年里不可逆的感情伤害。

    余晖笼罩,她搀扶起叶先生矮小却又庞大的身躯,渐行远去。

    “爸,看来我这辈子只需要你在身边就够了,”

    “要什么男人。”

    “你跟薛燚已经分了啊?”“早就撇清关系了,谁让是他先挑起的。”

    看来,早些回头确实是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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