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模比赛规模不小，全国各地几十万所中小学全都有所参与，即使淘汰力度很强，还分三轮筛选，最终进入决赛的人数依旧不少。
就乔菱知道的，他们学校就有十几个小组进了决赛，和另外几个学校竞争冠亚军。
比赛当天，学校方面租了几辆小巴，参加比赛的学生连同他们的指导老师一同出发前往比赛场馆。
车上，三个小组之间友好示意了一下，就各自对着他们的模型念叨了起来，有的是在复习模型介绍，有的则是为演示功能而紧张。
乔菱倒是很看得开，能不能得奖是评委决定的，她已经尽了自己所有的努力，做出来的最终成果她也很满意，因此在最后关头，胜负心反而不是那么强了，能拿到冠军最好，拿不到就说明人外有人，她还需要精进。
不过比赛还没有过去，即使她不在乎最终结果，但她们这个小组是一个整体，为了不让队友们失望，她肯定还是会拿出最好的状态去参与比赛的。
她们一边整理资料，一边讨论演讲话术，路程很快过去了一大半，还剩半个小时就能到场馆了，而决赛则会在一个小时后开始，时间非常充裕，她们到地方还能找地方吃顿早饭——
老师开玩笑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一个猛烈的撞击，将车上所有的人都从座位上撞了出去，司机一个急刹车，又造成了二次冲击。
模型和纸张资料落地的声音七零八落，在一声声恐慌的叫嚷中更营造出了一种仓惶的气氛。
有人被碎玻璃划伤了手，有人更倒霉，被压在翻倒的座椅下动弹不得，还有人抱着往外滋滋喷血的大腿痛苦地□□：“我的腿……”
乔菱没有那么倒霉，但也不怎么幸运。因为在撞击中想要抓住座椅稳住自己，却没预料到冲击如此快速迅猛，肩膀直接被拉脱臼了，一股股钻心的疼痛直冲脑门。
她咬着唇，脸色苍白的跟还能行动的人下了车，其他人则在交警的协助下被救了出来。
下车后，她才知道这次的车祸有多夸张，这辆足以装载二十人的小巴侧面直接被撞凹了，车上的零件碎了一地，造成事故的车头也凹陷了下去，车主正人事不知地被安全气囊夹在座椅中间，交警们正努力把他从车里搬出来。
“我的火箭！！！”
现场正乱着，忽然一个人惊呼着跑回车上，然后在交警的教育中哭丧着脸回来了。众人看着他手里的模型残骸悚然一惊，还有意识的人立刻检查自己的作品，发现有的部位被摔缺了一角，身上死活找不到，不顾警察的阻拦也要上车找东西。
幸好发生车祸的时候她们的模型正被要演示飞行能力的孔思雨抱在怀里熟悉手感，才没有什么损伤，虽然她摔得鼻青脸肿，但竟然意外的没有遭到特别严重的伤害，被医护人员现场处理过伤口之后就没什么事了。
乔菱和倪鸿相视苦笑。她们两个一个右手脱臼一个左手骨折，都是不去医院不行的伤情，被安排到救护车上后一路呼啸着去了医院。
脱臼不是什么麻烦的伤，挂着黑眼圈的急诊科医生摸了摸乔菱的骨，笑呵呵问她：“不严重，没事。你们一起的，这是怎么了？”
“有人酒驾——嘶！”
乔菱正要说话，没料到医生突然动手，她猝不及防之下痛嘶一声，忍不住想要抽回手，动了一下却发现自己的胳膊已经没有那种针扎般的疼痛了。
“好了吗？”她不太确定地问。
“嗯，不过还要再上几天夹板。”医生边写病历单边道：“这几天不要用力，免得造成二次伤害，容易变成习惯性脱臼。”
“好的，谢谢齐医生。”乔菱看到她胸牌上的名字，笑着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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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好夹板后，乔菱吊着胳膊出了诊室，找到了刚刚打好石膏的倪鸿：“你还好吗？”
“还行，不算特别疼，”倪鸿耸耸肩，被正在给他上夹板的医生瞪了一眼，立刻安分下来：“你呢？”
乔菱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样子，看起来不像是‘还行’，但他就是要嘴硬，她也就不拆穿他，也道：“我已经没事了，但是医生说还是要用几天夹板固定一下。”
“那挺好啊，比我这伤筋动骨的好得多。”倪鸿沉重地叹了一声：“努力了那么久，就差临门一脚了……离开赛就差十几分钟了，也不知道她们赶不赶得及。”
“她们是打车去的，比大巴开得快，肯定能赶得上的。”乔菱轻快地安慰他道：“往好处想，这么大的车祸也没人死亡，咱们挺幸运的，安心等她们带着奖杯回来就好。”
“你说得对。”倪鸿真的被她这句话安慰到了，觉得只是手断了——还不是惯用手——完全不是什么大问题。他抬起右手指了指脸，问：“你不去处理伤口吗？”
乔菱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上出了脱臼造成的疼痛之外，还有一些被飞溅的碎片割出来的细碎伤口，其实不是特别疼，但不处理也不行，于是她挥手和倪鸿道别，前往处理外伤的诊室挂号。
上好药后，她坐到诊室门口的长椅上和老刘联系，让他过来接自己回家，却被告知他今天出门送许洋见客户了。
“粒粒小姐，发生什么事了吗？”老刘问：“要不要跟太太说一声？”
“不用了，不是什么大事。”
挂掉电话后乔菱想了想，给乔乘发了个消息：“哥，在忙吗？孟叔叔有空吗，过来接我一下呗？”
乔乘没让她等太久，过了一会就给她拨来了电话：“粒粒？”
“哎。”乔菱听出他的语调还算轻松，笑嘻嘻道：“你现在不忙吗？”
“不忙。”一大清早的，能有什么要忙的。乔乘奇怪地问道：“你不是应该在比赛吗？”
乔菱仗着他看不见吐了吐舌头：“这个啊……说起来，哥，你不是成年了吗，驾照到手了吗？”
乔乘过完生日就去考了驾照，前几天才到手，他还没来得及跟乔菱说。听她这么问，他便道：“拿了，我过去接你？”
“好啊~”乔菱声音里满是笑意：“咱俩可真是心有灵犀……哦对了，我不在赛场，你别开错了。”
“？”
乔乘边打电话，边拿着钥匙下了楼：“那你在哪？”
“北郊第三医院。”
“你受伤了？”
乔菱眨眨眼，就知道他会是这个反应，所以她才特地拖延着不说，好让他做点心理准备：“还行啦~出了车祸，我胳膊脱臼了。”
“医生怎么说？”乔乘的语气依旧冷静，但人却已经上了车，手机连上蓝牙，他戴上耳机后踩下油门，一下窜了出去，留下发动机的轰鸣声回荡。
“医生也说没事啊，不然我能这么轻松？”乔菱听到他那边的动静，连忙叮嘱道：“别着急，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因为车祸在医院留下档案……兄妹两人全军覆没，那可太丢脸了。”
“好。”乔乘在红灯前停下，慢慢吐出一口气，心中的焦急渐缓，才问出一开始就该问的问题：“怎么出了车祸？”
“嗐，你是不知道我们多倒霉！”
说到这个，乔菱可就有话要说了：“我们本来好好的，马上都要到地方了，结果突然被撞了一下，吓了一跳，好多人都受伤了。下车之后发现司机比我们趴的还快，我还以为他，咳……死了呢，就听见交警叔叔说他是酒驾，醉死过去了！”
“甚至因为有安全气囊保护他，他受的伤还没我同学重呢！”
乔乘：“他现在的情况如何？”
“在催吐呢，还有交警守着他，等他清醒过来要找他录口供和问责。”
“嗯。你稍微等一会，我大概一个半小时后到。”乔乘抬腕看了眼手表，道。
乔菱点点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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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菱闲的没事，掏出手机玩起了祝开诚推荐给她的游戏，正因为biubiubiu的音效打的上头时，忽然听见一阵喧闹声从医院传来。
她好奇地凑到窗户前看了看，发现是一群人正拉着一条横幅堵在医院门口，为首的男人衣衫落拓，手里捧着一个骨灰坛，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看起来非常可怜：“无良医院，害死了我爸！我爸身体好得很，就做了一场小手术，怎么就死了！还想给我赔偿收买我？我稀罕那点钱吗！你们把我爸的命还给我！”
拉着横幅的人也都哀哀切切地呜咽了起来，一时间医院大门处满是骂声和哭声，旁边还有记者扛着摄像机和话筒对着他们拍，看热闹的人则堆在一起指着他们窃窃私语。
乔菱定睛一看，横幅上写的就是刚才那个男人喊的话，什么天理昭昭害人偿命之类的。
这是医闹吗？医闹一般不是为了钱吗，但他喊得是不要钱啊？还是和他爸爸关系很好，接受不了父亲的去世才来闹事的？
乔菱心中正胡乱猜测，就听到身边给患者处理伤口的几个护士的吐槽：“怎么又是他？这个月第几次了？”
“第五次了吧？天天也不上班，就知道堵门……要真是孝子，他爸住院的时候可没见过他来啊，这会来得倒勤。”
患者也听到了她们的话，兴致勃勃地问：“他不是说不要赔偿吗？”
“嘁，嫌少呗。”给他换药的护士撇撇嘴：“本来那场手术成功率就不是很高，进手术室之前杭医生特意告知过家属风险，还有家属签字呢，出了事也不是医生没尽心。他刚来闹的时候医院给了他几万的赔偿费，已经不少了，按道理来说一分钱都不用给他的！”
“他不乐意，非让医院给他五十万才愿意和解，医院哪有那么多钱给他？他这才闹起来的。”
“五十万？他怎么不去抢？”旁边一起听壁脚的人吃惊道。
“就说呢！什么地痞无赖！”
乔菱目光转向窗外，已经有保安去门口赶人了，但是他们死活不走，保安也不敢动手，怕被他们曲解成打人，只能挡在他们面前不让他们冲撞到医院里面。
那个胡子拉碴的事主一手搂着骨灰坛，一手抱着柱子哭天抢地，好几次差点都哭厥过去，但就是不松手，让保安拿他完全没有办法。
乔菱心中的困惑越来越大：他们是没有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吗？没有廉耻心的吗？为什么能这么堂而皇之地污蔑明明在认真治病救人的医生呢？
仗着一些公共机构不能对他们做什么，就肆无忌惮地闹事……可是凭什么要忍着他们？难道好人就活该被枪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