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很疼,很疼。

    眼前是模糊的,除去血腥味,还有灰尘的味道,这里和家没有区别,但这里不是家。

    记忆也是模糊的,断断续续,少年又蜷缩起来,在湿冷的角落里喘息。

    呼吸声断断续续,凑近了才可闻,像是角落里无人注意的石头,沾了红色也无法吸引人。

    很疼,很疼,但不想死,那个人,救了他,不能死。

    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他熟悉的咒骂声,在雨里听得不太分明,一如他的呼吸。

    “没有找到他,那个女人救了他,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要是那女的又返回来,我们打不过啊。”

    “是啊,老大,这里不能停留了。要是被发现我们做的事……”

    为首的人愤怒的面容在雨里变得扭曲,“刚刚就该杀了他。”

    “把痕迹清理一下,那个人不一定看清了我们。”

    周围的人迅速开始清理,雨水的帮助下清理没花太久时间。

    “至于那个狗东西,算他命大,收拾好就走。”

    不能被发现,绝对不能被发现,抱着这样的想法,少年一动不动,气息都变轻。

    少年就这样一直到那些人脚步声远去,又忍了一刻钟,才微微放松下来。

    只剩下他一人,他又开始想,如果,如果自己可以再厉害一点,是不是就能保护家人,就能保护小黄了?

    在今日之前他根本不敢有这种想法,可那个人好轻易就做到了,那么简单的打跑那些欺辱他的人,那些人惧怕她,惧怕她的力量,哪怕她手中连剑都没有。

    那一招,将那些人震开的那一招,好厉害,好厉害啊,这就是力量吗?只一招就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布满伤痕血污的手慢慢合拢,这样简单的动作都会带来痛苦,可少年却觉得很好,这样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不是做了一场梦,醒来面对空无一人的家,还有永无止境的打骂。

    少年攥紧了手,想起那个人的话,心中燃起一簇火,如果,如果明日能去见她,是不是就能跟着她,是不是就能变得和她一样强大?

    怀着这种想法,少年昏睡过去。

    席月并不知道那边的事,也不感兴趣,她现在正在和那本书单方面谈判。

    回到客栈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识海里的那本书,比起刚才着急忙慌的样子,此时那书却是一点都不动了。

    “你既然想要我帮你救人,总得拿出些诚意吧?”

    书静静待着,没有任何变化。

    席月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要不是弄不出去,她绝对不会忍耐。

    席月咬牙切齿的说:“总不能我付出时间和药品,什么都得不到,嗯?”

    书闪烁两下,有种心虚的感觉。

    席月顿时觉得不好,这破书该不会让她到处救人吧?不行不行,她这次可不是来当好人的,更何况这种事很容易引麻烦。

    “呵呵,我可不怕死哦。”

    席月已经没耐心和它继续耗下去了,她本来就不喜欢这书,起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起《问道》这个名字。

    席月是不想再死了,可要是有人以此威胁她,逼迫她做不喜欢的事,她也不怕,当她没死过吗?

    书本来悠然自得的待着,听见席月的话后停滞两秒,好像明白席月不是在开玩笑。

    席月眯了眯眼,眼里闪烁危险的光,拿出放在玉佩里的剑,那是放在玉佩里她一直没用过的剑,剑上有繁复花纹,没有被花纹覆盖的地方发着蓝色的光,很浅却能让人清楚看见。

    这剑太引人注目,她一直没拿出来用过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前两世只用它削过果子吃,它当时还很抗拒,后来有了细雪,就连削果子都用不上它了。

    席月拿着剑往自己脖子上比划两下,又冲识海里的书发出一声阴恻恻的笑。

    书彻底不动了,缓缓浮现出字。

    【只此一次】

    席月又拿着剑比划两下,几次都险些伤到自己。

    【不会害你,只此一次】

    “呵呵,只此一次,行吧,我也只信你一次,以后别出现了,也不许再干扰我的选择。”

    席月把剑收回玉佩,书本也没了反应。

    沐浴过后,席月躺在床上,手轻轻拂过玉佩,闭上眼睛很难从她脸上看出情绪。

    过了一会儿,手停下来,呼吸变得平静。

    起了个大早,席月座在客栈边吃早饭边听书,时间过早没几个人在听,所以讲的也不过是些虚无缥缈,专门用来当乐子听的虚假故事。

    “......话说那四国初始都是一个国家,后来历经大战……。”

    估摸着时间,席月站起身来,朝掌柜走去。

    “掌柜,再照我桌上这些送一份到我的房间去,再备上热水和一件少年衣服。”

    担心掌柜不明白,席月解释:“就那种十六七岁少年穿的就好,普通衣服就行。”

    “好的。”

    掌柜抬起头看了席月一眼,叫了大堂里的人去做,接着就继续算眼前的账本。

    安排完,席月返回之前的位置继续听书,说书人此时已经讲到大战之后的事,席月觉得无趣,这种故事在哪个国家听就会是哪个国家崛起成为第一。

    各国在不同的时期都当过第一,主打一个公平,你当完换我当,至于现在嘛,根据哪国实力最强盛就在哪国举办灵试的规定,那自然是天越了。

    “......正是混乱之际,我们初任国君挺身而出,定下‘天幕’二字,是想为天下百姓遮风挡雨……”

    果不其然,席月摸了摸玉佩,觉得无聊。

    “......后来继任的国君开疆拓土,对待民生十分尽心竭力,才将‘天幕’二字改为‘天越’,以显我国实力……”

    席月不再继续往下听,后面全是吹捧的话,实在没必要继续往下听。

    席月起身,朝门口走去。

    “哎哎,客官,您这是?”

    少年头发杂乱,脸上还有淤青和伤痕,浑身上下有浓厚的血腥味,哪怕有干净外袍裹着,也无法掩盖。

    店小二急忙将他拦住,虽说他们同福客栈不因客人穿着而拦人,但若是像这样的一看就知道的危险人物,那还是万万不能放进来的,更何况他还满身血腥味。

    想到这里,店小二挺直身板,伸手拦住他,“这位,呃,不论你想做什么,同福客栈可不是你能轻易撒野的地方,还请速速离去。”

    席月赶忙上前,她可不想引人围观,“哎哎,是我的客人,不必惊慌。”

    少年看见她眼睛一亮,立马朝她走去,又因为身上裹着外袍怕掉,只能小碎步靠近她。

    拦下店小二的席月猝不及防看见这一幕,突然幻视小狗,还是那种流浪小狗。

    席月一下愣住了,心想,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小黄学的,这眼神也太像小狗了吧?

    “哎,哎?”店小二放下拦少年的手,“客官说的是真的?”

    席月回神,少年这时候已经站在席月身后,比起方才慌张的样子现在显得有底气多了,他比席月高些,从席月身后探出脑袋看席月和店小二解释,“当然是真的,这是老友拜托我照顾的,没想到竟成了这样。”

    店小二怀疑的看了看他们两个,但这位客人确实住在这里,他有印象,纠结一番后让席月带着少年进去了。

    席月带着他上了二楼,进了房间,这路上路过了掌柜,掌柜头也没抬,继续算账,好似刚刚过去的是空气。

    目睹这一幕的店小二:果然还是我见的太少了吗?

    楼上席月让少年去沐浴,将身上的血腥味都洗去,刚才在房间她简单看了两眼,那药已经让他皮肉伤好了,只是根骨的伤没那么容易,要花更多的药。

    “唉------”,席月在二楼等他,她玉佩里也没有更多的药适合他的情况。

    晃了晃手里的玉佩,席月有点郁闷,虽然她并不想救他,但既然已经救下,她也不能完全不管,而且她也需要人一起进入秘境拿细雪。

    摇了摇头,席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等我拿到细雪,再说好了……”

    那秘境凶险,她保护她自己还行,再加上他估计不太行,席月自言自语:“......你运气不错,若是能活着从秘境里出来,我一定找人医好你,若是运气不好,就当报了这救命之恩。”

    她并不是什么善人,三世过来,她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别烂好心。

    虽然她常常忍不住,但还是会告诫自己别随便救人。

    那少年吃了她的丹药又被她救下,哪怕不是出自她一开始所想,但所有的事都是她在做,自然是要报答她的。

    努力说服自己,席月将玉佩挂回腰间,玉佩摇晃两下后停下。

    席月到一楼那让掌柜再开了间客房,又听了会儿书,那说书人早就换了个故事,还挺有趣,席月边听边想着时间,等到差不多就回去了。

    到门口时能听见水声已经停了,席月推门而入,就看见那少年正在狼吞虎咽的吃早饭。

    席月关好门,在少年对面坐下,少年见她回来,瞬间停下动作。席月看见,有点无奈的说:“继续吃,没关系的。”

    少年又等了一会,确定席月没有生气才继续吃起来,只不过这一次吃的慢了许多,时不时还要看一眼席月,看起来很害怕席月生气。

    若只是因为昨天,也不会是这种态度,更何况这么听人命令,像是早就习惯了,动作快却不粗鲁,能看出来从前应该受过教育。

    这些早饭席月特意让掌柜多布置一些,少年显然已经吃饱了,却还是因为她说的话而继续。

    她只是想让他吃饱,又不是想噎死他,见少年这个样子,席月赶紧让他停下。

    少年立马停下,眼睛直直的看着她。

    席月莫名有点说不出来话,眼前的少年将自己洗得很干净,脸上没了血污还有点好看,衣服换了素色粗布衣服,头发没有滴水想必是擦过了,没有束发只是披着,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看起来很乖。

    这种眼神,要她怎么开口啊?

    席月想了想,问他:“接下来,我要去做一件很危险的事,我需要同伴,你……”

    看着眼前人信任纯澈的眼睛,话转了转变成:“......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

    果然,还是说不出口,算了,将问题抛给他好了。

    席月这样想着,少年却一点也没迟疑的回答:“愿意。”

    席月眨了眨眼,向他讲述个中凶险:“......有性命之忧,我没办法保护你……真的真的很危险。”

    骗人这种事她怎么都不习惯,尤其是对这种满眼都写满信任她的人。

    少年眼睛亮晶晶的,没有犹豫:“可以。”

    凶险又怎么样呢?如果没有席月,自己早已死在昨夜,变成和雨水一样蒸发后留不下痕迹,没有人会记得的存在。

    这里已经不再是家了,自小黄离开后,他就没有家了,与其默默无闻的死去,不如拼一次,反正……他本来就什么都没有。

    席月叹了口气,将另一间客房钥匙扔给他,“今天休息一天,从明天开始赶路去往天响城。”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接过钥匙,认真的回答:“蒋风,我叫蒋风。”

    “好,蒋风,我这个人呢,也很讲道理,你和我下一次秘境,就扯平之前救你的事,你我若是都能活着出来,我就找人医好你身上的伤。”

    席月站起身来,蒋风也立马跟着站起来。

    “嗯……以后你叫我席月就行。”

    “呐,这些给你,里面有一些灵石,你拿去买换洗衣物和你自己路上的干粮。”

    席月看来他几眼,犹豫几下放轻语气对他说:“......你要是想回家也可以,就是小心些。”

    从那本书透露的消息和与少年的接触来看,多半家中只剩他一人。

    蒋风握紧了席月递过来的布袋,里面的灵石硌着他的手,手不疼,心却密密麻麻的疼起来,他错开视线,有些无措的说:“我,我是个孤儿,我会尽量保护好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她果然还是听到了吗?那些人对他的辱骂。

    那,她相信了吗?

    蒋风无意识的开始捏手指,他焦躁不安时就会这样。

    席月看出来了,有点无奈,她不想造成这种局面,但有些事情早点拿出来说总比不得不谈要好的多,“我不相信那些,人与人只有在相互交往中才能看出好坏,旁人的话无根无据的,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蒋风看向她,点了点头,在席月的示意下,离开房间去做自己的事。

    席月目送他离去,松了口气,她不太会安慰人,刚才她差点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只能干巴巴的说上几句。

    数了数玉佩里还剩下的灵石,席月叹了口气,只能到了天响城去接一些任务了,以她的实力养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蒋风说到做到,接下来的日子里没有给她添一点麻烦。

    路上很顺利。

    三日后,席月和蒋风到了天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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