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塔的医疗部门包括了诊疗区、疗养区和研究区。莉莉娅丝的居所是研究区的角落。得益于异空间构造的特殊性,穿过一条短短的“地下通道”,三人便已经来到了诊疗区的大厅。
这是一座颇具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白色的穹顶上刻着精致的浮雕,中心绘着华丽的壁画——不像是医院,倒是有点像教堂。空气中漂浮着消毒剂的味道,却比现代医院多了一股金属的冷冽。
病人并不多,还多是老人,安静的等待着。身着白色亚麻制服的医护正低声询问他们的状况,进行着初步的挂号分诊。
德尔塔去前台取了材料。
这时,门口忽然传阿里一阵清脆的铃声,而后大门打开。一队医护夹着两个悬浮担架涌了进来。担架上是两个浑身焦黑的人,血腥混合着蛋白质灼烧的焦臭扑面而来,又隐隐夹杂了香味——也不知道烧到了几分熟,但两个人的精神状态倒还不错,似乎正骂到激情之处,其中一个用焦黑的手撑起半边身子,立刻被护士一巴掌拍回去。
“我x,你他妈的,我是病人!”那人龇牙咧嘴地嚎叫起来。
“闭嘴吧!炸了训练场的事情还没算呢!”跟在后面的医师追上来,左右开弓,一人一针。
“训练……训练的事情,能叫……”另一个人反驳,但还没说完就昏迷了过去。
“前面的让让……诶,德尔塔小姐和卡罗尔大人。”
德尔塔微笑着点头致意,推着莉莉娅丝让行。
“哎哎哎,胳膊,我刚挖出来了!”远远的传来呼喊声。
“快快快,冷藏保鲜……”说着,一道残影掠过,气流将德尔塔手中的资料单卷飞,她下意识地往前追了两步。
远处又传来一阵轰鸣。
“靠,又他娘的是120号实验室那群混蛋,你们先把人送去手术室,你,你,跟我走,还有你,摇人!狗娘养的神经病,下次会议要投诉,削减他们的研发预算!”
平等院凤凰张了张嘴正想吐槽,却莫名感觉一股冷意。他下意识的靠近莉莉娅丝,握住轮椅的把手,与此同时,一道鬼魅般的身影飘来,撞向平等院凤凰。
下一瞬,大厅的景色如同被溶解一般飞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布满镜面的狭小的正六边形空间,无数个平等院凤凰和莉莉娅丝倒映在镜子里,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出层层叠叠的影。
“这镜子迷宫。”莉莉娅丝快速解。与此同时,藤蔓飞速生长,缠住断掉的腿根,组成一个临时义肢,其余的则朝着四面八方生长探路。
“你指挥,我配合。”平等院凤凰召唤出数珠丸。
“暂时无法暴力破解,我找核心,你分担战斗压力。”克力士剑出现在莉莉娅丝左手,她借力起身,两柄蝴蝶刀在她身前旋转,蓄势待发,“先跟着我走。”
说罢,她沿着地下藤蔓蔓延的方向,向“镜面”踏出一步,竟然穿了过去了。
“幻术?”平等院凤凰试图摸了摸另一边的镜面,却感受到了阻碍,他便挥出一刀。镜面破碎,但反弹的力量却将他震得后退两步,破碎的镜面也迅速复原。
“跟着藤蔓走。”
略走了一段路,平等院凤凰大概明白了阵法的构造——这是一个蜂窝般的迷宫,每一个六边形空间都留有通道,但层层叠叠的嵌套下和幻术加持,非常容易绕圈子。
得亏有藤蔓。
然而走了一会儿,仍不见袭击者。
“不太对劲。”平等院凤凰忽然停下脚步。
“嗯?”
“我应该中毒了,毒性不强,量不大。”平等院凤凰冷静分析,同时调整了自己的呼吸,“对我的运动反射有轻度干扰,目前影响不大,但积累下来说不准,应该是针对你进行削弱的毒素,空气可能有问题。”
“给我一滴血。”说着,一根藤蔓缠住平等院凤凰的手腕,上面的尖刺刺破血管,将血递到唇边。
“神经抑制类毒素,混合激发型,用于和其他毒素作用强化毒性。”莉莉娅丝立刻得出结论。
“这么快!没想到你对毒素研究也挺深。”
“有段时间中毒比较频繁。”
平等院凤凰咋舌,又道:“不过毒素在哪儿,空气里?”
莉莉娅丝轻嗅空气,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投向面前的镜面幻影,刀:“我知道是谁了,云琅,擅长蛊虫和用毒,战力低。毒素不在空气里,在这道幻影上。”
平等院凤凰瞳孔微缩。
通过幻影的那一瞬间,他的注意力全放在警戒上了,恰恰会忽视幻影本身,而且这么微量的毒素,若不是他之前被坑过几次,加强了对身体状态变化的关注,大概也不会这么快发现,更别说自带毒抗的莉莉娅丝了。若是这个迷宫足够大,莉莉娅丝真的有可能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被缓慢侵蚀……
“解决方案?”
“等。”
“这可不像你的风格啊。”
藤蔓纠缠着生长,编制出一张藤椅,莉莉娅丝直接坐了下来:“身体情况不太允许,硬破阵法性价比不高。黑塔会组织营救,今天拉斐尔会来,他在阵法上造诣不错,能够提升营救效率。”
“云琅跟你什么仇啊?”
“我吞噬了他的母亲。”
平等院凤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评。
“呵……”一声冷笑传来,经过反射回荡开来,一时间难以定位,“没想到您还记得啊,卡罗尔——大人。”
“你不是我的对手,现在停手,我会和审判庭解释。”
“别假惺惺的了,等待我的又是一场洗脑。你们黑塔自诩混血的拯救者,不过是用伪善的理由压榨我们罢了。”
“我和黑塔只是合作关系,你们的理念之争我没有兴趣。既然你是为复仇,那么也不必多说,动手吧。”
莉莉娅丝话音刚落,镜子迷宫瞬间支离破碎,碎裂的的镜片化作一只只形态各异的虫子,真真假假,涌向两人,而不远处,一袭黑塔医师袍的云琅正伏浮在半空中,投来冷冷的目光。
“蛊虫混合幻术,低级但麻烦,注意别被咬到。”莉莉娅丝轻声提醒。
“收到!”平等院凤凰闭上眼睛,挥出了朱雀剑。赤焰所过,蛊虫尽成灰烬。
之前用来探路的藤蔓已经铺满了整个空间的地面,它们向上延伸,活蛇一般绞杀着飞扑而来的虫子。两柄蝴蝶刀闪电般袭向云琅。
而当蝴蝶刀穿过对方的胸口,却只是穿过一道影子。
白影闪现在莉莉娅丝背后,莉莉娅丝头也不转,克力士剑精准地攻向云琅的胸口,云琅躲闪不及,肩膀贱出鲜血,他捂着肩膀后退,再度隐没。
“这种小伎俩对我没有用。”莉莉娅丝忽然张开双翼,同时伸出藤蔓卷起平等院凤凰,将他带离地面。
平等院凤凰一低头,发现地面钻出大片的蛊虫,令人头皮发麻。
几乎铺满了地面的藤蔓忽然自燃,只一瞬间,幽蓝的火光闪过,地面的虫子几乎全数碳化,唯有少部分闪烁着宝石光泽的虫子仍在苟延残喘。
平等院凤凰落地,踩碎一个宝石蛊虫:“有本事出来单挑,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我就是……没什么本事啊……”随着低叹声,淡淡的花香忽然充斥了整个空间。
妈的,最讨厌你们这些玩毒的!
他迅速屏息,心里却止不住大骂。
一道剑光闪过,云琅再度现身,胸口却已经被十字剑贯穿。
“你太强了,卡罗尔大人,你实在是太强了。”云琅低头看着剑尖,却低低地笑起来,“不过没关系,我还有一条命呢。”
说罢,那张清俊的脸上忽然浮现出淡红色的纹路,随后,一只只赤红色的蛊虫破体而出,密密麻麻地布满全身,啃食着他的血肉,唯有那双眼睛还死死地盯着莉莉娅丝。
“这什么路数?”
“本命蛊虫,退到我身后。”莉莉娅丝轻轻抬手,无数藤蔓破土而出,蛊虫察觉危险,四散而飞,穿越层层叠叠的藤蔓间隙,朝莉莉娅丝直飞而来。
然而这处空间已经布满了藤蔓,即使穿过一层还有一层,
最后一只蛊虫在距离莉莉娅丝还剩五米的距离停下,被藤蔓缠绕、包裹。
莉莉娅丝握手,藤蔓陡然收紧。青色的电光跳跃,沿着藤蔓迅速蔓延,编织出一张电网,被击中的蛊虫停滞,抽搐,而后甲壳崩裂,发出尖锐的啸鸣。
随后,青焰燃起,带着藤蔓一起燃烧,而火焰熄灭的那一刻,一簇簇冰晶从地上刺出,将所有的蛊虫残躯和与云琅的枯骨一起冻结。
而这一切,只发生了须臾之间
“扶我……”莉莉娅丝气息微弱,藤蔓义肢崩解,身形一晃,险些倒在地上,平等院凤凰手疾眼快,将人捞进怀里,打横抱起。
“我需要休息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