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娘

    萧玄自那日之后,便被红衣公子勾了魂。整日里喧腾钱康跟他一起去嗅春坊外蹲守,他势必要再见一见红衣公子。

    钱康也很乐呵,红衣公子确实好看,她也想看看,而且蹲守在嗅春坊外兴许也能再见翠心一面。所以他们两个桥底也不待了,萧玄不知从何处弄了些钱,两人好好洗了个澡,买了身干净衣服。萧玄更是洒了香粉,腰间还佩戴了玉饰。

    两人坐在嗅春坊正对面的酒楼二楼包间内,斜倚在窗边望着嗅春坊。

    本来是打算直接进嗅春坊内找人,结果嗅春坊游街之后名声大噪,价位也是水涨船高,入门就要百两银票,见红衣公子一面更是要纹银千两。萧玄和钱康是无论如何都拿不出这笔钱的,万幸这条街内其他商铺没有跟着涨价,哪怕街上挤满了人,只要来得够早够巧,就能在这街上商铺内找个位置等着,能在红衣公子进出嗅春坊时见他一面。

    当然了,这条街挤满了人,可不只是为了见他一面这么简单。花娘虽然不接客,但是每日里会随机在外面邀请一位有缘人进入嗅春坊。不仅可以见一见花娘,当日在嗅春坊内所有花费都全免。

    嗅春坊不定时会出来一个戴红花的小厮,趾高气扬地随手指一个人跟他进去。

    一连几日,这小厮都没指到萧玄。按说萧玄坐的位置是正正好的,正对着嗅春坊一抬头就能看到他。每次这小厮出来,萧玄都想尽办法引他注意,还拉着钱康陪他一起大喊大叫,这小厮往他们这边看了好几次,就是不点他。

    今日里又是这样,明明瞧见他往这边瞅了,愣是又转了头。眼见他要指别人,萧玄急得差点从窗口跳下去,钱康拿着茶杯盖瞄着小厮就砸了出去。

    当啷一声,茶杯盖砸到小厮又弹到了地上,立时摔成了两半。

    小厮捂着头,怒视着钱康和萧玄,愤怒地指着他们俩:“你、你你你!”

    “得嘞——”钱康高兴地搂着萧玄说道,“今天是咱们兄弟俩,哈哈!”

    萧玄高兴得合不拢嘴,两手抱拳直给小厮作揖。

    “不算!不算——!!!”小厮气得直跳脚。

    钱康也冲小厮拱手道:“这位小哥,刚才我一时激动没握住茶杯盖,砸到你确实是我不对,但是咱一码归一码,我砸到你,我向你赔礼道歉。你今日指了我们,也是真真的吧?怎么,嗅春坊的规矩今日要变吗?”

    周围一片哄笑声,这小厮每次出来脸上都不带笑,趾高气扬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模样。虽说这街头巷尾等着被他指的都是些普通人家,但是这个态度任谁看了心里都不舒服。所以见他被砸,不仅没人帮他,反而都在看他笑话。

    钱康手撑着窗户,脚踩窗框,手一使劲脚上借力一个纵身便跳下下去。钱康笑眯眯地走到小厮跟前,在身上摸来摸去,好不容易才从袖子里掏出一两银子,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呈到小厮眼底。

    萧玄也跟着跳下,一样在身上摸来摸去,不同的是他只摸出十四个铜板,但也跟钱康一样双手捧着呈到小厮跟前。

    小厮脸色发青,高挑着眉耷拉半拉眼皮藐着他俩。

    双方正僵着,忽然入耳一道轻笑。

    三人都齐齐朝声源望去,只见一道修长的人影倚在嗅春坊门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正带笑地看向他们。

    萧玄的脸唰地红了,他快速瞟他一眼再挪开,然后又瞟一眼。小声对钱康说:“他在看我。”

    钱康小声回道:“屁,他看的是我。”

    萧玄闻言,将目光投向红衣公子,正好跟他的眼神撞个正着。红衣公子冲他一笑,萧玄鼻腔一热,两道鼻血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哈哈哈哈”红衣公子捂着肚子指着他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围观的人群也爆发出震耳的笑声。

    萧玄局促地低下头,接过钱康递过来的手帕慌乱地擦拭。

    “公子……”

    小厮的说话声淹没在人群的哄笑声中听不真切,鼻血似乎擦不干净,一直在不停地往下流。萧玄求助地看向钱康。

    一只略带凉意的手托起他的下巴,手帕被来人接过,食指顶着手帕细细擦拭。

    萧玄整个人都傻了。

    清灵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也擦不干净,行了,你跟我进来吧。”

    萧玄像被抽了魂似的,定定跟在青年身后。

    钱康双手环在胸前,眼睛带笑盯着萧玄,暗骂了声‘傻子’。

    事也做完了,目的也达到了,钱康转身要走。

    “公子留步。”

    钱康转身看拽着自己袖子的小厮,将手中的一两银子递过去,挑眉笑道:“喏。”

    “让公子见笑了,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小厮犹如换了一个人似的,点头哈腰道,“花娘请您进去。”

    “我?”

    “是啊,您。”小厮解释道,“刚才那位公子,是红衣公子请的,小人只负责花娘。”

    钱康抬眼望向嗅春坊楼上,轻纱缥缈,影影绰绰可以看到后面一个人影。

    “行,头前带路。”

    周围人群见已经没机会了,陆陆续续散开一些,钱康往里走着,已不似刚才那般喧闹。钱康一边跟着小厮往楼上走,一边抬眼四处打量。

    没想到嗅春坊跟四年前一样,居然没有翻新、添置新的物什。

    “公子,您请。”

    钱康轻叩门扉,小厮躬身将门推开,又退到一边。

    “你来了。”

    “是,我来了。”

    屏风后走出一个女子,衣着华美,姿容艳丽,莫名看着有些眼熟。

    “嘶——你是……”

    女子轻笑:“我是。”

    女子走到钱康跟前,福礼道:“我是翠心,公子别来无恙。”

    钱康心中惊讶,面上不露,虚扶她站起,说道:“我听闻一些花娘轶事,还想着这样得宠得是多大的福气,没想到是你。”

    花娘笑笑,引着钱康落座,给她倒茶:“公子当日一别,奴家便盼着再见。公子这些年可还安好?”

    钱康眼神一暗,借着喝茶的档口使劲眨了眨眼睛,待到放下茶水便已恢复如常:“还可以,只是不得空入京。”

    钱康住这里没留过姓名,除了状元楼会登记学子姓名籍贯,其它地方根本不会管你是谁,特别是花楼,更不会留姓名,就算留下姓名,也是真真假假,几乎无人会信。

    花娘将茶壶推到一边,将一只手臂搭在桌上,没有风尘女子的娇媚,只像是老朋友见面一般:“这些年我一直想着谢谢你,如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有如今这般境遇。”

    “哦?”这倒是勾起了钱康的好奇心。

    花娘继续道:“当年你将钱给了妈妈,我便不用来这前院。妈妈虽觉得我长相不出彩,但刚入前院便能得贵人青睐,是有运气傍身的。”说到这里,花娘笑笑,“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些人命已经定了,左右不过这楼里生死,我们信运气。同样是这楼里过活,有些人就是活的轻松自在,有些人就是苟延残喘将就度日。你说差在哪里?诗词歌赋我们都读,吹拉弹唱也都全会。就这方圆小院,运不同而已。”

    “也因着你,妈妈觉得我命好,单独给我批了房间,请了嬷嬷教导,我才跟众姐妹有了些不同,也才有了机会接触真正的贵人。”

    说着便起身行至一边,冲着钱康跪了下去:“我感激公子,愿公子万事顺遂。”

    钱康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心中也很是感慨,也感到些安慰。翠心过得好,总是一桩好事。

    翠心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牌,双手递到钱康眼前:“公子请收下此物。”

    见钱康不动,她笑道:“想必公子也听过我得贵人青睐,并不住在此处。我在桥北有处宅院,公子拿着这个去找我,便无阻拦。还请公子手下此物。”

    “我初来京城,对这里不甚熟悉,那个啥,我就不收了。”

    见钱康推脱,翠心又将玉牌往前递了几分:“我住的地方好找,就在镇国将军府旁,你一问便知。”

    钱康手颤了一瞬,翠心上前握住钱康的手,将玉牌包到她手中:“唯愿公子万事顺遂。”

    钱康眼睛直直盯着她:“你不问问我叫什么吗?”

    翠心的手指在钱康右手的雷劈纹上扫过,她回望着钱康,眼里有什么在闪动。

    钱康道:“我叫萧康,中土人士,这次是逃难来的京城。”

    翠心敛下眼眸:“萧公子若有用得着奴家的地方,尽管开口。”

    钱康有些不自在。

    翠心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便主动开口道:“这楼里有意思之处颇多,公子可要去转转?”

    “哦,好。”钱康起身就往门口走,一边走一边苦恼没在一开始就装不认识,万一包她的贵人就在镇国将军府……

    “萧公子。”翠心的声音自身后响起,钱康回身,“萧公子初入嗅春坊,多转转。”

    “好。”

    翠心又福礼道:“奴家唯愿公子万事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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