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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叫什么,统统无所谓

    离城门不远,有一条街都是客栈,萧玄找了个相对不打眼的住下了。他现在身上一共就剩下一两银子,这间客栈普通厢房一天五十文钱,管中午、晚上两顿饭,若是想用厨房,也能借用。

    萧玄开了一间房,他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吊着一般不安稳,只有守在钱康身边才安心。他给了小二五文钱,租用了一个小火炉和煎药的砂锅,一边给钱康熬药,一边时刻观察她。

    钱康的意识昏沉,她孤身一人走在一片大雾中,她像是踩在石子上,有些硌脚。钱康心里觉得她踩在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上,低头查看,却发现雾浓得连脚都看不见。

    她停在原地,辨不清方向,她凝神听,想和其他路过的人结伴而行。周围静默得像是这世间就剩下她一人,她放缓呼吸,时间仿佛都随着她的呼吸变缓了。

    钱康有些怕,却又不敢喊,她转身奋力跑着。每一步都落在石子上,每一步都硌脚,钱康跑不动了,用一只脚在周围探着。

    半步外就是土。

    她又换了另一只脚朝另一边探。

    半步外就是土。

    她心里更加认定这就是石子路,她朝左边跑去,无论她跑得多快,依旧每一步都踩在石子路上。

    停下再探,半步外就是土。

    知道自己跑不出石子路后,她反而没那么恐惧了,一股愤怒窜到头顶,她倒要看看这条路通到哪里。

    她双腿交替,机械般走着,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雾突然透出亮光。钱康的心跳快得像是要从胸腔跳出来,她双手交叠抚在胸口,放缓了步子,朝着亮光走去。

    爹!娘!

    钱康激动地跑过去,却被一道透明的屏障隔开。她双唇哆嗦,双眼赤红流泪。她还身处在大雾中,屏障另一头是艳阳高照的大晴天,她的爹娘就在里面,她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对话,她拍打着屏障,这么近的距离却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她开口大喊,却发不出声音。

    “你快把康儿放下来!”挽着妇人头的年轻女子,站在男子跟前伸着手往上够着。

    男子哈哈笑着,将手中的孩子举得更高。

    “钱、劲、松!”妇人急得拿手直打男子肩膀。

    “哎、哎,好了好了,我将康儿放下来。”男子边躲边哄道。

    被高举着的小儿被放下来,被妇人一把抱回怀里。妇人神色紧张,小儿却好似得了乐趣,咯咯笑着伸手够男子。

    男子将一根手指伸到小儿跟前,被小手紧紧攥住。他微倾着身子凑到妇人眼前,轻声说着小话不住哄着,没一会,妇人脸上就带了笑。一家三口进了屋中。

    钱康颓然地坐在地上,将身子紧贴着屏障,屋内欢笑声不断传来,却再也没人出来了。

    光线越来越强,雾气被照得像是仙气,她抬眼望向四周,四方的结界裹着不同的场景将她围在中间。

    她看到自己举着手指哇哇大哭,爹娘心疼地将她搂在怀中不断朝她手指吹气。她看到爹娘衣不解带守着生病的自己。看到她和刘高程宋慎言围在一起从狗身上薅毛。看到刘高程尿湿了裤子,站在原地哇哇大哭,宋慎言在旁边哄着,她则一把将刘高程尿湿的裤子拽了下去。她看到宋慎言被他爹拿鞭子抽,她和刘高程站在角落瑟瑟发抖。她看到金忠叫醒在他家吃点心吃到趴在八仙桌上睡着的自己,拧着眉问她‘你是谁?’。

    她看到金忠护着她的各种场景,这些场景闪得尤其地快。一直闪到京城镇国将军府门前,金忠冷着脸,冲她说:“滚!”

    这个场景突破了四方屏障的界限,不断蔓延,将她裹挟其中难以呼吸。她似乎替代了场景中的自己,这次她没有逃走,她瘫坐在地上,含着泪的眼睛凝在金忠身上,嗫嚅着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我滚?为什么前后变化那样大?钱家灭门你是不是参与其中?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为什么……

    ……为什么……

    “……雷……”

    “……”

    “雷!”

    一道声音震天响起,钱康猛地睁开双目。

    萧玄握着湿毛巾不断给她擦拭额头和脖子冒出来的汗,一手抚着她的额发,不住唤着她。见她睁开眼,萧玄松了口气,将额头抵在她额上,喃喃道:“你吓到我了。”

    钱康双目迷茫,那些场景飞快退散,她像是做了一场噩梦,待她回忆时却记不清梦到了什么。

    萧玄鞋也未脱便躺到床上,紧紧搂着钱康。钱康半个时辰前突然发起高热,额上不住冒汗,身子却一直颤抖。有些给萧玄试药用的药人,就是先出现这样的症状,然后便死了。他怕极了钱康出事,甚至不敢去确认她是不是死脉。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萧玄将脸埋到钱康发间,“没事了,没事了。”

    她醒来后身上汗涔涔的,现在觉得身上黏腻发冷。萧玄搂得她有些上不来气,但是奇异地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

    发间感到湿意,萧玄的鼻音粗重。钱康安抚地摸上他的小臂,问道:“我们到哪了?”

    萧玄的声音喑哑带着没压抑住的哭腔答道:“京城。”

    “终于到了啊……”

    “我去给你端药。”萧玄胡乱抹了把脸,起身去端炉子上温着的药罐。他将药倒在早就放在一边的碗中,吹着气朝钱康走去。

    钱康半倚着墙,靠坐在床上。伸手接过萧玄递过来的药,很苦,但是顺着咽喉一路暖到了胃里。

    “雷,他们果然是想让我们混到乞丐堆里。”

    钱康从药碗中抬头:“他们来过?”

    萧玄将煎药罐拿过来,把手上赫然写着‘乞’。暗影里绝大多数都不识字,他们自创了一套象形字,没学过的人只会觉得是胡乱涂画的线条。

    钱康将碗递还给萧玄:“乞丐就乞丐吧,又不是没做过。”

    见萧玄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钱康问道:“怎么了?”

    萧玄握住钱康一只手,问道:“你认识回春手吗?”

    钱康身子僵了一瞬,望向萧玄的眼里说不清是什么情绪。

    萧玄握紧钱康的手,安抚道:“他没认出你。”

    见钱康神色并未缓和,他道出了始末:“到了京城后,难民需要登记,有专门的医官给生病的难民看病。当时恰好是回春手当值,我见他看你眼神有异,骗他说你是我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内人,逃难途中家人都没了,就剩咱们相依为命,不得已才将你扮作男子。他未起疑,还说等你咳嗽好了,让我带你过去开调理身子的药,好延绵子嗣。”说到这里,萧玄不自觉笑了笑。

    钱康眼底意味不明:“杨大夫一直很好心。”

    萧玄回道:“是啊,很好心。他还说若是我们去时他不当值,就让别人将我们带到他家中。”

    钱康心中觉得怪异,杨大夫确实是个好心人,从他给杨健治病就能看出来。可是,他真的有这么好心吗?她回想以前,好像金忠不下令时,没见过他给别人看病。她甚至疑心是不是金忠想要赶尽杀绝,才专门派他守在城门。

    不对,她已经死了四年,那么多人看着她被利剑穿心而死。那尸坑里尸骸遍地,早就烂成枯骨了,不可能知道里面有没有她的尸骸。

    ……莫不是他良心不安,被噩梦缠身,所以才对像钱家人的多加在意?

    “雷,”萧玄望着她“你是不是姓钱?”

    钱康蓦地瞪向他,语气笃定:“不是。”

    萧玄摸摸她的头发,将她僵直的身子重新搂进怀里,将下巴垫在她头上,安抚地轻晃着身子说道:“并州首富钱劲松有个独子,死于四年前灭门。钱家灭门后无人收尸,满院尸身爆嗮两日后,衙门才安排人用草席裹着置于乱葬岗。那日,围观的人群里有我。钱公子尸身煞白,一看就是死人……”

    “如若他还活着,今年也该十八了。”

    钱康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这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聊她家灭门的事,如若还活着……如若都还活着……钱康紧咬着下唇,口中尝到了血腥,她遏制不住地颤抖着呜咽出声。

    萧玄掌心的温度透过头顶传遍全身,他的声音沉静带着蛊惑:“钱公子被利剑从背后穿心而亡,你后背那道剑伤我见过。你对钱这个姓很敏感,在并州时也总在山上朝钱家宅子的方向看。还有回春手……你是谁,叫什么,统统无所谓。你是我的雷,永远都是我的。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助你。”

    钱康终于忍不住号哭出声,她紧紧攥着萧玄的衣襟,歇斯底里地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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