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太阳从东方缓缓升起渐渐点燃了整片山林的生机,他们迎着朝阳下山,路上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来晨跑和锻炼的行人,“人是群居动物啊,”樊秋从裤兜里掏出烟,吸得第一口全朝着宫芜吐了出去,“上学的时候你朋友不是挺多的吗?”她回忆起,大学时自己每次遇见他都是一群人成群结伴的,“现在怎么这么孤单?”

    “都是些狐朋狗友,没必要深交。”因为自己的家世,因为自己的容貌,更荒谬的因为自己能吸引女人,那些朋友都不过是自己叛逆期用来报复家里所结识的。宫芜垂下眼,其实在开始追求樊秋以后,那些朋友就已经舍弃了一大部分了,只不过她不知道,毕竟她那时候围着秦默转,也不在乎。

    “你不深交,怎么就觉得人家是狐朋狗友呢?再说了,认识一百个人总有一个能玩一辈子的吧。”樊秋不理解他的思路,从认识他的时候就是,第一次见面就表白,现在也是,妄自下定论,樊秋觉得他是个可怜又自大的人。

    “嗯。”你就是。

    他又低下头不说话了,樊秋最讨厌的也是他这点,什么都顺着你,什么都不如你意。

    “随便你,赶紧下山给我煮姜汤喝。”在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单纯的讨厌、怨恨宫芜以后,不管这份不讨厌是出于哪、任何原因,樊秋都感到烦躁,因为她并不觉得是自己浪了六年放下了,而怕是自己用了六年的悲痛和时间才理清了这段关系。

    等真正到了山脚下,太阳也完全升到了天上,晒的人暖洋洋的,樊秋忍不住回头看,秦默,赌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宫芜也往山上看着,他看的是冒上山顶的太阳。一路的阴冷让两人裸露的双手都变得冰凉,只有交融的掌心还热着,就像是把心脏贴在了一起,这是不讨厌自己的表现对吧。

    “走吧,以后有的是时间看,冻得手冰凉。”樊秋拿起两人十指相扣的手,放在嘴边吐出哈气,“开车来的?”

    宫芜摇了摇头。

    “正好,手都僵了,开车也不方便。”出租车上的两人各自撇过头看向窗外,但是手却还是紧紧相握着。宫芜,是你太孤单了才这么爱我吗?车窗上隐隐映出宫芜的轮廓,樊秋呆呆的看着,那样该多好啊。那样一切不就都简单了吗?

    “最早还以为你家的厨房是摆设呢。”樊秋趴在餐桌上看着宫芜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看着不像会做饭的样子。”

    “嗯,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就开始学了,因为你看起来也不像会做饭的样子。”宫芜正把一个完美的煎蛋盛到盘子里,顺便关火,看了眼自己没有姜的姜味驱寒疙瘩汤。

    “谁问你了。”樊秋确实不会做饭,虽然也尝试为秦默做饭,但有些人确实就是没有天赋啊。想起来被自己搞得黢黑的瓷砖,樊秋脸颊上了红晕,有点羞耻的黑历史啊。

    “是我自己想说,没人问。”将近一米九的大个穿着纯黑色的围裙还别有一番风味呢。

    “专业学过?”看着眼前翠绿的汤和微焦澄黄的的鸡蛋,冒着热气空气中散发着香,从微凉的秋末清晨回家,来上一顿不要太幸福。

    “没有。”宫芜边给她盛汤边回答。

    “咦,姜味好重。”樊秋皱着鼻子,她最讨厌做啥像啥的姜了。

    “放的姜水,没有姜,热了之后味道重一点很正常,但是已经没有那么辣了,去去寒少喝点就行。”宫芜也脱下围裙坐了下来,“喝不了盖起来放冰箱里,我等回来的时候处理。最角落的小柜子是个零食柜,上面的小冰箱就是专门放饮料的,种类还挺多的,然后我房间里有幕布,可以看电影,你隔壁的房间是个小的健身房。”

    “噗呲,”樊秋掩着嘴笑了起来,“交代的这么详细你是想跟我同居吗?”

    “想。”

    樊秋一愣,“你真的能管理公司吗?不会说的委婉一点?”她还真没想过宫芜会一脸认真的这么回答,她单手撑着脸,眼神往正在喝汤的宫芜身上瞟,另一只手有节奏的敲着桌子,“那房东大人打算收所少房租呢?”

    宫芜喝汤的动作明显一顿,接着噌的站起身来,匆匆忙忙的走到玄关,在鞋柜上面的小抽屉里翻腾着什么,“嗯?”樊秋疑惑的看着他别扭的走回来。

    “给你。”一个带着小狗钥匙扣的钥匙。

    “话说原来你是古早派吗?还以为是密码锁或者指纹、面部解锁什么的。”樊秋拿起钥匙扣,上面的小狗黑黄分明,耳朵和腹部里面的毛还有点发白,耳朵尖尖,鼻子也尖尖的,昂首挺胸的看着前方,是一只很帅气威猛的大狼狗。

    樊秋又转头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宫芜,背着这光瞳孔的颜色没那么淡了,她把手上的钥匙扣抬起来,小狗的瞳孔被阳光照的淡淡的,“哈哈哈哈,宫芜,你从哪找了个长这样的小狗啊。”两个物种一模一样,哈哈。

    “喜欢吗。”一早就去找樊秋,宫芜的头发还没来得及打理,自然卷的栗色头发在阳光的描边下显得格外蓬松,他看着樊秋笑的那么开心,自己也朝着樊秋笑了起来。

    “喜欢。”像是真心的那样,樊秋攥紧了小狗放在胸口,扬起明媚的笑容,“我会好好保护它的。”脆弱的小瓷狗。

    仿佛有所代指啊,樊秋一直看着自己,宫芜的心脏漏了一拍,紧接着就是砰砰直跳,“我先去上班了,碗放洗碗机里就行。”他拽起围裙落荒而逃,直到逃到车里,逃离了一段路程,才熄火,把头抵在方向牌盘上喘息着,比起刚刚,他的脸变的滚烫通红,眼睛不可置信的的微瞪着,就像第一次遇见时的悸动,六年的分割没能降下丝毫温度。

    “我该怎么办……”宫芜闭上眼,深呼吸,好不容易冷静了些,拿起外套准备穿的时候才发现是围裙。面对樊秋,所有的冷静与理性叠在一块都不够用,那种想逃却又不舍得逃的感觉就像飞蛾扑向灯火,是本能与食之味髓的欲望。

    原来自己也可以让她笑的那么开心,宫芜想着想着又笑了起来。

    “怎么,今天很热吗,外套呢?”高秘书表情复杂,说不上是烦躁还是无奈,“你还记的今天跟别的公司有面谈吧。”

    “没事。”宫芜挽起袖子,拿出抽屉里的发胶对着头发抓了抓,很快就又是一副干练的模样。

    “得,你不打扮也好看。”高秘书把资料放在桌子上,“这次公司的老总还是秉承酒桌上谈生意的顽固派,酒店我订好了,喝一顿肯定少不了了。”

    利益和口欲挂钩的生意最简单,也最麻烦,宫芜最讨厌,什么可以扩展人际关系,低劣的人低劣脑子。

    “买点好酒,度数高点,速战速决。”宫芜的声音不带感情,这两天因为樊秋回来了,他心思一直不在这,堆积的文件有点多本来就烦,大项目的老总又是个酒蒙子。

    “行,我知道了。”就在他出门的时候,跟推门进来的樊秋撞了个满怀,“靠!谁啊?”

    “高志?”在这遇见熟人樊秋还挺意外的,什么嘛,这不是还有个狐朋狗友吗?不过他当初好像在学校里是靠打架出名的,跟秦默同级,还追过秦默,一脸gay样。

    “樊秋?”宫芜暗恋了七年那个?不,不能算暗恋了,都表白了,应该叫单恋。“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没几天。”

    怪不得那小子这两天心不在焉的,“你来干嘛?”

    “啧,审犯人呢?滚蛋。”樊秋推开他,径直走向宫芜,在樊秋刚进门的时候他就急忙站起来了,“辞了他,我跟你睡。”像是在演绎什么娇蛮的大小姐,樊秋瘪着嘴伸手指着高志。

    “哈?”高志也指着自己一脸疑惑。

    “好吧,我是来给他送外套的。”樊秋把袋子里的黑色西服拿出来,宫芜想伸手接过,被她制止“我给你穿。”

    她还特意给他搭了条酒红色的领带,樊秋一边慢条斯理的给他系领带,一边小声的对他说:“今晚我要去跟德增出去喝酒,可能会很晚,你少喝点,记得带着司机来接我。”

    她听到了多少?在宫芜还在思考的时候,樊秋垫脚在他的嘴角印下一吻,就转身离开了。

    “你们在交往?”高志问。

    “没。”宫芜伸手摩擦着嘴角,似乎还残有温度。

    “睡了?”

    “没。”

    “行吧。”高志摇了摇头,看来可怜的宫芜又要被这个女人玩弄在股掌之间了。

    “不是,我记得你之前酒量不是很好吗?”本来就挺能喝的个人,怎么过了好几年烟酒不断还更容易醉了?

    “哦,你说的对啊,但从刚回来跟你喝了一场,第二天晚上虽然我没跟你喝很多就走了,但是晚上又跟宫芜喝到半夜,早上好不容易清醒点,又去了李梦琴那喝了很多,这一整天其实还是有点晕乎乎的,但没什么大问题,今晚一沾酒,感觉全激出来了,嘿嘿。”昏黄的光倾洒在她的脸上,金色的头发像是在发光。

    “嘿你个大头鬼!那今晚你还出来喝个球啊!”张德增把卡拍在桌子上,“结账,走人,你再这么喝会酒精中毒的吧。”拽着烂醉的樊秋,张德增艰难的往门外挪,“不是大姐,你别乱动,不然你一头扎地上死了我全责。”

    “给我吧。”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轻而易举的揽过樊秋。

    “宫芜?”对了,上次就是他,“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吗?”张德增试图把樊秋拉过来。

    “我们在同居!”喝了不少酒的缘故,樊秋在宫芜的怀抱里摇摇晃晃的,也不知道从哪突然一下子把那个小狗钥匙扣掏出来了,“看!像吧,像吧!”她费力的伸手把钥匙扣放在宫芜脸旁。

    张德增脸色难堪,“靠,算了,明天她清醒了让她给我回个电话。”他伸手推开宫芜,径直离去。

    他俩怎么又搞一块了?张德增很烦躁,之前李梦琴找自己的时候他就有不好的预感了。但现在三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很清醒,反正这个世界上最不会害樊秋的人就是宫芜了,什么疑惑也只能压到清醒的时候再说。

    “德增拜拜!”樊秋整个人跳到宫芜身上,脑袋倚在宫芜肩头朝着门口的张德增大声喊。

    “大哥,你快带她走吧,太丢人了。”张德增红着脸又疾步走回去,直到推搡着宫芜和樊秋走出酒吧,才匆忙打车离开。

    “嘿嘿,试着跟德增交朋友怎么样?虽然他有时候很烦人,但是没什么坏心思,还很义气……”樊秋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的跟宫芜数。

    “不要。”今晚喝的那些酒在酒吧里一熏好像一下全上到了脑子里“我有你就够了。”宫芜收紧搂着她的腰的双手,让她更贴近自己,接着低头吻了上去。

    两股酒精的火热从舌尖一直到胸腔,“砰!砰!”心脏比战鼓更加响亮,“樊秋,你说的,我们在同居,那你以后可不能不回家。”他把脑袋埋在樊秋的颈窝里,嗅着她的味道,不安的情绪才渐渐被安抚。

    “嗯。”樊秋的呼吸渐渐平缓,不知是真心还是假意,刚刚好应和了宫芜的询问。

    “嗯,我相信你。”宫芜又亲了亲她的额头,接着把樊秋抱进车里,“回家吧。”刚刚的上头似乎是幻境,窗外的霓虹在宫芜的眼眸里飞速略过却掀不起任何波动,他紧紧的盯着怀里樊秋,升上隔板,深深一吻,“我爱你。”轻呢的耳语酥麻瘙/痒,樊秋往宫芜怀里拱了拱脑袋,好像做了什么美梦,她微微勾唇,嘴唇嗫嚅着似回应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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