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喂,你又在卖啊?”张德增表情难堪的看着肆意把自己叫过来的李梦琴。

    “德增啊,别想了,我早就喜欢当个妓/女了。”淤青的嘴角,被抹花地口红,混乱的衣服和恶心的气味,都充分展现了这个女人的可怜。

    “啧。”对于这个从小学就认识的老朋友,张德增只能任劳任怨的收拾着残局,看着角落最不起眼的橱柜上被倒扣的毕业照,他皱眉“你还留着它干嘛?”

    “呵呵,那可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啊。”空洞的眼神看向烟雾缭绕的深处,唯一的一丝丝亮光——生命的肥料。是不甘,是仇恨。

    看着李梦琴这幅样子,张德增犹豫着开口,“她回来了,”艰难说出口的话语像是摆脱了一座大山,他的声音开始坚定,“昨天我跟她见面了。”

    “是嘛……”手上的烟落了火星子,滚烫的温度刺痛身体,可李梦琴不为所动,她的思维被拽到了遥远的过去:“我喜欢你。”“为什么!”“怎么不杀了我……”回忆里久久挥之不去的令人难堪又锋利的碎片才是她真正的痛,“挺好的,是该回来了。”点燃下一支烟,才把思绪慢慢回笼,“呼,谢了。”

    一个两个怎么都这样?张德增咬紧了牙关,“一群疯子。”他暗暗咒骂到,咬紧牙夺门而出。

    身后狭小的空间像是坟墓,霓虹灯与烟火气遮掩下的就是一群活死人!张德增看着自己逃出来的酒吧,里面的热闹就是场令人晕眩作呕的荒谬闹剧,而转眼间,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海,那个倚在栏杆上也在抽烟的另一个女人,像是出逃后才能看见的,唯一一道白冽的光,“樊秋啊……”

    “德增。”似乎是听到了那声呢喃,樊秋扬起笑容朝着他挥了挥手,“我就知道你会在这。”

    “啊……”张德增张了张嘴,目光在酒吧门口熙攘的人群和樊秋身上来回转。

    “她在这吧。”樊秋吸了口烟,目不转睛的盯着酒吧,“活该。”她把烟头扔到地上,狠狠的用脚碾压,“这么些年了,还学不会收起你这幅老好人模样吗?她哪有那么可怜。”

    她看起来很烦躁,烟盒打开又关上,似乎对于刚刚燃了半截就因气碾掉的烟有些惋惜,湿润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直白的眼神能看出她渴望酒精,同时也厌恶着面前那家酒吧。

    “走吧,我请你喝酒,不去那。”张德增低下头,拍了拍她的肩膀,皱着的眉头一直没能放下来。

    “嗯。”鼻息间冒出一缕白雾,冬天悄无声息的来了。

    “最近天气降温,记得多添衣。”

    高楼上,房间主人的目光朝下打量着,轻易的俯视一切,但就像漫画里被羁绊缠绕成的杂乱线团总会莫名的伸出开头那样,宫芜的视线最终无意识的定格在了那片海滩,樊秋待过的地方。

    “嗯,高秘书今晚有什么安排吗?”宫芜转过身,窗外的霓虹伴着落幕的夕阳在他的身上打出了一片更璀璨的光影,微微侧头,嘴角衔着淡淡的微笑,让人迷恋的无法拒绝。

    “咳咳。”高秘书干咳两声,脸颊微烫,“我不搞办公室恋情。”

    “呵。”宫芜笑了声,“走吧,陪我去喝酒。”

    望着身前的背影,高志有时会觉得自己很幸运,偶尔那份情绪也是会惋惜,可怜这么个完美的人了,被莫须有的事困了这么久。

    可能这就是命运多舛吧,可惜啊。高志摇了摇头,放下资料跟了上去,“明天没什么重要行程,今晚你可以多喝点。”

    似乎在同一个地方就一定会相遇,宫芜第一眼就看见了樊秋,同样的,樊秋也注意到了他。

    带着冰球的威士忌冻得樊秋指尖微红,连呼出的气息也沾上了酒气,酒杯渐渐贴近脸颊,她像是要靠自己的温度化了那块冰。

    宫芜不受控制的上前,握住杯酒,也握住了她的手,两人贴的很近,宫芜甚至可以在昏暗的灯光下辨别出她脸上的绒毛和薄薄一层的粉感,“太凉了。”他说。

    樊秋微微一笑,凑上前轻轻吻了吻他的脸颊,果然轻而易举的就夺回了酒杯,“好久不见。”她轻啄一口,嘴唇被酒水染的波光粼粼,眼梢吊着醉意,“我们很熟吗?”是疑惑吗?恶劣的笑容明明是玩弄,酒水一饮而尽,辛辣扎着喉咙,樊秋朝他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宫芜攥紧了拳头,修剪平滑的指甲却也在手掌留下了深红的印子,他低下头,死死咬住嘴唇里的嫩肉,试图让酸涩的眼角平静下来。

    “借过,”张德增从厕所的方向姗姗来迟,现在他正尝试从拥挤的人群里挤出一条路来,“樊秋啊,干嘛去!”眼见樊秋越来越远,他只能朝着樊秋的方向喊过去。

    直到他从人海挤出来,樊秋早就溜没影了,“不是吧,说好一起喝酒的。”张德增烦躁的挠了挠头发,边打电话,边往樊秋走的方向追。

    “喂…”电话刚接通,他就感觉到一股力气把自己往后拽,接着被人按到了酒吧的座椅上。

    宫芜弯腰盯着他,做了个口型“接。”

    “怎么了?”电话那头呜隆隆的,听起来风很大。

    “啊,那什么,你现在在哪啊,不说好一起喝酒的吗,刚刚我叫你没听到吗?好歹一块走啊。”说话间,他也不忘观察宫芜的表情,淡色的瞳孔里悲伤又隐忍,可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有力、强硬的不容拒绝。

    “哦,我回她酒吧门口了,今晚就当我请你了,下次记得请回来。”感受着湿咸又狂烈的风,樊秋又补充道:“外面风可大了,下次出来记得多穿点衣服,烟都给我吹灭了。”看着自己脚下的一整根香烟被碾压到漏出烟草,樊秋的目光不自觉的寻找之前那已经点燃了的半支,可惜风太大,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什么痕迹都没了。

    挂断电话,张德增才感受到刚刚一直在压迫自己手从自己肩膀上移开了,“诶?你好眼熟呀。”他抬头看到宫芜后惊呼。

    宫芜只是瞥了他一眼,“张德增。”

    “是吧,我们真认识啊。”张德增努力思考着,“你是谁来着?”他小声嘟囔,

    记忆在脑海中像电影里的胶卷一样一圈圈的放映过去,最后模糊的画面重叠在了一张海报上“宫盛集团新任CEO,年仅31岁……”利落的背头,微微扬起的下巴,笔挺的西装,淡色的瞳孔被摄像机照出了别样的光彩,可张德增从中看到的,还有那个秋天,也像今年,冷的很早,一个学期结束了,一些人的生命也结束了,但混乱的故事却才刚刚开始。

    “宫芜?”他抬头,面前却空无一人,“我怎么能把你给忘了呢……”张德增低头扣着手指,嘴里喃喃自语,“为什么总会遇见啊?”他讨厌事情超出意料,变得复杂。

    黑夜的海一片乌黑,雪白的浪花凶恶的拍在礁石上,溅起的水花渗到了樊秋的裤腿里,“真凉啊。”她随意摆弄了几下腿脚,不怎么喜欢这种凉凉的感觉,可是转身,热闹的街道又没有一个角落是她该去的。

    “樊秋。”宫芜提着一袋子啤酒走了过来,高大的身躯加上严肃的西装似乎并不适合出现在这儿。

    “哦?”樊秋歪了歪脑袋,“哪有人穿西装喝啤酒啊。”

    可能是因为要遇见你吧,所以我急不可耐的冲向这里。“抱歉。”

    “啊,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樊秋摆摆手,“走吧,去酒店。”

    宫芜提着袋子的手一紧,停顿两秒后低着头默默跟了上去。他们在街头慢悠悠的走,成了一道怪异的风景,可没人为他们停留,或许是大家都很怪异,对些充满色彩的事习以为常。

    中途樊秋的烟一直没有断,宫芜的头也越埋越低,眉头越皱越紧,“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

    樊秋诧异地转头,她没指望宫芜到目的地之前会搭话来着,指尖那根没还没点燃的烟被她丢在地下,再次碾压,“知道了。”她眯起眼,露出了个大大的微笑。

    但宫芜觉得假,就像是肌肉记忆一样,她总是对这些事得心应手明明一点也不开心。

    “我把烟丢了,你也把眉头松开呗,一换一,很公平。”樊秋没怎么在意,扯着笑脸说些俏皮话。

    最后,他们停在了一家很豪华的酒店面前,“还是搜旅游攻略来的呢,”樊秋挠挠头,怎么这么闪啊,她不怎么喜欢这个配色,有些直白的壕。

    毕竟也六年不回来了,她抽了抽嘴角,“‘palace’,真是简单粗暴,你家的?”她回头看向宫芜,见他好像不怎么想抬起头来,“其实也挺气派的,走,进去吧。”她拍了拍宫芜的后背安慰道。

    樊秋先走上前敲了敲前台的桌子,咧着笑脸,伸手指向身后的宫芜,“最好的房间,他付钱。”

    面对外人,宫芜架子和气场不由自主的就涨起来了,“嗯。”他从钱包里拿出卡,顿了顿,塞到了樊秋手里,接着转过头,继续闹别扭。

    “真这么不开心,那就不应该追过来。”付完钱,樊秋本来想把卡再给他塞回去,结果宫芜一直有意的躲避她的触碰。

    电梯里,窄小、窒息的空间,樊秋又伸手,宫芜无处可躲,是恐惧还是期待,宫芜混乱的闭上眼睛,樊秋踮起脚摸上了他的头发,“小卷毛。”顺手把卡塞进他的上衣口袋。

    等宫芜脑子清醒下来,樊秋已经不清醒了。

    “为什么不喜欢卷毛啊。”买的酒三分之二都已经被樊秋喝了出来,还开了几瓶酒柜里的红酒,她现在就是个脑子麻痹的酒鬼。

    宫芜也不用回答,因为樊秋会自己打断,“反正什么样都挺漂亮的。”她绕了绕自己的头发,结果轻而易举的就拽断了好几根。

    “不喝了吧。”宫芜拿过她手里的酒瓶,樊秋醉到想不到反抗,“头发,有去看过吗?”那时候,她还是一头乌黑的长发,他再也没见过那么漆黑的头发,像是夜晚的底色披到了身上,就算扔在一万个黑头发的人里面,他也可以一眼看见,她在哪。

    “嗯?我还挺喜欢这个色的。”现在樊秋的中长发是一种淡淡的金黄色,但因为漂染过太多次发质已经变得十分脆弱了,她也不喜欢打理,总是毛躁躁的。

    “黑头发就挺漂亮的。”宫芜拿起酒瓶灌了一口,酒精味渐渐充满了口腔、鼻腔,感觉下一秒就会诱惑的他头脑发昏,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宫芜啊,你那时候要是和现在一样就好了,我会爱上你的。”樊秋勉强拿手肘撑着自己的脸颊,酒精压的眼皮昏沉的睁不开,嘴角淡到没有弧度的微笑,轻到没有重量的声音,却比桌面上昂贵的红酒更加醉人。

    “是嘛。”房间好像太大了,为什么自己会听的那么清晰,宫芜握紧了酒杯,低下头,一闭眼,湿润的眼泪就浸湿了眼尾,“真混蛋啊……”他尝试在模糊的视野里看清樊秋的表情,他尝试在混乱的脑海里找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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